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篝火

替換了姬川佳子而站在火爐前的惠如是說。

“好——”x4

加藤小隊的四人做出了默契十足的反應，一同往爐子的方向靠近。

加藤悠介，佳子、山口、竹井。

少女按照順序，把烤好的肉、海鮮、蔬菜分給他們。

“你自己呢？”

當加藤悠介這么一問，惠便隨意答道：“沒關系，我等下再慢慢吃就好～”

‘又是這樣。’加藤悠介暗自心想。

在那段為了照顧他，而在公寓里幫他做飯的日子里，少女總是優先站在他的角度考量。

雖然常會把“飯菜是剛做好的時候最好吃”掛在口上，自己卻一直在廚房忙碌，并把一道道菜肴給他端上桌。

除此之外，平常在校園或者外面也一樣，吃飯時會主動幫眾人拿水、倒飲料，貼心的舉動宛如守候在人們身邊的天使大人。

盡管明知道她就是這種性格，但只有他們在吃的話，還是讓人有點過意不去，尤其是受到照顧最多的加藤悠介。

他輕輕嘆了口氣，把熟度正好的五花肉蘸上烤肉醬，用筷子夾了起來。

“吃個五花肉吧。”

他邊說邊把五花肉夾到惠嘴邊，對方先是微微發愣地眨了下眼，目光輪流看過他的臉和手上的筷子。

接著，少女猶如一只小鳥般的輕啄一口，把五花肉吃了下去。

空白的時間中，兩個人的視線對在一起。

后知后覺的，加藤悠介心頭一驚，趕緊把視線從詫異地看著他的惠臉上移開。

為了掩飾內心的尷尬，他干咽了下嗓子，故作輕松地說了起來。

“……我來烤吧，你先去吃。”

聞言，惠便看了他一眼，然后輕輕點頭。

少女并未如平常一樣說著「那就麻煩你啰」、「謝謝你」之類客套的話，僅是默默把手中的烤肉夾交了出來，最后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去。

加藤悠介取代了她的位置站在火爐前，正要拿著烤肉夾翻烤食材時……

“““慢著慢著慢著！”””

桌上的三人同時開口說話。

抬眼看去，就見三名吃瓜群眾在愣愣地大張著嘴巴。

姬川佳子一臉感動地打頭陣開口表示：

“加藤同學，你終于、終于有成長了耶！”

竹井接著往下說：“竟然直接喂她吃東西，這算情侶喂食嗎……？”

至于山口，則是一副看好戲地笑望著他。

加藤悠介感到有些煩躁和不快，當即用烤肉夾指向山竹兄弟，詰問道：

“佳子我就不說了，你們兩個吃貨怎么好意思擺出這種表情，在這里起哄的？”

面對他的質疑，山口嬉皮笑臉地走了上來。

“欸，悠介，你也喂我吃嘛～！”

就這么用女生的假音調侃著他。

加藤悠介沒什么情緒的掃了他一眼，不陰不陽地笑了一聲。

“好，我懂了，下次的接投練習，我會認真一點奉陪的。”

“哈？你的球軟綿綿的一點力道都沒有，誰怕誰啊，遜咖？”

像這樣，兩個人因此打鬧了起來。

等烤肉吃得差不多之后。

“大家，我領梨子回來了哦！吃點飯后水果吧～”

“竟然還有水果！？”

“唔哇，烤肉晚會最棒了！”

在山竹兄弟的感慨之中，姬川佳子將領來的梨子依次分給幾人。

“礦泉水在這里，大家自己——”

““我不客氣了！！””

嘎吱、嘎吱！

““好甜！！””

山口和竹井異口同聲地說道。

佳子見狀錯愕地睜大眼睛，急忙說：“等一下、至少先洗一下再吃吧！給你們礦泉水。”

“哈？那種事情用不著啦。”

“我也是，不洗的梨子也很好吃！”

山竹兄弟沒所謂地揮著手，一臉沒心沒肺。

“啊啊！不行，要是吃壞肚子該怎么辦啊！把梨子給我，我幫你們沖一下。”佳子不由分說，幫著不甘不愿的兩人沖洗起已經被咬了好幾口的梨子。

加藤悠介對著他們觀察了一會兒，旋即也開始準備沖洗手中的梨。

這時——

“給你，悠介，請用”

一只被削好皮的梨就被遞了過來。

“這個給你吃，你的我就拿走了哦？”這么說著惠便替換了他手里的，又動手清洗起來。

“謝謝。”

“用不著客氣，反正我也習慣了。”

加藤悠介的目光在手中的梨和少女之間切換，終究沒去問那個習慣究竟是什么意思。

“嘎吱”咬下一口梨，在嘴巴里慢慢咀嚼，脆甜可口又冰涼清爽的口感就涌了上來，豐盈的汁水在口腔里四溢，帶有濃郁的果香味道。

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口，表情愜意地放松下來。

不多時，惠把另一只梨子的皮也削好，并把水果刀交給佳子，就這么坐在他旁邊小口吃了起來。

山口見狀不由得為之一愣，遂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竹井，說道：“喂，先別吃了竹井，我們也來削皮吧？”

“唔唔……泥素什么？”嘴巴塞得滿滿的竹井回望過來，手上的梨子已經只剩下一個果核。

“你這笨蛋，吃得也太快了吧！？”

“咯吱咯吱，但是，咕嘟……這個梨子真的很好吃啊！”

山口無奈地聳了聳肩膀，轉而看向一旁，就見佳子正熟練地削著皮。他略作思索，繼而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哼～哼～哼～，梨子啊，覺悟吧～現在就要咻咻咻地把你的皮給剝了，要把你變成一絲不掛的樣子了哦。”

聽到這話的佳子先是一怔，接著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被捉弄了，不禁氣急地罵道：

“笨蛋、不要在女生面前開黃腔啦，差勁……噗哈哈！你那配音是怎樣啊？簡直蠢死了。”

說到最后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似乎是被山口戳中了笑點。

受到他們的影響，加藤悠介、惠、竹井也忍俊不禁地跟著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

“““““噢——！”””””

四處響起學生們興奮的驚呼聲，廣場上的篝火被生了起來。

火光染紅了深邃天空的一角，渲染著紅與橙的鮮活色彩，將夜晚的場地照得明光爍亮。

用完晚餐的學生們自發地向篝火聚集過去，猶如受到火光吸引的飛蛾。

“那么——”

山口將吃完的果核丟入垃圾袋，隨意說了起來：“怎么樣？你們要參加等下的土風舞活動嗎？”

“我的話算了。”竹井率先舉手回答，并拍著圓滾滾的肚子說：“我的肚子里裝了太多的烤肉，現在不想動。”

佳子單手扶著下巴，跟著說道：“我參不參加都可以，具體要怎么樣就看小惠吧，所以——”

她笑著看向兩個人，問道：“你會和加藤同學跳舞嗎？小惠。”

隨著此話一出，三人都把意味深長的目光集中在了兩個人身上。

氣氛就此開始變得不同。

加藤悠介和惠對視了一眼。

少女優先說了起來：“那個，為什么要特意指我們兩個呢？土風舞是大家一起跳的活動吧？”

“剛開場的時候或許的確是那樣，不過后面的雙人舞才是重頭戲哦？”

“佳子說的沒錯，所以怎么樣？你做好和加藤同學搭對的準備了嗎？加藤。”山口意有所指地問道，深深地看了加藤悠介一眼。

當事人對此保持沉默。

至于是什么準備，基本無須多言。

畢竟在那種場合下跳雙人舞，不論是邀請的一方還是答應的一方，本身就帶有特殊含義。

求舞，是源自人類古老文明中的一種示愛的舉動。

只要加藤悠介和惠搭對參加土風舞，基本就等于向外界宣告「我們在交往」這一事實。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繼而看向坐在身邊的惠，而惠也是安靜地回望著他，像是在等待什么。

溫暖的火光碎在她的眼睛里，像是一盞在暮色中點燃的燭火，柔和而靜謐。

就在加藤悠介將要開口之前——

“——惠、惠！”

如黃鶯出谷般的嗓音忽然從他們身后響起，“我們一起、跳土風舞吧？惠。”

循著聲音回首一看，就見英梨梨正一臉不安地站在哪里，一雙湛藍的眸子在他們臉上切換。捏著衣服下擺的樣子顯得有些緊張。

“啊，是英梨梨嗯，跳舞的話可以哦。”惠說著從座位上起身，然后走了過去。

“謝謝你，惠，太好了，我想和你一起跳舞。”

英梨梨先是放松地舒了一口氣，接著又不自覺地往某處瞟了一眼，并輕輕咬住了下嘴唇，雙手緊緊揪著衣衫下擺，表情有些猶豫不決。

惠的目光微微波動了一下，卻并未回頭，而是若無其事地說道：“……不過，總覺得只有我們兩個女生也很奇怪，要不要再叫一些人呢？”

“——誒？”

“所以，可以麻煩你和我們一起跳舞嗎？悠介。”

“咦？啊、不，為什么要叫他啊！惠。”

“就算你問我為什么……你要我怎么回答你呢？”

英梨梨的眼底閃過一抹慌亂，本能地偏轉開視線，嘟囔道：“……算了，既然惠都這樣說了，就、就讓他來吧。”

“如果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在旁邊看著你們也行，英梨梨。”走過來的加藤悠介無奈地抓著后脖頸，嘆了口氣。

“我又沒、那么說！”

“所以說，就算你跟惠的感情很好，也不用把我說成附屬品吧？”

“哼！”

“嘛，總之既然決定了，那就一起去篝火那邊吧。”

惠以淡然的調調這般說道，同時沒什么情緒的看了某人一眼，然后便拉著英梨梨的手向前走去。

姬川佳子見狀愣了愣，接著也喊著“那也加我一個好了”，向兩人追了上去。

加藤悠介原本也想跟著她們，可正要邁出腳步時，一只手卻忽然搭上了他的左肩。

慢一拍的，山口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又逃過一劫呢，加藤，不過說真的，你還是早點做出決定比較好哦，不然的話——”

頓了頓以后，有些嚴肅的下半句也傳進了他的耳中。

“——遲早有一天，你會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迎來必須要做出選擇的那天，也就是所謂的人生的轉折點。”

些微的刺痛感從心口涌現。

加藤悠介沉默著拿開他的手，低聲回道：“……我早就，做過人生的選擇了。”

“加藤、你——”

“我先過去了，就這樣吧。”

無視了山口錯愕的表情，他抬腳向前走去。

來到篝火附近，這里已經圍了不少人，不過剛好還剩下一個缺口，四人便走了上去，準備填補那個缺口。

然而在看清缺口那里的人時，原本還開心笑著的佳子立刻就挎起臉，跑去了另外一邊。

原因無他，只因為那里站著的人是新條香，而她一點也不想跟這個心機女牽手。

“晚上好，會長，澤村同學，加藤同學，姬同學。”新條香友好地打了一個招呼。

“嗯。”

““晚上好，新條同學。””

學生會的三人也招呼回去，佳子則是采取了無視態度。

在氣氛變得尷尬之前，加藤悠介主動站在了新條香右側，并讓英梨梨、惠、佳子依序在他右方排列下去。

啪哩！火堆里的木材發出了爆裂聲。

暖意炙烤著空氣，將周圍的溫度變得熾熱。

英梨梨盯著面前的巨大火堆，輕聲說道：“這里好熱喔。”

加藤悠介點點頭，回了一句：“畢竟是在篝火面前啊。”

“不過……”惠也開口說道：“篝火這種東西很棒呢，只是盯著看就能讓心情平靜下來。”

“可是，這種氣味之后好像會殘留在衣服上。”

聽到英梨梨這么說，新條香好奇地插入了話題。

“澤村同學以前沒有參加過這種活動嗎？”

“……我很少有這種機會，更多的還是出席家里的晚會，但是土風舞的視頻還是有看過的。”

“這樣呀～不過你只要拉著會長和副會長就可以了，大家都是這樣手拉著轉圈，很簡單的。”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新條同學。”

“不會～我也很開心能有機會和澤村同學一起跳土風舞。”

“假惺惺……”佳子小聲地嘟囔一句，牽起了惠和右邊學生的手。

等到人差不多聚齊，再沒有學生打算加入進來時，外圍的中村勝按下了音響的播放鍵，悠揚的音樂隨即響了起來。

圍成圈的學生們開始拉手。

加藤悠介也伸手拉住了新條香和英梨梨的手。

相比起主動跑來牽他手的新條香來說，被他牽起手的英梨梨明顯有些緊張，手上的動作也十分僵硬，過了好一會兒才敢慢慢回握過來。

即便如此，英梨梨也不敢看他，只是低頭凝視著前方的篝火，被火光映照的眸子里像是有無數飛舞的流螢。

紅暈悄悄爬上耳根。

啪哩……啪哩……柴火發出了輕微的爆裂聲。

火星在空中飛散。

營火燃起火光飄蕩，少年少女的影子們也開心地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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