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少女的夜談

走在路上時，加藤悠介忽然接到了紅坂朱音的來電。

考慮到不知道對方會說什么，他便跟山竹兄弟說了一聲讓他們先走，自己則是來到木屋外的僻靜之處。

直到電話臨掛斷前的幾秒鐘，方才按下接聽按鍵。

“晚上好，高坂小姐。”

“哦，你還沒死啊？”

不爽的語氣從電話另一端傳來。

“我正在想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山難之類的狀況，結果這不是好好的嗎？”

“大晚上的就說這些，你就是因為這種惡劣的性格才讓人敬而遠之的。”

“哦？原來不是遭人嫉恨到希望我去死嗎？你的用詞變得委婉了～”

“就當作是難得的好心吧。”

“呵呵，這倒是奇怪，要說被人罵我倒是習慣了，不過被人關心，尤其是被一個比我小幾歲的男生關心，多少有點微妙。”

“小幾歲是么，嗯，姑且不論其他的，至少這句話的感覺也挺微妙的。”

紅坂朱音的話語為之一頓，聲音陡然低了兩度，“注意你的發言，小混蛋。”

加藤悠介澹澹笑了笑，問：“所以呢，這么晚打電話來有什么事？”

“倒也沒什么。”

“那就這樣？”

“――如果你現在掛斷電話的話，之后后悔到痛哭流涕時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小阿姨有事快說，我這里的澡堂有使用時間限制，太晚的話會沒辦法洗澡。”

“你不愿意的話我可以接你回來啊～我家的浴缸很大，夠你在里面玩了。”

“……你是哪里來的媽媽桑嗎？”

充滿玩味的笑聲響了起來。

“不～我不是你的恩客嗎？”

加藤悠介唇角勾起些許弧度，“差不多就進入正題吧，茜？”

好一陣沉默。

“……你想死嗎？小子。”

又快又低的嗓音傳了過來，像是在掩飾著什么。

又隔了一會兒。

紅坂朱音問了起來：“總之，你現在還在千葉縣是吧？”

“啊，是這樣沒錯。”

“什么時候回來？”

“明天。”

“具體什么時候出發？”

“一般不是問抵達時間么？出發是早上八點半吧。”

“嚯～行吧，知道了。”

“所以是有什么――”

“――都。”

電話被單方面直接終止。

加藤悠介盯著手機熒幕看了一會兒，眉頭輕皺起來，旋即又恢復如常，順手把手機裝回口袋。

他既沒有回撥過去，也沒去深想紅坂朱音這通來電的意義，畢竟那個人本來就有點莫名其妙。

直到現在，他才勉強有了一點和對方相處的感覺，至于更多的，就走一步看一步。

加藤悠介很快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后，轉而開始思索起要帶什么特產回去給親友的事情。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慢慢走向木屋。

同一時間。

洗過澡的英梨梨吹干頭發，從澡堂回到自己所居住的木屋。

亮著一盞燈的房間里，住在上下鋪的惠與佳子正坐在床上聊天。

見到她回來，佳子便抬起了招呼：“喔～歡迎回來，澤村同學，洗澡洗得舒服嗎？”

“謝謝你，姬川同學。嗯，就是澡堂的吹風機風力有點小，吹頭發時很不方便，耽誤了一點時間。”

“我懂的我懂的，畢竟澤村同學的頭發又長又美麗，要好好護理呢～真好啊，如果我的頭發也能像澤村同學，

至少有一半像就好了。”

聽到這里的惠便不輕不重地吐槽一句，“如果是佳子的話，至少要把頭發留長才可以吧？但是我記得你好像滿中意短發來著。”

“唔～～～該說是中意呢還是什么呢，我也不討厭長發啊，時機到了的話自然就會留長咯。”

“總覺得要真是那樣的話，也許直到畢業也沒辦法吧？”

“啊啊～！不可以啦小惠！這種時候怎么可以講這種話，作為朋友不是應該鼓勵我的嗎！？”

“抱歉，就算你這么說……基本上，佳子的目標定那么高，實在讓我不知道要怎么鼓勵你才好嘛。”

“那個，惠……”

“嗯？怎么了嗎，英梨梨？”

英梨梨在她們隔壁的床邊坐下，猶豫地問道：“其實是我的護發油用完了，可以把你的借我用一點嗎？”

“原來如此，嗯～可以喔。”

在收納袋里翻找了一下后，惠把自己的護發油遞了過去。

“找到了，給你～英梨梨。”

“嗯！謝謝～！我之后還一支新的給你。”

“沒關系啦～這種小事，倒是英梨梨你自己弄的完嗎？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忙。”

“真的？好是好，但是這樣不會打擾你們聊天嗎？”

“一點也不會啦，澤村同學。”

姬川佳子搶先一步地說：“話說這已經是我們一起住的第三晚了，你用不著這么客氣也沒關系，所以我能一起幫忙嗎？不，請讓我也一起幫忙！”

“咦？”

“其實啊～我早就想摸摸看你的頭發了，想摸想摸想摸！所以可以嗎？”

“呃……這個，那個……惠、惠？”英梨梨縮著肩膀，一臉無助地看向惠。

那大概是在土風舞上，對她和悠介發出邀請時差不多的感覺，雖然事實上真正化為言語的邀請只對她說了就是……

不過英梨梨或許并不喜歡被不熟悉的人摸頭發，這樣的心情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惠在心中暗自思忖著這些，于是開口說道：

“抱歉，佳子，目前就由我來幫英梨梨就好了，你就在旁邊看著吧。這樣可以嗎？英梨梨。”

“g～～～那，好吧。”佳子一臉失落地垂下肩膀。

“嗯，可以。”英梨梨頷首表示肯定，往旁邊挪出一點空位，惠就在她身邊坐下。

“那我要開始？英梨梨。”

“嗯，麻煩你了。”

“不會。”

惠在手心擠上一些護發油，用手指搓揉開來，然后攀上面前的金色長發，均勻地在上面涂抹。

從指尖反饋回來的觸感柔順而光滑，發絲間的些微濕度有一種獨特的舒適感，摸起來十分舒服。

雖然原本就有心理準備了，不過真正觸碰到英梨梨的頭發時，還是讓惠在心中有些驚嘆，不自覺“啊”地小聲叫了出來。

“怎么了嗎？惠。”

“不，只是覺得英梨梨的頭發，果然很好耶。”

“是嗎？謝謝，不然惠也把頭發留長好了，我覺得長發很適合你，角色感也更加鮮明，不像現在有種找不到定位的感覺，很容易就被周圍的人埋沒。”

“啊，嗯……姑且不論把頭發留長這件事，總覺得你的話有點失禮了呢，是我的錯覺嗎？”

“才不是錯覺！”英梨梨來回扭動了一下身體，振振有詞道：

“是說你之前明明也留長過嘛，照鏡子的時候應該有覺察到吧？那就是女主角該有的感覺喔。雖然也有一些用短發形象做女主角的作品，但是惠的短發，角色感根本立不起來。”

“啊～好好，雖然不曉得能不能找到角色感，但留長頭發的事情我還是會努力的。”

一旁旁觀的佳子聽到這里驀地笑出聲來。

“噗，那么我也是！雖然不太明白你們的一些用詞，不過在小惠把頭發留長這件事上，我舉雙手贊成你！澤村同學。”

“呃，謝謝你，姬川同學。”

英梨梨想了想說：“說起來，姬川同學剛才說的話題，那個時機是什么意思？”

“……誒？”

“不，就你剛剛和惠聊天，說是時機到了才會把頭發留長，是有什么特別意義嗎？”

姬川佳子眨了眨眼睛，干笑著搔起臉頰，敷衍道：“……啊哈哈，原來是這個呀、嗯，是有說過呢。”

“……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事情？”

“倒也不是那樣啦…………唔，算了，其實也不是什么好隱瞞的事情，只是我的一點執念啦，澤村同學想知道的話告訴你也沒關系。”

在惠的幫助下，剛好英梨梨此時也涂好了發油，于是兩人便同時把視線投在了她身上。

而被她們這么一看，姬川佳子忽然沒由來感到有些緊張，因此隨口開了一句玩笑。

“唔……總覺得好像有種女生的談心大會的感覺？”

“咦！你們等我一下。”

聽到這話的英梨梨眼睛倏地一亮，繼而快步走到木屋的另一頭，從墻壁上的掛鉤取下自己的運動背包，并拿著背包跑了回來。

在惠與佳子疑惑的目光中，她就這么拉開背包拉鏈，將其倒扣過來。

嘩啦啦啦啦――

各種各樣的零食就被倒在了床上。

“啊，是零食。”

“是零食呢，不過為什么？”

像是有些難為情的，英梨梨解釋說：“既然是談心大會，一般來說是會邊吃零食邊聊的吧？剛好媽媽給我準備了好多，讓我和朋友一起分享，所以就……”

‘但那一般是在刷牙之前吧……難道澤村同學在這方面很缺常識嗎？’

姬川佳子不禁這么想著，不過一對上英梨梨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眸，這話卻又變得說不出口了，彷佛有著某種罪惡感在阻止著她。

思索的同時，她也開口說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啊，謝謝你，澤村同學～那我就不客氣啦。”

三人各自在手上拿了零食，撕開包裝的聲音接連響起。

“咳咳，關于剛才的問題，也就是我說的時機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我喜歡中村老師，所以想等事情有個結果后再決定這件事。”

“喜歡？中村老師？”英梨梨下意識地呢喃著，納悶地歪著腦袋。

間隔了幾拍。

“咦咦？喜、喜歡――？姬川同學喜歡中村老師？？那個教現代社會課的中村老師！？”

意料之外的發展讓她不自覺叫了出來，嘴巴張得大大的，思維陷入混亂。

“唔哇，你為什么會這么驚訝，要說在女生中喜歡中村老師的人不是很多嗎？拜托你別再這么看我了，澤村同學，這樣好丟臉的。”

“唔、啊，抱歉，我沒預想到會是這種正經的理由。”

“正經……？我說，難道澤村同學沒有喜歡的人嗎？”

“什、喜、喜喜喜喜喜喜喜歡！？為什么？才沒有、那種事！”

噗休一聲，彷佛有著燒開水壺的鳴響聲在房間里響起。

“哦嚯～？這種反應，好可疑～！”姬川佳子摸著下巴，頓時來了精神，“g，小惠，你怎么看？”

“啊，嗯……這個話題，你們忽略我也沒關系喔。”惠隨口敷衍著，不想加入其中。

相比之下，英梨梨則是滿臉忐忑，破綻百出。

“吶吶～澤村同學澤村同學，uu看書你喜歡的人是誰？可以告訴我嗎？”

“我、我沒有那種對象――！”

“g～～～別這么說嘛，女孩子的談心大會就是要聊這些呀，我都把自己喜歡的人告訴你了，只有你隱瞞的話就太狡猾了。”

“可、可是……”

“說嘛說嘛，我保證不會告訴別人的，所以拜托你～～～”

短暫的沉默后。

“抱歉，姬川同學，我沒有喜歡的人。”

“誒？但是你的反應……”

“――不過！”

英梨梨輕輕咳嗽一聲，清了清了喉嚨，故作鎮定道：

“只是我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她跟我聊過這方面的話題和煩惱，如果你們非聽不可，我可以簡單講一下她的事情……”

姬川佳子連連眨著眼睛，表情變得有些微妙，接著立刻做出回答：

“好～！那就麻煩你說說那位朋友的事情吧，當然，關于那位朋友的事情我也會保密的～～～”

“嗯、嗯，謝謝……那……要從哪里開始講才好？”

“這個嘛，不如你先講講那個男生長得怎么樣？很帥嗎？很高嗎？還有你……的那位朋友究竟是怎么喜歡上他的開始吧～”

“要、要講的這么詳細嗎？不對，因為有些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她沒有完全告訴我，所以……”

“這樣啊～那也沒關系，你就講你知道的部分就可以了，澤村同學～”

“既然這樣的話……”

英梨梨深呼吸一口氣，往嘴里塞了一顆牛奶糖，開始以局外人的名義娓娓道來。

《仙木奇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