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巨響。
門窗教人打開,晚霞燒的天空火紅,臥房里也亮堂起來。
人紛紛涌進。幾個婢子帶著鄙夷、嫌惡撩開羅紗帳,似乎生怕被那帳子弄臟了手指。
玉凝知道,這一刻她看起來狼狽且不知羞恥,方才跌倒的時候,繡鞋踢掉了一只,凌燁宸該當她有多急切。
看了凌燁宸一眼,他嘴角噙著笑,比方才那幾個婢女更加鄙夷、嫌惡,仿似她是最骯臟、卑劣的女人。
玉凝輕輕的笑,眼角卻落了淚。
伸出手臂勾下凌懿軒的脖子,快速道:“機關便在東邊床角上邊,我一會抱住凌燁宸,你速速離身逃吧,此生咱們永不再見,于你于我都是最好。”
方才她僅飲一杯茶,中毒比凌懿軒輕,此刻力道比起凌懿軒多了幾分,手臂、小腿撐在他身上,隨后朝外翻下床榻,重重趴在地上。
凌燁宸見狀,上前邁了兩步,又生生頓下,自嘲一笑,還在乎她的死活做什么。摔死了她!
映雪大眼一轉,皇上難道是想攙起那賤人?看到了方才那樣的場面,不是該立刻拿劍抹了薛玉凝的脖子才對,怎么倒看起來不忍心了?
玉凝伸臂抱住凌燁宸的小腿,回身對凌懿軒道:“快走吧!”
凌懿軒看了看地宮入口那機關,淡淡一笑:“玉凝,我走不掉了。你跟四哥比起來,還是太單純。”
玉凝心中一凜。正自疑惑凌懿軒話中之意,便見四五名侍衛長劍架在他脖頸上,將他押解跪在凌燁宸腳邊。
月下道:“薛主子,方才皇上進屋之前,已經派出精兵,將地宮各個出口皆都堵住,便是一只蒼蠅也妄想飛出。”
玉凝驚愕抬眼,仰望著凌燁宸俊逸卻陰沉的臉頰,說道:“你放了懿軒吧,好么。讓這里的人都出去,我慢慢將事情原委說給你聽。”
凌燁宸心中若鋼刀剜絞,喉間滿是腥咸,修長的指猛然鉗住她的下頜,冷笑:“事情原委我已經知道,你以身體報答他大恩。”意指凌懿軒已將薛晟夫婦救出大獄一事。
玉凝自是不知那事,可凌懿軒對她有恩也是不假,說道:“懿軒對我有恩,我是無以為報,可今日之事,并不是你所看到那樣。你快快放了他去。”
凌燁宸微微瞇眸,指下使力,快要將玉凝下頜給捏碎,說道:“你每出聲給他求情一句,朕便讓他死得更慘上幾分。從方才到現在,你已說了兩次‘放了他’,朕該要在他身上刺上兩劍。”揮令左右:“莫要留情,徑直刺了去。”
兩名侍衛得令,長劍慣透了凌懿軒身體,一劍從左肩穿出,一劍從腰側刺過。凌懿軒身上一絲力氣都沒,根本無力還手。只痛的咬牙攥拳,口上喝道:“好!”
玉凝喊道:“不要傷他!”
凌燁宸冷聲道:“再刺一劍。”
侍衛持劍在凌懿軒胸口割破一道七八寸的口子,衣裳破爛、血肉外翻。
玉凝驚呼,“凌燁宸,你卑鄙!不問是非黑白,就要傷他害他!我恨你!”
嗤的一聲,凌懿軒的胳膊又挨一劍。微微笑著,說道:“玉凝,莫要求他。”看向凌燁宸,沉聲道:“四哥,你不覺得奇怪,我怎么就輕而易舉的讓你四五個侍衛給按在地上?連連被砍四劍,我又怎么不還手?”
凌燁宸心中一個激靈,低頭看向玉凝,只見她雙頰潮紅,眸光迷離,喘息不止,卻似服了助興的藥,對凌懿軒說道:“你想說什么?”
凌懿軒吐出一口鮮血,道:“那自然是我教人下了臟藥、又服下了軟骨散,這時候,才落在你手上,不然,多少侍衛也為難我不得。”
凌燁宸垂眸一想,倏地將微涼手掌覆在玉凝臉頰,只聽得她嚶的一聲,小臉在他手掌輕輕摩擦,他忽的喉嚨干澀幾分。退了外袍給她披在身上,將她誘人身段蓋住。
兩名婢女抬來幾張檀木大椅。吳欣、映雪教奴仆攙著坐下。吳欣道:“皇上啊,你也坐,此事可是要慢慢審來才好,莫教表面給蒙了雙眼。”
凌燁宸撩起衣擺,坐了下來,玉凝本便是抱住他的小腿,他這一坐下,她便軟洋洋伏在他膝蓋去了。
映雪見玉凝那懶洋洋的嬌態,當即心中妒怒,狠狠剜了玉凝幾眼,說道:“妹妹方才也是這樣伏在七爺小腹下面的。當真好看。”
凌燁宸聞言,將拳頭握得咯咯直響。問道:“七弟,是誰下的毒?若說得出來,立時將那人刺死,還了你們清白。為兄仁慈,絕不慢慢折磨你,一劍結果你的命,讓你走的爽快。”
凌懿軒道:“我死不死已不放在心上,說出下毒那人,你要放過玉凝,不要難為她。”
凌燁宸道:“你快快說來。為不為難她,我說了才算。”
凌懿軒斜斜看了一眼冬兒,就要張口。
玉凝立刻阻止道:“懿軒,你不要說!”冬兒自小便跟在玉凝身邊,她可當真舍不得冬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