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該離開了

“對了，還有那群你一直辛辛苦苦護著的被遺棄的孩子們，他們原本是不配擁有這么好的生活的，因為你的堅持，也因為頌歌商會的幫扶，他們走到今天。

可是，如今連你都被判定和黑暗有關，那群孩子自然不可能再洗雪身上的污名。現在大家已經明白，難怪你會對他們如此上心，原來都是為了黑暗鋪路。”

撒拉仍然一副講道理的姿態，在光耀殿，她無法對墨嵐下手，但不代表她扎不到他的心。

“你可能不知，如若那群孩子死在三重天，大概還能留下一個十字架，佇立在天界的墓園。

有朝一日輪回重生，或許還能成為天使。但是，因為你的出手，他們所有人，都將永世背負罵名。”

墨嵐終于無法將再淡然下去：“他們是無辜的！”不僅那些孩子們，還有奧利爾他們，救世之劍的隊員們，他們有什么錯！

“是啊，”撒拉一本正經的點頭：“他們都是無辜的，但是，只因為和你有關，現在，他們再也不無辜了。”

墨嵐氣的發抖：“你們天界，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子民的么？”

“呵，”撒拉笑：天界如何，父神不是讓你親眼去看了么？”

是啊，自己去看，可他看到了什么？他只看到無情的天界把英雄變成罪人，把無數無辜的人變成囚奴！

這就是你們的光和希望么！

撒拉直視著墨嵐的眼睛，一字一頓：“光和希望自然是有的，只不過，不屬于你。”

兩個人，誰都沒有繼續說話。

撒拉看著墨嵐，墨嵐也看著撒拉，心中似乎浮現千百畫面，卻終究消散成虛無之界的一片白茫。

一瞬間的失控已經收斂，墨嵐忽然間冷靜下去。他知道撒拉只是來刺激自己，和她置氣，只有五年前愚蠢的自己才會去做。

“這么說，還得謝謝你們。”

“哦？謝我們什么？”

墨嵐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忽然間笑了：“謝你們拯救了我心中的茫然。”

自從來到天界，墨嵐一直在茫然，一直在猶豫，他似乎越來越能夠看見天界的好了。

這里的天使純凈和真誠，每一個人都滿懷希望。

即使是永訣于光明的自己，竟然都得到了神明的承諾。一直以來他沒有危害到任何人，神明也當真沒有再次針對他。

墨嵐差點就要被說服了。

可是，直到他再次碰觸到究極的瓶頸，再次只差臨門一腳卻被天譴無情砸落的時候。再次看見天使的平等和希望同樣只屬于強者，三重天之下的生命不過螻蟻一般。

墨嵐才終于恍然，這里，終究是天界。

他們的驕傲，他們的尊嚴，他們心心念念的一切，只有天界的大義。

墨嵐最看不上的東西。

“行了，洗腦失敗了，你可以走了。本來我也不是你們的盟友，你如何對付自己人，那是你們的事。殺我，你還做不到。”

沒想到墨嵐竟然真的忍住了，完全沒有再次被萬惡之源操控，撒拉心中萬分遺憾。她已經感受到米迦勒的靠近，不得不離開。竟然沒讓這小子在此失控，真是失敗。

“哼，希望你不只是嘴硬而已。”

等到米迦勒匆匆趕到的時候，撒拉早已消失不見，但她帶來的無數小報還擺在墨嵐的床頭。墨嵐就坐在床邊，一份一份的看著，面容沉靜。

每一份報紙都在用最核心的版面介紹和“九歌”有關的一切，但這里是團結的天界，因此甚至不會出現魔界一樣的中立報道，所有人的所有語句，都是對“九歌”的鄙棄。

在血界，和人類有關就是最大的罪孽。

在天界，和黑暗有關同樣不容饒恕。

米迦勒看著墨嵐平靜的樣子，提到喉嚨口的一顆心似乎放了回去，卻又放不太穩：“墨嵐。”

他很擔心墨嵐會被萬惡之源影響，尤其知道撒拉到來之后。可是如今的墨嵐看起來萬分平靜，竟然也讓他心里不安。

不安，不安，該死的不安。

如若幾天前他能好好重視這份不安，說什么他也不會離開天界！

只要他還在，一切絕不會發展成今時今日的樣子！

墨嵐抬起頭，并沒有太多表情：“這都過了幾天你才有空來看看我？”

米迦勒似乎是有些尷尬，墨嵐確實已經鬧翻了天，可如今天界動蕩，針對自己的質疑都壓不下去，他實在沒有時間照顧這邊。

“抱歉。傷勢如何？”

“沒什么大事啊，你應該給我恢復過了吧？三重天怎么樣？克萊爾還好么？她爺爺可是要我保護她的。”

墨嵐故作輕松，一時間米迦勒也不知該說什么好：“裂縫被你粉碎了，孩子們大多沒事，克萊爾也沒事，是她送你回來的。”

“嗯，那就好。”墨嵐的目光放遠，沒有再如同往常一樣和米迦勒嬉皮笑臉。他只是緩慢的整理好手頭的報刊，將它們整整齊齊放在一邊：“米迦勒，我現在能走出這房間么？”

“恐怕不太行。”

墨嵐了然，一點不覺意外。如今的形勢，撒拉已經給他科普過了。四面楚歌，強留也沒什么意思。

“那你送我離開吧。”站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塵土，帶起手銬丁零當啷的聲響：“如今我已經有了自保的能力，和滄歌的約定你已經完成，我就不再繼續拖累你了。”

九界賽結束，他其實就已經到了如今的層次。那時候米迦勒也曾經試探過他是否想要離開。當時的墨嵐拒絕了，但是現在他已經別無選擇。

他曾經覺得天界很好，但天界的好，同樣只針對這些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人。

米迦勒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別管那些人怎么說。”

墨嵐有些想笑，卻難受的笑不出：“我沒想管啊，我想回去上學，還可能么？”

他已經拖累了那么多人，還要繼續胡鬧下去么？他本來就不屬于天界，不屬于光明，他不是來忍辱負重的么？為什么會對這里不舍？

“現在不合適。”米迦勒沒什么好說，現在天界動蕩，被入侵的影響太大，所有組織都焦頭爛額，怎么可能還讓墨嵐回去上學。

墨嵐自然也明白。

“米迦勒，我做錯了什么嗎？”

“沒有，是你保護了他們。”

“我在神殿的時候，堂堂神明對我說，只要我不為禍天界，天界會永遠接納我的存在。現在我問你，我違背和神明之間的約定了么？”

“沒有，只是現在不合適。你先待在這里，以后……”

“但是神明違背了。”

墨嵐根本沒有給米迦勒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是神背棄和我的契約，是你們自己向我證明了所謂的光和希望不過都只是位高權重者的妄言罷了。”

墨嵐是暴露了黑魔法，可他拯救了三重天！他保護了數萬名年輕的天使！

他本可以全身而退的，本不需要暴露自己的，那樣的大戰連究極門檻都沒有突破的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不會被任何人指責。

可是，墨嵐被那些前赴后繼的天使感動，選擇留下來。

卻害了更多的人。

“連以身赴死的克羅爾都因為認識我而被質疑，這就是你們口口聲聲的光和希望。米迦勒，我說的對么？”

米迦勒不知道墨嵐為何會走進這個死胡同，雖然現在質疑的聲音很多，但只是一時之間而已。再給他一些時間，這些事情他都可以處理：“只是因為這一件事，你就不再相信光和希望了么！”

墨嵐卻笑了：“怎么會呢！你別激動，我仍然相信光和希望，只是，我不會再把這一切寄托在神明身上。”

墨嵐站起身，卻后退到距離米迦勒很遠的房間角落，仍然直視著他的眼睛，并沒有分毫閃躲：“三重天一役，天界曾經給予我的，我都已經還清了。

至于你，米迦勒，我對你并沒有偏見，我知道你幫我很多。我和你的約定仍然作數，日后戰場相遇，我永遠不會對你出手，只要不是血界境內。”

“墨嵐，你何必……”

米迦勒還想說什么，墨嵐仍舊直接打斷：“米迦勒，我再問一次，你現在能送我離開么？”

光耀殿里的氣氛越發緊張，窗外的鳥鳴似乎都停了下來。

“我說了，再等一等。”

墨嵐搖搖頭，臉上仍然掛著笑容，卻是米迦勒無比陌生的笑容：“真可惜，我這個囚奴啊，已經不想等下去了。”

已經解封的血脈之力瞬間連通米迦勒送給他的儲物手鏈，被他用靈力小心包裹的路西法的漆黑羽毛，浮現在掌心。

然后，就在米迦勒根本來不及阻止的同時，被墨嵐用血脈之力點燃。

他的靈力確實被手銬腳鐐限制，可米迦勒并沒有想到，就算只有一瞬間觸摸到真正的究極，他的血脈之力，也已經恢復了。

既然他決定要走，只憑米迦勒，攔不住他。

巨大的漆黑魔法陣就在光耀殿中鋪開！

血色圣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