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晨嫣然一笑:“那還能有假?”
凌傲天擁著她躺下,輕聲細語將父母被困、小妹流落在外、他被凌甄逼得墜崖之事,原原本本的說了。獨獨省去了,崖邊與月芳馥、宋玉的生離死別。
念晨聽到他說起被凌甄連射五箭時候,心臟突突猛然跳著,揪得生疼,慌忙撫上他身上箭傷,晶瑩的淚珠落下,輕聲問道:“傷口還痛不痛?”
凌傲天心中猛然暖了起來,搖搖頭:“早就不痛了。”
念晨想了一會兒,道:“父皇有千萬兵馬,你西巖僅百萬兵將,若是父皇肯出兵助你,就好啦。”
凌傲天吻了吻她的唇:“我已經答應雪域王,此生都留在寒生國,怎么能出爾反爾,出口向他借兵?若是我當真那樣做了,那我對你的情意,便摻雜了虛假。我不愿意那樣做。”
念晨拍拍他的額頭,道:“這是兩回事。你愛我,也愛家愛國。我只會更加愛你,更覺自己找到了一名好夫婿。”微一沉吟,笑道:“你開口借兵,自是不行。可是若是我有心隨你回去西巖,想去看看花草、賞賞花燈,逗逗五顏六色的鸚鵡,父皇母后還能不允么?”
凌傲天心中突然暖烘烘,猛地將她緊擁在懷,她身子雖涼,可他竟已不覺冰寒,興許他生性好勝,心底深處當真要將她身子暖熱。沉聲道:“我怎么好勞煩你開口求人?我身為你的夫婿,從未替你做過什么,卻要你為我強出頭,這說了出去….”
念晨道:“那又怎么?千金難買我愿意。只要你快樂,我開口求人也沒有什么。更何況,求的也不是別人,而是我生父生母。說了出去,也不怕別人說道。”
凌傲天心中一時思潮翻涌,好一句‘千金難買我愿意’,她如此待我,我卻…我是這世上最不堪的男人。罷了,罷了,我不需她為我開口,我向她攤牌,告訴她我對她所說一切都是謊言。
他剛欲開口,念晨便捂住他的唇,微笑道:“不要再有顧慮,現在安心休息。我保證,你明日便能帶著千萬軍馬,回去西巖國去。”
他到嘴邊的話,在聽到‘千萬軍馬’之后,立刻咽回腹內,若有那千萬軍馬,他便可以重回西巖,一洗前恥。心中陡然對念晨又增愧疚,緊緊擁著她的身子,深深吻住她的唇瓣,呢喃道:“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念晨依偎她胸口:“不客氣,還有...我愛你。”說罷咯咯直笑,又說:“我們好見外。”
凌傲天僵直嘴角,抿出一絲笑。
果然如念晨所說那樣,夜雨寒撥千萬白甲精兵,助凌傲天重返西巖,奪回天下。
那帶兵大將是雪域第一將軍,白肅,二十幾歲年紀,白甲穿在他身上,端得玉樹臨風。此人與念晨自小親厚,若是凌傲天沒有出現,念晨此生伴侶,便是他。可是,世事總是無常。
昨夜,念晨與凌傲天洞房花燭。白素靜靜站在院外,癡癡看著新房,心愛的女人,嫁作別人妻,他心里怎能不痛。他手中握著一縷紅紗,這紗是念晨袍上一角,那日不小心掛爛在桌上,白素將那紅紗從桌角取下,偷偷藏起,放在胸襟,念晨從來不知道,他日夜望著這縷紅紗,傻傻的笑。
軍馬踏過雪域,朝西巖疾行。行到晚間,扎營休息。
凌傲天抱念晨下馬,兩人并肩坐在帳內,他默默不語,掀開念晨褲管,取出一瓶金瘡藥,涂在她青紫的雙膝。
他似乎生氣了,揉在她膝上的力道重了些,念晨吃痛,向后撤著膝蓋。
凌傲天不看她一眼,使力往她膝上抹藥。“現在才知痛?”
昨夜,她以為他熟睡,連夜起身去了雪域王寢殿。凌傲天睡得清淺,她才一動,他已經醒來,待她出屋,他便悄悄跟了出去。她進了王的寢殿,他不近不遠站在墻邊。屋內的對話他聽的一清二楚。
‘母后若是不允晨兒隨他去西巖,晨兒就在母后身邊長跪不起。’
‘父皇若是不借兵馬給他,晨兒…晨兒愿意一死謝父母養育之恩。’
啪的一聲,有人打在她的頰。‘放肆,母后是為了你好,你此去,離鄉背井,出了閃失,誰能護你?’
“傲天…我的膝蓋沒事。”念晨咬著下唇,他的臉色黑沉沉,她怕聲音大了,會加重他的怒氣。
凌傲天收回思緒,自嘲一笑,憑借一個女人跪了一夜,臉上挨了一巴掌,甚至與父母決裂而換來的千萬兵馬、他的西巖天下,他很厲害,不是嗎。
輕輕觸上她紅腫的頰,道:“委屈么?”
念晨握住他的手,巧笑嫣然道:“不...不委屈...”
他心中一動,猛地擁她在懷,責道:“你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念晨淺淺的笑,笑著笑著就落了淚。“嗯...只要傲天好,我即便是傻瓜,我也快樂。”
兵馬休整一夜,翌日再行。凌傲天那日自崖頂跌落,廢了不過須臾光景便來到寒生國境內,可是此時回去,卻要饒過重山疊嶂,才能到得西巖境內。
路上行了一月有余。一路之上,凌傲天對念晨呵護有加,兩人心心相惜,恩愛非常。
這日,行到一處荒野,積雪漸漸稀少,遠處可見郁郁蔥蔥的林地、花草。念晨大喜,雙眼貪婪的張望,似要將那美好景致記在腦中,生怕遺漏了什么。
白素見望著景物呆呆失神,行走之間疏忽了腳下的石頭、枯枝,他怕她傷了腿腳,關切道:“公主,當心亂石割破了腿腳。”
念晨點點頭,跑去拉住白素的衣袖,興沖沖道:“白素大哥,你見過這么多的花草么?好美,對不對?”
白素溫柔輕笑,拂去她額前亂發,望著她嬌美的臉頰,真摯道:“好美。”
凌傲天冷冷一笑,“白將軍客氣,我的妻子,自然很美。”將念攔腰橫抱起,低聲道:“今日在此扎營,讓你好好看看此處風景,明日再行趕路。我這樣抱著你,便不怕亂石傷了腿腳。”目光一利,投向白素。
白素頷首有禮一笑,轉身坐在巖上,淡淡望著念晨的背影。她開心就好,她的笑,比他的性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