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心術不正

正文64心術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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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論方敬瀾追問，知義嘴巴如緊抿的蚌一樣，就是蹺不開，方敬瀾又恨又無耐之余，不禁悲從中來，覺得自己這個當父親的，真的太失敗了。

知禮知義幼時喪母，便一直由老太太教養，他作為父親，也算是盡夠了職責的，吃穿花用都是最好的，花費巨力請最好的夫子，他們也算爭氣，認真讀書，認真習武，并普遍無的浮夸與淺薄，這點令他很自豪，也很驕傲，但，就是性子冷淡了些。

望著知義一如往常毫無波瀾的臉，方敬瀾感覺自己額頭的皺紋肯定又多了起來，他耐著性子又問：“知義，你一向是懂事的，怎么今兒個就這般犟呢？”他好言好語地哄道，“快告訴我，那靖王世子，來咱們府里，究竟所為何事？你總得讓為父心里有個底吧。”

知義緊緊抿了唇，想了又想，嘴巴微張，又掃了知廉，最終又顧忌著什么，又把嘴巴抿了回去。

方敬瀾失望透底，支撐了許久的耐性終于磨光，舉起巴掌就要落下，但見知義這張與亡妻相像的俊臉，又一時打不下去，他忽然憶起，當年知義因為早產，體弱多病，大李氏生下知義不多久也與世長辭，在臨死前都不愿見他一面。方敬瀾知道是他傷了妻子的心，對這個體弱多病的兒子多有愧疚，后來讓他試著學習武藝，總算把身子骨兒練壯不少。后來，隨著知廉等兄妹的降生，張姨娘和知廉也是三天兩頭的鬧病，使得他分身乏術，再加上主動接過撫養兩個孩子的擔子，對兄弟倆便很少去真正關心了，如今孩子們大了，與自己生疏，盡管心頭失落，也怨不得誰。

想到這里，方敬瀾頹喪地放下手來，長長嘆口氣，“算了，你不想說為父也不逼你。”頓了下，又道：“我聽林師傅說你武藝越精進了，準備后年去考武狀元么？”

知義搖頭。

方敬瀾大惑不解，“為何不去？你那般愛看兵書”

“我朝重文輕武，除了科舉每三年舉行一次外，武試也只是憑皇帝一時高興才舉辦。就算奪得魁，也是些無足輕重的職務。與其花費力氣去那些花哨過場，還不如養足了精神走柱國將軍的門路，直接從校慰親兵做起，上戰場去真刀真槍掙取功名更來得實在。”

這是這些年來知義頭一次與自已父親說這么長的話，并且還是自己的未來職業規劃，方敬瀾大為驚異，細想之下，覺得兒子講得也不無道理，不免高興起來，捋了胡子贊道，“這是你自己琢磨的，還是柱國與你說的？”

“我自己摸索的。李驍覺得此舉也是不錯。”

方敬瀾忽然皺眉，“你和靖王世子，交情如何？”

“普通。”

“”方敬瀾強忍著撞墻的，耐心勸道：“靖王府與柱國將軍多年交情，你若與他走近了，相信只要李驍在騰老將軍面前美言幾句，你建功立業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知義眼皮都不抬一下，“騰將軍最欣賞的便是從戰場上拼出來的功名。”他看著自己的父親，目光中略帶憐憫，“老將軍一生光明磊落，可鑒，最恨的便是托關系，講人情。”

方敬瀾一張中年大叔特有的俊臉幾乎掛不住，他輕咳一聲，試圖找回為人父的尊嚴來，“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意思行事吧。有需要花錢的地方，盡管找賬戶支取便是。”

“多謝父親。”

方敬瀾還想說什么，不過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叮囑了幾句便離去。

走了沒幾步，知義忽然開了口，“那李驍此行目的，不是我不肯告訴父親，而是，我怕說了出來，反而會引不寧。”

方敬瀾回頭，不明所以。

知義唇角總算浮現一抹輕嘲，“若咱家的兄弟姐妹全由一個肚子里出來的也就罷了，可偏偏”

方敬瀾怔住，忽然頓悟出了什么，有些無耐，有些憤懣，又是一陣汗顏。

知廉聽得一知半解的，但他畢竟也是聰明人，很快就悟出了知義在貶損他，不由沉了臉色，等方敬瀾走后，對知義冷笑一聲，“二哥真是好樣的，連父親都敢忤逆。”

知義眼皮微瞼，并未回話。

“那靖王世子究竟有何目的，你不肯告訴我們？”

“你說話呀？你就這般瞧不起我？”

“因為你心術不正。”

“你”知廉氣得一張俊白臉幾乎扭曲變了型，知義這句話，幾乎點燃了他周身的怒火，但是，他想不顧一切找知義干架也不可能了，因為知義已大步。

瞪著知義消失的門口，知廉恨得幾乎嘔出血來，因為他那句話，如同鈍刀刺進他心窩，雖未刺中要害，卻讓他疼得全身抽不出力氣來。怒火、悲憤、悲哀、悲涼、悲傷、無耐等一一交織閃過，最終化為羞憤的怒火。

從方敬瀾的書房，門房小廝卻現，一向意氣風風度翩翩又談笑風聲的三少爺，仿佛像抽干了力氣似的，有氣無力失魂落魄的模樣，大為驚異，知他雖是庶出，但最受自家老爺疼愛，不敢怠慢，忙上前撫他，“三公子，您，您怎么啦，哪兒不”

知廉推開他，嘶吼了聲：“滾開。”

那小廝是才從外邊買進來的，一直給方敬瀾身邊的大廝們跑跑腿，并負責看看門，見方家主子都挺和氣的，還慶幸著自己運氣好，找著了好人家，哪料就被一向和氣的三公子給吼得三魂丟了七魄，在心里惶恐不已，以為他惹知廉生氣，要罰自己，跪在地上瑟縮不已。

知廉見這小廝伏在地上惶恐的模樣，若在平時候，還猶自得意，但此刻，他卻不那般想了，只覺一陣悲哀涌上心頭。

可恨的知義，居然說他心術不正，他哪里心術不正了，他害過人么？他拿過架子么？他只是，只是

望著怡情軒的方向，心頭忽又涌出一陣悲哀，“我只是姨娘的兒子呀，就算不為了自己，也得為母親著想吧，我能不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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