柳淳帶著天子劍,立刻動身北上……不得不說,定都南京,就是麻煩,不管去北平,還是去西安,都路途遙遠,往西南去,就更加山水迢迢了。
唯一的好處就是鄰近大海,結果還有倭寇鬧騰。
這么看啊,老朱想遷都,那也是有道理的。
柳淳嫌棄路途遙遠,恨不得長一對翅膀。
可有人卻非常高興,比如咱們的藍姑娘。
柳淳在京辦學,別看他弄得聲勢不小,但說起來柳淳要做的不過是基礎的小學教育,而且也就是到小學三四年級的程度。
知識是需要不斷積累的,二百年后出現的三大運動定律,到了后世,也不過是中學教材而已,由此可見,知識也是在膨脹和貶值當中。
柳淳覺得與其講太多的知識,不要傳授一種思維模式,比如分科教學,理論實踐相結合,實事求是,知行合一……有了這些作為基礎,就能培養出大批敢于挑戰理學的勇士,
等到培養的人才足夠多了,科學取代理學,也就順理成章了。
當然,過程不會這么容易,但大方向不會錯的。
因此柳淳在確定教材的時候,就沒有那么大的壓力。他只是確定了大體框架,往里面填充內容的,是四個人!
沒錯,就是四個人!
其一呢,就是跟隨柳淳整理文稿的李無瑕,她學識最好,文筆也好,心思細膩……其二呢,是徐妙錦,在北平的時候,她就跟著柳淳學習算學,學習記賬,尤其可貴,她還當過老師,教導過婦人,算是有經驗的。
其三是陶成道,這位飛天狂人歸附到郭氏門下,表現非常刻苦,經過柳淳的點播,他是突飛猛進,自然可以參與教材編寫。
至于最后一位,就是湯懷了。
他完全是小白鼠,三人編寫的教材,他要看得懂,講解之后,能夠聽懂,也就可以了。
湯懷簡直要氣炸了!
我不要面子啊!
好歹我也是太學生,雖然是恩蔭的,但也二十出頭了,你們不能拿一加一,鵝鵝鵝來折磨我啊,我不是弱智!
湯懷怎么抗議都沒有,他已經嗅出味道了,那三位中,除了一位師叔,剩下兩位,都疑似會成為他的長輩。
所以呢……只有忍著了!
最郁悶的就屬藍新月了,她不會編寫教材,柳淳忙得又沒時間練武,藍姑娘連接近柳淳的機會都沒有。
這不是讓人絕望嗎?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柳淳要去西安辦差,千里迢迢,她當然要跟著,不過對外宣稱,是去看老爹,至于是真是假,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就這樣,柳淳在藍新月的陪伴之下,趕到了西安。
他來到之后,沒有休息,直接去了王府。
等他到了秦王府的外圍,一下子就愣住了。
雖然柳淳不太清楚朝廷的儀制,但他知道,在老朱的治下,修府邸,起房子,都是有規矩的,不能想蓋多大就蓋多大。
很不幸,眼前的秦王府絕對超標了,而且超的不是一點半點!
就連藍新月這個粗枝大葉的人都瞧出來了,“乖乖,難怪老百姓管王府叫王城呢!真是大手筆啊!看著有皇宮的一半了。”
柳淳深吸口氣,無奈搖頭,“就沖這個王府,秦王朱樉,就沒少搜刮……還是趕快把他弄回京城吧,也算替百姓除害!”
柳淳絲毫不怕朱樉拒絕,畢竟他手里握著天子劍呢!
而且你當藍姑娘是白來的,她爹就在西北,手握五萬大軍,你朱樉的王府三衛再強,敢跟藍玉抗衡嗎?
更何況太子也在……就是怕朱標會過問。
柳淳現在跟朱標的關系非常微妙。
兩個人是朋友,可柳淳是變法派的代表,而朱標則承載了士人,甚至是宗室的希望,立場不同,哪怕是朋友,也會變成敵人啊!
算了,能不驚動太子最好,趕快把朱樉帶走!
“去敲門,我要見朱樉。”
藍新月欣然去砸門……此刻朱樉正在府里,跟著兩位夫人商量,他的兩位夫人,一個是王保保的妹子,一個是鄧愈的女兒,一蒙一漢,福分不淺啊!
“壞了,壞了!柳淳來了!”
王氏白了他一眼,哼道:“不就是個小崽子嗎?王爺怕他干什么?”
朱樉連忙搖頭,怪叫道:“你一個婦道人家,知道什么?我去萬壽盛典的時候,我可是見過柳淳的,這小子心黑手狠,一肚子壞主意。老四那么高傲的人,都對他言聽計從,父皇和太子哥哥,也都高看他一眼,你們說,這天底下,還有誰有這么大的本事?”
王氏還是不服氣,“殿下,你是陛下嫡子,有什么好怕的?多大的風雨,還能落到你的頭上?”
秦王連連搖頭,“不對,不對啊!過去我是不怕的,可八弟呢?他不是死了嗎?可見這皇子也不一定管用。而且我聽說,柳淳就借著沒收八弟的田產,也推行變法。這次居然有人告我的狀,父皇又派他過來,會不會要拿我開刀啊?”
朱樉越想越怕,臉色都變了。
這就是定都南京的弊端,柳淳緊趕慢趕,但還是有人能提前給朱樉送信。畢竟保密的成本跟時間是呈正相關的,就算柳淳也沒有辦法。
鄧氏不及王氏潑辣,聽說要來抓王爺,嚇得臉色慘白,抽抽搭搭。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王爺畢竟是陛下親子,父皇不會把王爺怎么樣,不會的……”
朱樉唉聲嘆氣,他倒是不相信自己會像八弟一樣死去,但是假如沒了權勢,沒了地位,那還不如死了呢!
作為老朱家的人,可不能輕易認輸。
正在這時候,外面已經有人砸門了!
“殿下,欽差到了!”
“欽差讓殿下去接旨!”
朱樉一聽,氣得跳起來,就給報信的侍衛一腳。
“滾!就說我不在!”
這位還沒等滾呢,第二個侍衛來了,臉色都白了。
“王爺,不好了,外面的人準備了火藥,說不開門,就把府門炸開!”
朱樉嚇得一下子躥起三尺高!
“瞧見沒有,瞧見沒有!這就是柳淳,換成別人,沒這個膽子,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朱樉急得直轉,王氏看不下去了,憤怒拍桌子。
“王爺,虧你還是個男人,怎么這么不扛事,你怕柳淳,那你去找不怕他的唄!”
“不怕?誰不怕?
“還能有誰,太子啊!”
“對啊!我去求太子哥哥,他會幫我的,他一定會幫我的!”朱樉拔腿就要走,突然又想起來,“不行啊,我走了,柳淳誰應付?”
王氏哼了一聲,“我來!王爺放心吧,有妾身在,他進不了府門!”
朱樉終于笑了,他給夫人豎起兩個大拇指。
“賢妻啊,你可是活菩薩啊!”
王氏越發生氣了,“你現在知道我的好了?告訴你,往后別勾三搭四的,你養的那些狐貍精,一個頂用的都沒有!”
“是是是,回頭我立刻把她們送走,全都送走!”
王氏總算露出了一點笑容,“行了,別磨嘰了,快滾吧!”
就這樣,朱樉屁顛屁顛跑了。
王氏冷靜了片刻,大聲道:“去,把大門開放,所有人都在二門等著,我要親自會會那個柳淳!”
秦王府門開放,柳淳帶著人進來,一路到了二門,發現前面有一大排人阻路,全都是王府的侍衛,在中間,一張太師椅上,坐著一個三十出頭的貴婦人,看穿戴,應該是王妃。
柳淳瞬間想起了一個人!
這位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那位趙敏吧?
當然了,金大俠的演義雖然精彩,但是卻不能當歷史來看。王保保的妹妹可沒嫁給小明王啊,或者明教教主、
人家成了朱元璋的二兒媳,據說還挺受寵愛的。
“什么人都敢闖秦王府嗎?”聲音也挺好聽。
柳淳微微一笑,“對面可是秦王妃?本欽差奉旨前來,請秦王出來!”
“秦王什么人?也是你能見的!”
“我是欽差!”
柳淳把圣旨舉起,厲聲喝道:“還不閃開嗎?”
王氏白了他一眼,“欽差?誰知道真假,圣旨?對不見,我們蒙古女人不認識字!”
“你!”
柳淳哼了一聲,“好啊,那就讓你認識認識!”
柳淳招手,身后的藍家武士就要往里面沖。
就在這時候,王氏豁然站起,面目猙獰!
“柳淳!你別仗著圣人寵愛,就敢為所欲為!這里是秦王府,我是朱家的兒媳!你的人敢沖過來,敢碰我一下,我就去應天府,去找父皇打官司!我倒要看看!什么能比朱家兒媳的臉面更重要?”
“還是那句話,我是蒙古女人,我不怕打頭破臉!有本事就鬧上金鑾殿!”王氏沖著手下人厲聲吼道:“不用怕!都給我打起精神了,老娘還就不信了,他柳淳敢以下犯上?”
柳淳算計過所有的情況,可就唯獨沒有料到,王氏會跳出來撒潑打滾!
還真別說,她講的不無道理,不管怎么講,她都是朱元璋的兒媳,鬧起來對誰的臉面都不好看。
老朱讓柳淳過來,直接把朱樉帶走,就是不想事情鬧大。
一旦鬧大了,太子“護弟”的屬性發作,事情就不好辦了!
“王氏,你不要撒潑!”
王氏哼了一聲,把手伸到了衣服領子上,“撒潑怎么樣?告訴你,秦王府也有三衛!別逼著老娘砸破飯碗,不說別的,讓這西安城血流成河,還是能做到的!太子正在西安,我就不信,他能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弟弟被欺負,他算什么仁厚儲君,他還怎么當大哥?”
不知道王氏是不是趙敏的原型,但這個婦人的潑辣,實在是太難纏了。
柳淳簡直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講不通。
就在這時候,突然柳淳身后,一聲戰馬嘶鳴,有人迅速沖過去,兩個王府的侍衛想攔著,被棗紅馬撞飛,沖過去,馬匹掉頭,又沖回來,馬背上的騎士探手揪住王氏的肩膀,用力提起,橫在馬背上,又跑回了柳淳的身后。
王氏都懵了,怪叫道:“你,你敢輕薄王妃,你,你們死定了,我要去告訴父皇!”
她扯著嗓子大叫,藍新月把頭盔摘下,扔在地上,露出及腰長發,輕輕一笑,“叫什么,都是女人,有什么好怕的?”“奮斗在洪武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