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黃泉古路

涂山紅紅盯著陸晨的雙眸，自古史以來，就沒有過活著的生靈出入黃泉的記載。

或許在傳說中，曾經有一人下過黃泉，又沖了出來，但那終究只是傳說。

她承認日落是這世間奇跡般的天才，但他這一世還不到十二歲，即使眼前的東方日落已經達到此事巔峰，她也不會坐看對方下黃泉。

“紅紅姐別急，我有我的理由。”

陸晨解釋道，他必須下去看看，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見到黃泉族的“人”，還不知道要到何時。

而他有些問題，也必須盡快解決，有些迷霧，他終要去撥開，否則他內心不安。

“比依依還重要嗎？”

紅紅神情嚴肅的反問道。

陸晨搖了搖頭，“當然不，她在我心中永遠是第一位，只是有件事我必須去做，紅紅姐你應該知道，我并不在涂山轉世續緣的名單上了。”

紅紅皺了皺眉，“你的輪回，出了問題？”

陸晨不置可否，“我現在做的事，都是為了和依依天長地久，同時也是為了了解一些真相。”

紅紅若有所思，以為陸晨是輪回出了差錯，必須要去黃泉確認名單，查漏補缺，“你有把握回來？”

“當然，只要依依還在，我一定會回來找她。”

陸晨笑道，有繪梨衣的戒指在，就算在下面出了差錯，他也有機會被拉回來。

而就他對黃泉族的部分了解來看，這個種族戰力并不強，只是詭異神秘。

若他真的不回來，進去難，出來嘛，最差不過是打穿生與死的門扉。

此時，面具團的眾人也落了下來，聽到剛剛紅紅大聲的言語，知道陸晨要做什么，眼中帶著擔憂。

黃泉之所，自古神秘，無人知曉下面到底是什么樣的。

黃泉族偶有族人在世間出現，但也絕不會透露關于黃泉之下的詳細消息，不管關系再好，他們都不會多說。

“大哥，真的是你回來了嗎？”

青木媛端詳著月夜下少年的面龐，與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

其他人也是湊近來，內心雀躍。

“看來大家這些年都很用功，如今世間的事，卻是不需要我再多操心了。”

多年未見，陸晨也是有些感慨，曾經的少年少女都變得成熟穩重，有的已為人父，有的已成少婦。

“大哥……你能回來……真好。”

鄧七岳哽咽著道，他年紀最小，花了好幾年才從當年的陰影中走出。

李去濁兄弟有些沉默，心情激蕩復雜，即為重新見到大哥而開心，也為家門不幸感到悲哀。

他們看向那具男女同體的尸體，到底是什么時候，他們和小妹越走越遠了呢？

“大哥，你那一刀，真的很驚艷。”

在牧神氣身邊，王權富貴眼中泛著別樣的神采，他年紀輕輕，已經領悟了王權劍意，更能體悟陸晨那一刀的精妙，若不是此時長輩們都在，他都想詳細請教一番了。

“嘿嘿，也不看看是誰哥。”

東方月初自得的道，仿佛他才是天下第一強者。

而王權霸業此時卻是愣了下，回神后猛地看向兒子，拍了下對方的腦袋，“喊什么呢！”

你這小子喊我大哥做大哥，那豈不是跟你老子我平輩了嗎？

王權富貴摸了摸頭，“是大哥這么說的，不讓我喊他表弟。”

“那你要喊伯伯才對！”

王權霸業教訓道。

陸晨感覺眼前的場景十分好笑，但此時不是說笑許久的時候，抬手道：“霸業，算了，我既轉世，就又成了年輕人，我等兄弟情感維系，此生人理卻為此生，我挺喜歡富貴的，我們各論各的，別難為他了。”

王權霸業聞言制住了準備繼續說的話，面色變幻不定，十分難受怪異，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

不過大哥說的也有道理，畢竟此事出生在東方家，還是東方月初的親哥哥，他總不能讓小月初也喊他親哥做前輩吧。

面具團的其他人都在憋笑，楊一嘆氣質儒雅，眼中的笑意卻是藏不住，還好他沒有孩子，不然要是被大哥帶跑了，他豈不是也很尷尬。

“笑什么笑！”

王權霸業察覺到眾人的神情，大聲道。

他不說還好，一說，其他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也就是王權醉不再，否則還不知道要怎么奚落自己哥哥呢。

王權霸業起初有些羞怒，但過了片刻，他嘴角也露出笑容。

沒想到，真的有，重逢之日。

“罷了，富貴你跟著你……大哥，以后游歷的時候，可以多請教下他。”

王權霸業一幅無奈的樣子，既然緣分如此，他也不再多說，能跟著大哥歷練是好事。

那不僅僅是意境上的巔峰強者，在戰斗技巧和意識上，大哥也是他見過的最強者，能跟在他身邊修行，一定會獲益匪淺。

陸晨笑了笑，“不多說了，放心，我會回來的。”

他又對東方月初道：“回去后跟家里說，我在外面有奇遇，會有一段時間不在。”

說罷，他抓住二城主的手臂，“走吧。”

涂山紅紅見到這一幕，還想開口勸阻，但最后又閉上了朱唇，她冷靜下想想，覺得日落不是那種會故意冒險送死的人。

既然對方說有把握回來，并且事情涉及到他的輪回，她也不好插手。

只是，回去后不知該怎么跟依依解釋。

也只能希望日落快些回到人間，在依依出關之前。

“可能會有些窒息。”

二城主淡淡道，隨后單手掐訣，猛然帶著陸晨陷入地下的沙海。

其他人和妖在地面看著消失的身影，一陣沉默。

王權霸業等人和紅紅行禮后，便開始對沐天城的事進行善后，而紅紅自然是直接返回涂山，如今她快要成為妖盟的盟主，內外事宜都有很多要處理。

東方月初和王權富貴兩個孩子沒什么事做，便開始討論起了關于陸晨的事。

其實多半也只是東方月初，在向王權富貴瞎幾把吹，把年輕的表哥唬的一愣一愣的。

地下，陸晨早有準備，對于擠壓和窒息感并不意外，片刻壓抑和昏沉后，他又感到周圍沒有了泥土砂石的壓迫感。

睜開赤金色的眸子，他如今的視力早已不是凡俗可想象，黑暗中視物并不影響，發現他被二城主帶著，正前行在一個向下的斜坡通道中。

這應該不是原本就在他們下潛之處的有的通道，也并非是二城主臨時開辟，像是用某種神通，在地下施展后來到了此路。

兩側的泥土陰冷潮濕，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腐味兒，擦過臉龐的風，像是九幽吹來的寒意。

“看不出來，你這么重情義。”

前往黃泉的路似乎十分遙遠，路上無聊，陸晨便開口道。

“你不也一樣，即便再次于世間重現，也還放不下你前世的兄弟，生生世世復蘇，只為和你的戀人重逢。”

二城主聲音平淡。

或許在地面上的很多人都會疑惑，陸晨到底跟他說了什么，自己才答應帶他入黃泉。

陸晨只說了一句話，“肖天昊被你藏起來了。”

他指的不是肖天昊的人，而是肖天昊死去后的靈魂，在最后一刻，被二城主抽了過去，他能讓肖天昊投胎再世為人。

但二城主明白，眼前和自己對話的人，有著斬殺靈魂的能力，若是靈魂被泯滅，那便沒有了轉世一說，肖天昊將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大哥肖天昊這一世識人不明，愛上了錯誤的女人，但他不希望肖天昊沒有重新再來的機會。

他知道肖天昊是個很好的人，若就此落幕，他感覺未免太過悲哀。

難道真應了那句他前些年在人間聽到的戲言，舔狗不得好死？

肖天昊可真是舔到最后，一無所有。

“你叫什么名字？”

陸晨問道，他至今不知道這位二城主的名字。

“閻末。”

二城主聲音平淡，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黃泉族……真是神奇的存在。”

陸晨知道對方了解自己，也就沒有再報上名字。

這一種族有著太多的神秘，要說他們就是地府的鬼差，那是不對的。

這些黃泉族中有些存在，會來到地面生活，甚至也有著人和妖的欲望，比如有些黃泉族會收賄賂，告訴一些人轉世的情況。

陸晨對這點就很奇怪，黃泉族要錢干什么？

他也曾在涂山問過相關人士，某些等著續緣的大妖，攢了錢就賄賂過黃泉末夕閣的人，想知道自己的戀人何時轉世，又投胎誰家。

這種不通過涂山正規途徑打聽消息的方式，自然算不得正途，涂山紅線仙一向反感這種事，因為會大亂他們的任務。

先前他聽繪梨衣說過，雅雅姐曾經找到過一位黃泉族，想要行賄問出他轉世的情況，但被紅紅姐抓了現行，沒有成功，之后還被罰關在洞府內很多年。

陸晨一方面感慨雅雅姐可真是越權操作的老祖師了，另一方面則是有些可惜，那次雅雅姐沒能成功，不然他如今也不用這么費功夫去確認一些事了。

世界上與妖怪人類做交易的黃泉族是有的，但那卻是極少，起碼在這個時代，黃泉族收賄賂的事還沒那么多，到了五百年后白月初所在的那個年代，信息現代化，各種誘惑好玩的也多了，黃泉族也受不住，才漸漸沾了俗塵。

所以他要想找黃泉族，只能碰運氣，而且即使找到了，黃泉族無論收多少錢，也不會帶他下去。

閻末是個很好的人選，因為他和一般的黃泉族不一樣，他膽大包天，同時又重情義。

為了肖天昊，他都敢和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為敵，去幫對方做這禍亂蒼生的事，現在為了肖天昊，他也愿意帶自己下黃泉。

閻末是聰明人，黃泉族不在人間律法之中，他在外面無論做了什么，只要回到黃泉，一切就都和他無關。

雖然帶人下來，會遭受處罰，但那可以保住肖天昊的魂魄轉生。

兩人前行了許久，忽然眼前場景一變，陸晨方才思緒渺渺，竟沒能察覺清那一刻的變化。

可這種感覺他十分熟悉，就像是在龍族世界中，由現實進入了尼伯龍根一般。

眼前再不是無盡黑暗的地洞，而是變成了灰蒙蒙的昏暗。

天上無月無日，周圍霧氣縹緲，透著徹骨的陰寒。

在迷霧遮蔽中，一尊殘破的石碑立在前方，上面刻有四個字，“黃泉古路。”

遠方陰沉的霧氣中，似乎能看到一個個影子在移動，還傳來陣陣鎖鏈的響聲。

“到了，我的承諾已完成。”

閻末開口道，此時他身邊的影子幾乎完全化為了實體，被他以一根在人間看不清的鎖鏈鎖住。

陸晨定睛看去，并不意外，那是肖天昊的魂魄，此時雙目無神，就像是忘卻了一切，木木的跟在閻末身邊。

原本他的陰陽靈眼在人間便能看到輪廓，到了這里，卻是像看到真人一般。

他感知了下自身的狀態，氣血奔涌如海，熱力和此處的陰冷有著明顯的差別，他以肉身狀態，抵達了黃泉。

可以看到，那些迷霧無法靠近他周身三丈，仿佛是被剛猛的陽氣所懾。

在無盡的陰氣中，他就像是這黃泉中，不該有的烈日。

“放心，我還沒有讓人永世不得超生那么殘忍。”

陸晨淡淡道。

閻末松了口氣，動用秘法在陸晨面前消隱在迷霧中。

陸晨也并未阻攔，他知道閻末不可能再繼續給自己當向導了，他此時已經是黃泉的罪人，現在離開自己，說不定還能隱藏是誰將自己帶入了黃泉。

閻末行走在虛無的迷霧中，看了眼身邊的肖天昊，“大哥，下輩子，別在愛的那么傻了。”

如果他知道陸晨的想法，恐怕會說對方想岔了，他將肖天昊送去輪回后，就會去通報上面，自首領罰。

也或許不是領罰，因為黃泉族，對這個名為日落的男人，感興趣已經……很久了。

對方以為自己是被逼無奈才帶他入黃泉，卻不知，在黃泉族中有幾位大人，早就下了御令，要將歐陽日落，拘入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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