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綠茶蘇

反正那個林薇欺負了蘇卿，當然是要怎么可惡怎么說了。

于是，在她嘴里，林薇就成了無緣無故故意去欺負蘇卿，亂丟蘇卿課本，還要上去打人的大惡人，期間林薇當然也有說話，甚至連陳琳也幫著辯解，可翻來覆去就是幾句“我沒有”、“你胡說”，聽起來倒更像是狡辯。

劉國強聽完幾個人的敘述，倒是沒有立刻說話，臉色陰晴不定了一會，目光放到了依舊在地上低著頭默默收拾著東西的蘇卿身上。

“蘇卿，事情是這樣的么？”

聽到劉國強的問話，蘇卿依舊沒有抬頭，也沒說話，僅僅只是收拾東西的動作停了下來，低著頭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蘇卿？”

劉國強皺著眉，忍不住又喊了一聲。

“啊，沒事的，老師，是我自己放錯了書本，不怪林薇的，都是我自己的錯……”

蘇卿小聲的回答了一句，仿佛是在為林薇辯解，可那聲線里的顫抖和委屈，卻是任誰都能聽的出來，活脫脫就是一個被欺負了卻不敢說出來的乖乖女。

“你抬起頭來。”劉國強喊了一句。

蘇卿依言抬頭，一雙大眼睛里明明噙著眼淚，卻努力吸著鼻子不讓它流出來，臉上努力的想要笑出來，卻沒成功，臉上甚至還有著尚未消下去的紅印子。

太可憐了。

劉國強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他抬眼看了看周圍那些正在看熱鬧的同學，沉吟了一會，說道：“你們幾個，先和我去辦公室吧。”他伸手點了蘇卿、殷琪還有林薇和陳琳，“其他同學先自習，等會我有事要宣布。”

隨后，四個女生就跟著劉國強去了他的辦公室。

相比起一般的老師，劉國強的辦公室算是比較大的，而且整個辦公室除了他以外，就只坐著一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女老師。

女老師的身高不高，甚至可以稱得上很矮，大約也就比蘇卿高一點點，戴著一副眼鏡，給人的感覺并不嚴肅，反而因為那低矮的身高，身上有著一種她這種年齡的人很少會有的可愛感。

這是劉國強的妻子，同時也是她們的老師，叫鄭琴，夏令營的時候和劉國強輪換著給她們和隔壁班上課。

鄭琴原本似乎正在看什么書，見著劉國強帶著四個女生進來，好奇的問道：“這是怎么了？”

“幾個女生鬧矛盾。”劉國強皺著眉頭，對著鄭琴嘆了口氣。

“怎么就鬧矛盾啦？發生什么了？”鄭琴頗有些驚異的說了一句，一雙眼睛在幾個女生身上打量個不停，眼里滿是好奇。

鄭琴主要教的是隔壁班，對于蘇卿的班級的人只是有個大概的印象，倒是不怎么熟悉。

“哎，等會再和你說吧。晚自習馬上開始了，你先去班級里坐著吧，我把這事兒先處理了，一會就過去弄分班的事情。”

劉國強對著鄭琴吩咐了一句，后者聳聳肩，也沒再說什么，手上收拾了幾本教材便出了辦公室，辦公室里就剩下了劉國強和四個女生。

劉國強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喝了口茶，對著邊上待客用的沙發一指：“先坐吧。”

幾個女生低著頭，誰都沒動。

雖然劉國強一直以來表現的都是一副笑瞇瞇的親切模樣，但越是這樣，他兇起來的樣子也就越是讓這些初中生們害怕。

劉國強也沒強求，只是皺著眉，手指擱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著，等了一會以后，感覺氣氛醞釀的差不多了，方才嘆了口氣，道：“這才開學第一天，你們就鬧這事兒，你們到底想干嘛？”

他的眼睛沒看蘇卿，而是定定的望著林薇，很顯然，他這話是針對著她說的。

“都是同學，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說的？你丟人家課本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劉國強皺著眉，盯著林薇，咄咄逼人的道：“你給我說說，你想干嘛？”

“說話！”劉國強徒然提高了音量，將幾個人都嚇的全身抖了個機靈，“是不是要我叫家長？開學第一天就被喊家長，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光榮啊？”

“對不起，老師，我錯了……”林薇小聲的啜泣了起來，心里的害怕再也壓抑不住，“求求你不要叫我爸媽，我會被罵死的……我知道錯了……”

站在她邊上的陳琳雖然不敢說話，卻是悄悄的牽住了她的手表示安慰。

“你知道錯了，早干嘛去了？你之前不知道這么做是不對的啊？”

劉國強惱怒的說道，眼角卻是撇了眼蘇卿，看她依舊在那悄悄的抹著眼淚，心里不禁感覺更加的惱火。

太氣人了，真的是太氣人了，上學第一天就鬧事情，丟人家課本，丟的還是他心里內定的競賽種子，這不是存心和他過不去么？而且居然還敢打人，打的還那么用力，到現在那臉上的紅印子都還沒消下去呢！

蘇卿這孩子個兒這么小，白白凈凈的和個瓷娃娃一樣，這林薇怎么就下的去手呢？

感覺越想越氣的劉國強忍不住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嚇的林薇一下子哭的更加大聲，然而這哭在劉國強眼里卻一點也不顯得可憐，反而顯得可惡。

“老師，你別生氣了，是我不對，是我先把課本放錯位置的……”蘇卿低著頭抹著眼淚，帶著哭腔小小聲的說道。

看看，看看！都被欺負成這樣了還幫著別人辯解，這得是多好的孩子啊！

兩相對比之下，劉國強只覺得看林薇越來越心煩，忍不住就煩躁的喊了一聲：“行了，別哭了，你看看人家蘇卿，你欺負人家，人家還幫你說話，你心里就不覺得愧疚？”

林薇的哭聲小了一些，卻依舊沒止住。

劉國強皺著眉頭道：“既然你給人課本丟地上弄臟了，一會去教務處給人再領一套課本回來放人家桌上，有沒有問題？”

林薇沒說話，依舊在那哭著，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同意。

“然后還有這個打人的事情……”劉國強沉吟了一會，接著道：“這樣吧，我也不告訴你爸媽了，你現在給蘇卿道個歉，過幾天再給我交一份五百字的檢討書。”

“憑什么啊……”這時候，邊上一直不敢說話的陳琳小聲的插了句嘴。

“嗯？”劉國強的眼睛朝著她望了過去，“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我說，憑什么啊。”仿佛是見不得自己朋友這么被欺負，陳琳也顧不得什么頂撞老師了，眼神雖然有些畏縮，卻也還是直視著劉國強，手朝著殷琪指了指，“她也打人了，她憑什么不道歉啊！薇薇臉都差點被她打腫了！”

殷琪的那一巴掌扇的不輕，林薇臉上現在確實還有著五個清晰的手指印，遠比蘇卿臉上那紅彤彤的一塊明顯的多。

劉國強皺了皺眉，感覺有些犯難。

林薇臉上的印子那么明顯，劉國強之前自然是看到了的，只是下意識的忽略掉了而已。

如果單單只是殷琪扇林薇，那自然是殷琪的不對，但現在殷琪是為了蘇卿扇了林薇，那情況自然就不一樣了——她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朋友氣氛不過，情緒起來以后一時沒控制住的結果，是可以理解的。

大概就如同“故意殺人”和“自衛過度”之間的區別。

不過，現在的情況，劉國強也不好偏袒的太過明顯，只能隨口道：“嗯，殷琪你也和人家道個歉吧，打人畢竟是不對的。”

“對不起。”

小姑娘對此倒是沒什么心理負擔，隨口就對著林薇道了個歉，只是任誰都能聽的出來那話語中敷衍。

林薇也是擦著眼淚，哭哭啼啼的和蘇卿道了歉，蘇卿抹著眼淚，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對方的道歉。

“嗯，這樣才對嘛，你們是一個班的同學，就要互相幫助團結友愛才對，林薇你和人還是一個寢室的，那就更不應該鬧矛盾了。”

眼見著幾個女生互相道了歉，劉國強的臉色放松下來，對著幾人揮了揮手，“行了，你們先出去吧，林薇你趁現在教務處還有人先去給蘇卿領套教材回來，報我名字就行。”

殷琪和陳琳各自陪著蘇卿和林薇，牽著手小聲的安慰著自己的朋友離開辦公室，看起來倒是異常的對稱。

“害，這些孩子。”劉國強看著涇渭分明的兩隊人，搖了搖頭，低頭喝了口茶，準備再坐一會就去上課。

……

出了辦公室，陳琳自然是陪著林薇去教務處給蘇卿領教材，而蘇卿和殷琪則是朝著教室回去。

只是走到一半，蘇卿卻是突然停了下來，對著殷琪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先去上個廁所。”

“哎，我陪你去吧？”殷琪自然是不放心蘇卿一個人的。

“不用了，我就是去整理一下。”蘇卿抹了抹眼淚，勉強對著殷琪露出了個笑容，“畢竟我現在這樣子回教室太丟臉了。”

蘇卿的臉上現在滿是淚痕，眼睛看起來也有些發腫，這么回去確實不怎么好看。

人都是好面子的。

這么一想，殷琪也沒再要求跟著，用力捏了捏蘇卿的手，道：“那你去吧，整理完再來教室，我等你。”

“嗯。”

蘇卿答應了一聲，隨后便快步向著廁所的方向走去，殷琪一直目送著蘇卿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方才轉身回了教室，同時心里計劃著怎么找林薇的麻煩。

哼，敢欺負她家蘇卿，這事兒怎么都不可能就這么算了。

只是殷琪沒看到的是，蘇卿在轉過轉角后，雖然是往廁所去，然而到了廁所卻并沒有進去，反而快步的朝著樓道的方向走了過去，臉上雖然還在流眼淚，卻是再沒有任何難過委屈的神情。

蘇卿下了樓找了個角落，四處張望了一下，確認了周圍沒人以后，方才把一直按著的護身符從衣服里翻出來，對著迫不及待的從里面探出頭來的小白龍沒好氣的兇了一句。

“死小黑你鬧騰什么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