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狼煙起
如月的喪事一了,楊芊芊住在鳳儀宮,閉門謝客,自己也不出大門一步,外面的事情,也不理會,只是偶爾找綠兒進宮,聊聊天。
雖然小雯也會說起,長野上下,對她這個“妖后”議論紛紛,廢后的呼聲很大,宇文澤的壓力也很大,但是她卻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綠兒自然是不會說這個話題的,她每次來,都會將鋪子里的軼聞趣事說給自家小姐聽,總是刻意避過那些不利的傳言。
有時候,楊芊芊甚至覺得,自己和綠兒的關系,好像有些微妙的變化,雖然還是很親密,但是卻變得不那么無話不談了。
咖她知道,綠兒是為了保護她,有些事情,藏在心里,不愿說出來。
宇文澤的傷勢很嚴重,一路舟車勞頓,讓傷口愈合的速度大大減慢,到了京城以后,一直忙于處理國事,傷勢雖然得到了控制,好轉得卻相當緩慢。
所以,到目前為止,楊芊芊閉門謝客以來,他倒是并沒有來過鳳儀宮一次,估計是因為沒空過來打擾她吧。
聆這樣倒也好,偷得浮生半日閑,楊芊芊每日只在鳳儀宮獨坐,看著魚缸里的金魚打發時間。空余的時候,還找小雯,學著繡花,竟然也能把鴛鴦繡成母鴨的樣子了,看起來,還算不錯。
只是日暮西斜的時候,會感覺自己越來越像那種獨坐閨中的古代女子,以前的那些抱負,向往,好像一點點都從自己的指縫中慢慢流逝掉了。
這個時候,她往往會像個老人一樣,坐在窗口,一點一點,回憶自己的過去。
他的殘虐,他的紅色,他的絕艷,他的話語,他的笑顏,他的悲哀,他的絕望……
他在墻下說:有我在,放心往下跳,我永遠都會接住你!
他揮刀將腳下的路,砍成一條血路,對他說:我要在南方,給你一場婚禮,我要再娶你一次。
一次一次,仿佛電影鏡頭,一次次地重放,卻是百看不膩。
可惜,只能靠腦子重溫,想的著,摸不著。
天氣漸漸炎熱,五月過完,便傳來南邊姬家軍造反的消息,戰報一封封傳過來,姬家軍在宇文鐸的帶領之下,勢如破竹,已經將南邊幾個大城收復。
他在南邊的人氣極旺盛,基本上只要打上申王的旗號,沒有不投降的。
據說宇文澤在政和殿氣急敗壞,連夜找了大臣們商議對策,奈何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將朝中大臣換得太多了,雖有幾個大將,但是一聽冷月也在姬家軍中,便自先膽怯了幾分,幾天商議下來,居然無一人請戰。
宇文澤氣得摔了桌子,一夜之間,傷口惡化起來。
天氣炎熱,重傷本就難治,他心頭有郁結,更加是難上加難。為了不讓傷口潰爛,冰窖一次次地往政和殿送冰塊,降溫度降下來,整個大殿,大熱天里,竟然像個“冷宮”。
對于這些,楊芊芊采取的是不聞不問的原則,不過小雯還是會過來跟她說,楊芊芊估計,她定是受了誰的指使,將宇文澤說得這般可憐。
不過她也不戳破,由著她解說。
大概是受了如月之死的影響,她現在對誰都無法交心了,最怕的就是,跟她們關系好了,自己就忍不住會去幫他們,放不下他們,到時候,還是要受制于人。
想就這樣行尸走肉地活著,權當自己是干尸,仿佛只有這樣,她才有活下去的勇氣。
朝臣們的反對聲更激烈,據說有大臣在大殿上當場跟宇文澤大吵,為的是讓他廢后,殺了皇后楊氏,以挫宇文鐸的銳氣。也有大臣提議,將楊芊芊送給南邊姬家軍,迷惑了宇文鐸,讓他墜入溫柔鄉,不可自拔,從此沉淪。
什么意見都有,楊芊芊只覺得有些可笑。
偌大的鳳儀宮,每日冷冷清清,曾經,在這里,有宇文紓的舒心話,有宇文琪的同擦人心,有麗妃娘娘的忍讓,有楊皓軒的癡情,有宇文鐸的狂妄,有如月的善解人意。
可如今,什么都沒有了。
宮里,終究是留不住人的。
“娘娘,娘娘……”小雯匆匆跑了過來,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楊芊芊淡然地看著她:“又打到哪兒了,這么氣急敗壞的?!”
這幾天小雯就是她的“戰事播音員”,每有大事,她能打聽到,然后來說給她聽。聲情并茂,抑揚頓挫,若是在現代,不去當播音員都可惜了。
“不是!”小雯喘口氣,“是皇上派錢安大人為帥,兵部尚書呂濤為大將,帶著整編以后剩下的姬家軍,現在叫鹿營軍的,一共三十萬,南征去了!”
終于有人肯出征了,不過……
“錢安?”那一介文弱書生,他能當大帥打仗?
“是啊!”小雯點點頭,“奴婢聽說,是錢大人主動請纓的,而且聽說錢大人從小熟讀兵書,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呢。之前秦王謀反的事情,就是他出謀劃策,從中周旋,還親身前去臥底,才讓皇上取得成功的!”
楊芊芊皺一下眉頭,隨即笑起來:“小雯,你的學問見長啊,說話,可越來越文縐縐的了,最近跟了什么師父學的啊?”
小雯臉色有些窘迫:“娘娘,奴婢是聽那些人學大臣們朝議,就有樣學樣,跟著說起來了,其實那些東西,奴婢也就懂個大概而已。”
“你倒是謙虛!”楊芊芊伸個懶腰,“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正是好眠時,我困了,睡個午覺去。”
“對了,娘娘,還有個事……”小雯躊躇著,欲說還休。
“說吧,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那個……夏貴妃早上來找過您,奴婢跟她說,最近娘娘愛犯困,還沒起呢,她就說不用吵醒您了,就走了,還說……”
“還說什么?”
“說有身孕的人是特別容易犯困的,讓娘娘保重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