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分解者

他是黑龍會保衛組的隱蔽值守人員，用俗話來講就是暗哨。

按理來說，出于職業要求，他的視線在他的義耳中響起換班命令前，是絕對不能離開大門的。

而出于對頭領的尊敬和黑龍會幫眾罕見的高待遇，他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但此刻，他的汗毛聳立，冷汗更是直流。

某種類似于赤手空拳只拿著衛生紙在森林中如廁，卻突然發現面前的密林中竄出一只老虎的恐懼感攛住了他的心臟，逼迫著他不由自主的扭過頭去，看向巷子的另一邊。

那里一如往常，只是單純的漆黑罷了。

不，不對。

突兀的光點在漆黑中晃動著，像只狩獵中的獵犬，逐漸向他逼近。

——要逃嗎？

膽怯的選擇在心中浮現，至于反擊？在恐懼的逼迫下這是根本沒有納入過考量的情況。

現在他沒有拔腿就跑已經是責任心和忠誠心在發力的作用了。

不過，在恐懼要將其徹底壓倒之前，矢野祥一看清了來人的臉。

于是，他下意識的放下心來。

雖然源夜習慣于以黑龍會頭領身份行動時帶著面具，不過他并非徹頭徹尾的神秘主義者，也沒有什么其實是落魄皇子之類的不可告人的真實身份需要隱藏，所以黑龍會的幫眾其實都知道自己這個略顯神秘的頭領長什么樣。

他帶著面具主要是出于某種提升自信的心理暗示，也可能只是單純的有些中二——好吧，其實主要就是因為中二。

就和源夜之前明明喜歡用派煙來拉近與手下的距離，但自己卻從來不抽一樣，本質上是一種傲慢。

他穿越前就沒有抽過煙，也不是反感煙味或者覺得抽煙的人素質低下什么的。

實際上，由于被現代文娛作品影響，他反而覺得這是一種酷炫的行為。

舉個例子，假設你現在需要點燃炸藥來和敵人同歸于盡，在這種場景下，如果出于理性考慮的話，干脆采用電引爆是更合適的吧？就算非要點燃，那也應該使用防風火機或者別的穩定火源吧？

可要讓源夜來選擇的話，他就覺得必須要點根煙然后用起來點燃引線，不然就“不夠味”。

可他卻并沒有抽過煙，理由也沒有，就是因為過去沒抽，別人覺得他是個不抽煙的人，為了回應這種期待，所以也就不抽了，更像是在抗拒改變。

從這點來看，他其實是一個標準的活在他者期望中的后現代人。

源夜掏出記憶里失野祥一日常抽的煙，用手指敲出一根來，遞給他。

在對方恭敬的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后，他伸了個響指，制造出了火焰幫其點燃。

一邊看著對方受寵若驚的樣子，一邊將剩下的整包煙丟給他后，源夜抖了抖煙灰，開始無聊的寒暄。

習慣性的說著感謝的話，看著煙灰發出最后的光亮后墜落，失野祥一這才意識到這是頭領在他的記憶里第一次叼著煙。

沒來得及產生更多的想法，源夜問話就到來了。

“最近情況如何？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一切如常。”失野祥一下意識的回答，“就是來找茬的人越來越多了，不過都被舍弟們打發走了。”

“而且，盯著的蒼蠅多的不正常，簡直像是圍著腐爛的肉。”

“但他們只是嗡嗡叫，也不蜇人，雖然惱火但沒法動手，大家都很煩這些人。”

“腐肉嗎？”源夜輕笑一聲，“現在的江戶聯合都是一塊正在腐壞的爛肉了，吸引蒼蠅也是正常的。”

“但我們這種生態鏈底端的分解者，也就只能依靠食腐維生了，沒什么可以挑剔的余地。”

“不過，偶爾打打蒼蠅也是必要的。”源夜將手伸進衣兜，掏出來的路上買點心的時候特意換的零錢，“就讓你今晚的工作變得輕松點吧。”

明明是用鋼珠更合適，卻特意要用硬幣，這也是被影響的結果。

雖然電磁模擬目前只有在他周身十五至二十米左右，才能夠在物質層面產生明顯現象。

而且即便如此，能施加的力也稱得上薄弱，如果只用來加速硬幣的話，甚至連將其加速到音速都做不到。

但幸好源夜身為第二領域的超凡者，重構過身體后，即便不使用靈能替體這類強化身體的能力，光憑基礎素質也足以將硬幣丟出子彈般的速度。

電磁模擬只是通過制造出磁場略微彎曲硬幣的軌跡，使其以不符合常理的角度，射入前來監視黑龍會動向的人的小腿肌肉中。

頓時，安靜的夜晚街道上，響起不少尖銳的慘叫。

“今天你可以早點下班了。”源夜回過頭，看到失野祥一因為驚訝導致嘴里叼著的煙都掉了出來，有些自得的重新往他嘴里丟了一根，替他重新點燃。

“謝謝頭領。”失野祥一忙不送的點頭，頗有幾分惶恐，心里卻想著一定要老實工作到預定時間，一秒都少不了。

“有什么好謝的？”源夜無奈的笑笑，“對于大人物來說，哪怕是連舉手之勞都稱不上的一點好意，也不是很愿意施加于我們這種下水道的老鼠，往往都帶著某種回報的期許，甚至于希望這些小恩小惠能換來你將命賣給他。”

“如果是頭領的話，讓我去死也沒問題。”仿佛是某種肌肉記憶的條件反射般，失野祥一下意識的回答。

“真的嗎？”源夜表情沒有什么波動，反而反問道，“你不怕死嗎？”

“不，多少還是有點害怕的。”

“那還說愿意為我去死。”源夜追問，“只是為了討好我的漂亮話吧？”

他沒有用上言靈之類的技巧，用靈能去影響普通人使其說出真話。

“……是的。”失野祥一咬了咬牙，還是說了實話，“請您原諒我，頭領。”

在這個瞬間，失野祥一有些萬念俱灰，很努力才支撐起發軟的雙腿，沒讓自己癱坐下去。

這個年代的工作可不好找，這是唯一愿意接納他的地方了，他還有孩子，要是被趕出去，就真的只能去死了。

“這樣啊，不錯的回答，至少夠真誠。”源夜拍了拍他的肩膀，“失野君，我記得你有兩個孩子吧？”

“是的，運氣好，龍鳳胎。”失野祥一點頭應是，“都還在讀幼稚園。”

“等他們到了上小學的年級，我來幫他們安排吧。”源夜掏出一張不記名穩定幣兌換卡，“給孩子們買點玩具吧。”

“就這樣吧，好好干。”源夜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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