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欲下黃泉

“小妹，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收手吧。”

李自在沉住氣，再次開口勸說。

“收手？你們去過外面，應該知道這是什么吧？我憑什么收手？”

李慕塵譏諷道，“你們當年做不成的事，我可以做成。”

她一直都很嫉妒兩個哥哥，當年兩個哥哥在一氣道盟的秘密儀式中，從那塊秘寶石頭上看到了東西，她假裝也看到了，可實際什么也沒看出來。

所有人都認為她也是一樣的天才，她知道自己不是，但她看不起那些所謂的天才，更痛恨兩個做大事從來不帶自己的兄長。

在面具團一行人出圈前，她曾前去懇求哥哥帶上自己，但被拒絕了。

當她見到這些人回來后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別提有多開心了。

原來……你們這些能從石頭上看到東西的，也不怎么樣嘛。

那被天下人吹噓為千古一人的南宮日落，還不是照樣死在了外面？

而現在的自己不一樣，以圈外生物金晨曦構造新的大妖皇，創造那份不可逾越的力量，她才是要掀開世界面紗的那個人。

“這是你們的李家的人嗎？是怎么回事？”

一名身披白色道袍的老人開口問道，他是肖家的老家主，原本接到消息是來捉拿逆子的。

“不清楚……但那些事，應該是肖天昊做的沒錯。”

楊一嘆額上的神目觀察著沐天妖皇，想要看穿內部的李慕塵。

“哈哈，天哥，你家人來找你了，要出來說句話嗎？”

李慕塵發出瘋癲的笑聲。

隨后沐天妖皇體內的聲音變成了一個男聲，“父親我……”

“逆子，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還不快出來伏法！”

肖老家主怒道。

此時在下方的陸晨側頭，看向空中的眾人，“大家，許久不見。”

聽聞此言，面具團的眾人再也無法壓抑情感，意識到，真的是大哥轉世了。

“大哥——”

王權霸業手持王權劍向下飛來，后續的話還沒說，卻被陸晨給打斷了。

陸晨看著天上的李去濁李自在兩人道：“怎么處理？”

李家兄弟面色變幻不定，他們知道大哥方才沒有繼續進攻，而是讓沐天妖皇繼續融合，是給他們和自己小妹對話的機會。

可現在看來，或許他們的這個妹妹，早就瘋了。

“依法……處理。”

李自在咬牙說出四個字。

依法處理，按照現今一氣道盟的律法，李慕塵所做的一系列事，無疑是死罪，而考慮到現在的情況，那必然是就地誅殺。

陸晨笑了笑，“那就依法處理。”

他抬頭看向這妖力越發穩固的沐天妖皇，“我現在只想知道，你二弟在哪。”

李慕塵聽聞陸晨的話語愣了下，不知在這種情況下，對方關心沐天城二城主干嘛，“就算你是南宮日落轉世又如何！給我機會繼續凝固妖力，就是你最大的錯誤！”

她一向是個自尊心強到變態的人，對方剛剛的行為明顯是在放水，雖然促成了她穩固這新成的大妖皇，但她還是無法忍受。

“南宮日落，你上一世在巔峰期尚且死在外面，而這金晨曦在外面也是最難對付的生靈種類，你如今不過十一歲，能奈我何！？”

李慕塵的聲音尖細，沐天妖皇被斬斷的腳已經再生。

陸晨知道這女瘋子看似是在嘴炮，實際上仍舊在爭取時間，每過一秒，沐天妖皇體內從各大妖王身上吸收來的妖力都會越發凝實，金晨曦也會愈發壯大。

但他并不急，只是向看一只可憐蟲一般，看著沐天妖皇，或是說看著其中的李慕塵。

“看來你的兩位哥哥，并沒有對你說過那次在圈外發生了什么。”

陸晨淡淡道。

王權霸業立在他身邊，并不開口，只是手中王權劍蓄勢待發。

“呵，不就是像狗一樣逃回來了嗎，你不一樣死在外面。”

李慕塵對自北山尊者那里得來的金晨曦十分自信，圈外生物在她理解中，都是強大不可戰勝的。

陸晨手中的弒君橫在身側，“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在靈識者強大的人眼中，尤其是在楊一嘆眼中，這金晨曦的虛影在不斷成長，高不知幾千丈，他的表情也微微凝重，但大哥和二哥都不出手，他也不好開口。

月夜下，赤金色的霧氣升騰，少年的衣衫聳起，手中刀不知何時而出，何時而落。

沙海如環狀般擴散，像是一場洶涌的海嘯，澎湃如山，高聳入云。

孤寂蒼茫的刀意縱橫在星光下，這高達千丈的沐天妖皇，竟自中斷起，被一刀而斷！

而少年站在原地，并未移動半分，只是緩緩的收刀，“你或許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王權霸業看著這倒下的沐天妖皇，也是如看智障一般。

李慕塵自以為有了圈外生物為核心的大妖皇就天下無敵，認為他們是被圈外生物如狗一般殺回來的，認為南宮日落不敵圈外生物才會身死。

但實際上，大哥他可是斬殺了數千圈外生物，如金晨曦一般強大的，也不在少數。

有些人因為沒有登臨過絕顛，甚至沒有去離山頂近處，觀摩過真正的巔峰，便不知何為真正的強大。

實際上在王權霸業的感知中，這沐天妖皇，根本就是個偽物，如今在世活動的妖皇中，它勝不了任何一位。

在楊一嘆的視野中，遮天蔽日的金色虛影也在那一刀下被劈成兩半，他原本還想提醒大哥，要滅掉圈外生物的核心。

可他卻發現，這金色虛影的生命氣息完全消逝了，那一刀看似只斬了面，實際卻是直指根源。

不一樣了，大哥和以前，又不一樣了。

他們在成長，大哥的身體雖然還未長大，乾坤一刀的刀意，卻是更令人敬畏了。

沐天妖皇向后方倒去，李慕塵發出不可置信的尖叫聲，有恐懼，有不敢，更多的是感到荒唐。

她花了數年，甚至不惜利用肖天昊的感情，做了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編織出謊言勾引一眾妖王，創造出的至強妖皇，就這么……沒了？

轟隆——

沐天妖皇失去生命，便只是山石，在大地發出震顫的響聲，碎成一片。

沖擊波帶起的風吹動王權霸業和陸晨的長發，兩人腳如生根，半步不動。

“日落，你醒了，為什么不回涂山！”

這時，一道空靈的女聲在天地間響起，帶著強烈的不解。

紅色的倩影在月下而來，玉足上的金環風鈴帶著好聽的聲音。

“妖仙姐姐！”

在空中被牧神氣提著的東方月初，見到紅紅，眼前一亮。

前一刻他還在大呼小叫的稱贊哥哥有多牛逼，感慨那一刀的驚艷，這一瞬目光卻完全轉移了。

“紅紅姐。”

陸晨點頭道。

“真是你？”

涂山紅紅感覺腦子很亂，明明日落的轉世，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涂山的續緣記錄上，也不再有他的消息，怎么可能悄無聲息的轉世了，并且恢復了記憶？

“事情很復雜，過些日子我回涂山再說。”

陸晨被紅紅姐看的有點心虛，又轉頭對王權霸業道：“霸業，等會兒再敘舊，還有事沒做完。”

說罷，他走向那片沐天城的廢墟。

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瘦小身影從碎石中爬出，抬頭看到蹲下身子，帶著和善笑容的陸晨。

李慕塵還未開口說話，便被陸晨拎起衣領，“李慕塵小姐，能告訴我，你二弟藏哪了嗎？”

李慕塵感覺那和善的笑容下，齒縫中透著血氣，若金晨曦是金色的詭異虛影，她仿佛在對方背后看到了一尊血色的魔神。

只有和這個人貼面，才能感受到那無邊的血氣，令人驚悚，身體不可自控的顫抖。

“放開我大哥，我在這兒。”

一道黑白道袍的身影自廢墟中走出，正是沐天城二城主，來自黃泉末夕閣的男子。

“倒是有情義。”

陸晨將李慕塵扔到王權霸業腳下，“該怎么做你們知道。”

王權霸業沒有猶豫，劍光閃過，王權劍徹底帶走了這具軀體中的兩個靈魂。

他不知道大哥是不是心軟了，但他不能心軟，也不準備帶回去讓一氣道盟審判后再處死李慕塵。

下殺手這種事，還是不要輪到四弟他們了。

對于肖家而言，這也是他們樂得見到的結果。

沐天城，攪動天下風云，落幕卻是如此草率。

一切只因為，所謂的沐天妖皇，在如今的一氣道盟面前，太弱了。

即使今天沒有大哥在這里，他殺這沐天妖皇，也不出三劍。

更別提還有涂山大當家在附近，他們今天根本就沒有讓天門老人前來坐鎮，把這個生物送往圈外，靠那條線殺死它什么的，只是最無奈的舉動。

而如今的他們，不再需要考慮那些悲觀的結局，被大哥救回來的他們，比十幾年前，要強得多！

“日落大人，找我有何事？”

二城主見肖天昊死去，心中悲傷，卻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

他對這些計劃是無所謂的，他愿意出手幫忙，只是因為他和肖天昊交好。

此時一切終了，他只覺得心中悲哀，因為他知道，那個叫李慕塵的女人，一直不過是在利用肖天昊罷了，沒有半分愛意。

陸晨走到對方身前，審視著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見到的黃泉族人，氣息確實和常人不同，有更多的陰冷，像是黑夜中的寒冰。

“我一直在想，黃泉族不算妖，不算人，卻掌管世間輪回轉世，那你們到底是什么生物？可通陰陽？”

陸晨像是在問對方，又像是在自語。

二城主默然，“……這是你們不該知道的事。”

陸晨走進兩步，因身形較低，輕輕抬頭，直視對方的雙眼，想要從那瞇著的眼縫中，看出些什么，“若我偏要知道呢？”

他感受到對方身上奇特力量的涌動，“你可以試試遁地，到底是我的刀快，還是你的術法快。”

二城主睜開雙眸，“你想要什么？”

“我想……”

陸晨伸出手，食指指向下方，“下去看看。”

此言一出，離得不遠的王權霸業面色一便，“大哥！”

陸晨擺了擺手，“不是你想的那樣，人間美好，好不容易轉世，我還沒那么想不開。”

他看著二城主，“我只是想讓你用黃泉族的秘法，帶我……下黃泉。”

他曾經試過自己挖地，但不論挖多深，都觸及不到底部，黃泉族像是在地下，但又不在地下。

根據他的經驗，分析得出，黃泉族所在的地方，應該是一個類似尼伯龍根的地點，需要黃泉族人以特殊神通，才能出入。

除了這種方式外，也只有人死了，靈魂被黃泉牽引進入。

在圈外不入輪回的說法對也不對，陸晨推測黃泉那個地方，應該不是局限于圈內的，只不過在圈外被殺死的生物，往往會被連帶著靈魂一起吞到渣都不剩，所以才無法轉世。

“除了死人和黃泉族，沒有人任何人可以去，我不能答應你。”

二城主淡淡道，“這違反了黃泉族的規矩。”

“地上的生靈，真的都不可去，沒去過嗎？”

陸晨似笑非笑的反問。

“沒有，自古沒有。”

二城主堅定道。

“傲來國三少……也沒去過？”

聽聞陸晨的話，二城主臉上色變，那是他們黃泉族最怕的一個名字。

陸晨邁步，凌空像是有臺階托起了他，身形高于二城主半寸，趴在對方耳邊，低語說了些話，除了二城主，沒有任何人聽到。

二城主沉默了片刻，“我可以帶你下去，但不會帶你回來。”

因為生者入黃泉，無人可出。

“交易達成，那還等什么，走著。”

陸晨伸了個懶腰，他要下去看看，所謂輪回轉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此時卻有人拉住了他的胳膊，力大如山，鮮紅的妖力如海般深邃，曠野間的那股威勢遠超方才的沐天妖皇。

涂山紅紅的一雙眸子反射著星辰和明月，神情嚴肅，“不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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