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肉、骨,與奧丁之力

鮮血染上了白花花的長須，可血跡很快又彌散成點點金色的顆粒消隱不見。

奧丁低頭看著那枚印在自己胸膛，燃燒著地獄火焰的骨拳，上身的甲胃被瞬間破了干凈。

頭生骨冠的火焰骷髏混身冒著白煙，周身嗤嗤作響的又重新生長出皮肉筋絡，變回了詹姆斯·豪利特的英武模樣。

「老神王...身子骨真結實啊。

詹姆斯半張骷髏化的面龐聳動著下巴，喑啞粗糲的嗓音聽起來異常刺耳。

上身鎧甲盡碎的奧丁赤著如股股鋼索絞成的虬結肌肉，遍及胸背甚至肩膀的濃重體毛同發須一樣霜白。

雷神之錘驟然飛入奧丁手中，詹姆斯撤步墊掌，借著戰錘轟來的勁道飛退至大殿的另一端。

「呸！」

奧丁咂摸了幾下嘴里的血腥味兒接著一口啐出，胸膛正中烙下了一枚燒灼焦黑的拳印。

祂扭著脖子轟錘了自己胸口幾拳，震駭的整座金宮隆隆悶響。

「不錯！年輕人，剛才那一拳很像樣，比巨人伊米爾也不差，再來！

永恒之槍被揮手擲入宮殿穹頂，奧丁顛轉著手里的錘子，眼里滿是回憶起舊日時光的興奮。

嘭！一團渾圓的爆炸烈焰轟碎了腳下的黃金地磚，詹姆斯再度崩碎了全身血肉，飛沖而來的拳頭同奧丁右手握錘的沖拳相撞。

火焰拳骨同「妙爾尼爾」接觸的一瞬，立時轟塌了大殿兩側的立柱和小半塊穹頂壁畫，從骨頭拳面開始寸寸皸裂的細密紋路一直延伸到詹姆斯的手臂肩膀，直至臉側才終于停下，接著反向彌合完整，連帶皮肉也再度生出。

地獄火和詹姆斯原本具有的浩瀚生命能量已經初步有了融合的跡象，但就像核聚變反應一樣，每一次強行捏合都會造成無與倫比的破壞力，不僅對敵人，更是連自己都會被爆炸反傷。

血肉間勃發的罡煞氣勁也必將依托于血肉，地獄火的「惡靈化」燒盡了除骨骼以外的一切身體組織，更近似某種魔法的神秘能量形態。

這種狀態下詹姆斯無法使用通過筋絡皮肉才能聚力串聯的生命能量，長久以來，兩種力量模式彼此獨立，各有優勢。

直到在地外空間修行時，靠著對自身肉體與力量的絕對掌控，詹姆斯第一次強行保持血肉狀態，只燃起了少量的地獄火焰，同時融合了地獄火與血肉生命能量。

那一刻聚變而出的力量崩碎了半顆谷神星，也讓他終于找到了二者結合的方向。

此時詹姆斯向奧丁轟出的每一拳都是兩種力量在血肉細胞間的撞擊進發，靠著自毀了全身的肉體才能打出，同時極致的自愈能力再度「蓄力」，重復這樣的打擊過程。

自從被建成萬年以來，巍峨雄渾，任諸神仰望的阿斯加德金宮第一次遭受了這樣嚴峻的毀壞。

每一次交手逸散的能量都會轟碎大片的宮殿結構，神族守衛徹底退出了金宮，更多的阿斯加德大軍將四面包圍起來，只有神王的兩個兒子索爾和洛基還留在遠處觀望。

奧丁揮舞的戰錘拖曳著雷霆的流光，每一錘轟下的同時都帶著劇烈的雷擊，只有索爾全力劈下的閃電才能媲美。

拳錘交擊間一人一神從大殿中央一路打到金宮最深處，奧丁搬錘攔下一拳，接著側肋就重重挨上了詹姆斯瞬間自愈完好，重新打出的拳頭。

奧丁硬吃了這一記，不顧肋骨凹陷的傷勢掄起老拳，裹挾著彩色的光瀑從詹姆斯頭頂翻然蓋下，將還在生長血肉的火焰骷髏砸成一灘亂骨碎渣。

祂退后了兩步，大口的喘著粗氣，汗液蒸騰出濃烈的白霧，長發長須披灑著打起了結，左手猛地拍在右側的肋

部，嘎嘣一聲矯正了斷骨。

「這樣的＇不死神力＇......嗬嗬！真是個難纏的小子！」

奧丁的獨眼凝視著地上迅速接續托起的骷髏粗豪的大笑了兩聲，話音剛落，詹姆斯便再度復原，原本半張骷髏化的臉頰上又多生出了些血肉，只有右眼和眼眶、額頭的部位還是森然的白骨。

神王轟出每一記戰錘，都成了詹姆斯磨礪自我的最好方式。

他像一塊粗糙的鐵胚，在強絕的砸擊下漸漸凝實，地獄火同生命能量的融合也愈發密切。

當他能夠完整保持血肉之軀的同時馭使使用地獄火焰，這兩份力量才能真正融合完好。

「老神王，好重的拳頭！不愧是九界之王！」

詹姆斯扭了扭脖子，他狂放的大喝一聲，突然感受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側目看向自己的肩頭。

一條燃燒著熊熊橙紅火焰，彷如實質的粗壯手臂從肩胛處生出，接著又是一條，兩條..

六臂狼王的秘術形態，開始結合起了地獄火的力量。

「驚才絕艷的年輕人啊......不僅是自身的力量，連幾乎性質完全相悖的地獄之火也能揉捏的如此服帖！可笑我那兒子離了這東西...哼！連個像樣的雷閃都放不出來！」

奧丁掂量著手里的「妙爾尼爾」，望著詹姆斯滿眼的復雜與欣賞，祂剛才狂霸的戰斗氣魄似乎暗淡了幾分，拳頭抵著嘴巴重重的咳了幾聲。

抬手召回刺在穹頂的永恒之槍，奧丁右手持槍，左手握錘，獨眼瞪著背生四條橙紅火臂，頭戴骨冠的詹姆斯·豪利特高傲的揚起了下巴。

「我多么希望能和你這樣的戰士，單純的享受著戰斗廝殺的快樂直到諸神黃昏的那一天，直到我們攜手走入瓦爾哈拉，在英靈殿中暢飲美酒！」

詹姆斯緩緩放出雙臂的骨刃，猛然交錯著互相斬斷，在空中凌厲的探手抓住六根近半米長的斷爪。

周身已然同生命能量大面積融合，化作深紅的地獄烈火驟然大放，接著火焰凝聚在雙拳，兩掌拍合交擊，將斷爪溶蝕拉長。

身側兩扇極似卡瑪泰姬秘術的火焰陣盤割裂著虛空浮現，秘術扭轉間，在手中以骨刃為材，立時鍛造出一柄實質的秘法巨劍！

有了融合掌控的地獄火與生命能量，詹姆斯魔改自秘法師的血肉秘術，終于展現出最完美的力量。

「奧丁神王，為什么不呢？」

手持白骨巨劍，背生火焰四臂的詹姆斯氣魄再漲，滿眼戰意的凝望著奧丁。

「嗬嗬...不行嘍，老了...我還得留些力量...對不起豪利特，我不能再像一個純粹的戰士，痛快的與你拳拳到肉的戰斗了。」

雷神之錘與永恒之槍平端著交錯在身前，奧丁長嘆了口氣，獨眼瞬間緊縮，從瞳孔深處乍現出斑斕的彩色流光！

「吾乃奧丁·波爾森......尤克特拉希爾！聽吾號令！」

雖然是古樸晦澀的盧恩咒語，但詹姆斯仍舊大致聽懂了意思，他曾在卡瑪泰姬研究過盧恩符文的力量，對這種語言并不算陌生。

可當神王奧丁高聲怒吼之時，仿佛整座阿斯加德世界都被「喚醒」，無形無盡，難以言術的恢弘偉力陡然向詹姆斯壓迫而下。

從金宮一直延續至神域彼岸盡頭的彩虹橋，瞬間光芒大放，像一條橫貫仙宮世界的光帶，閃耀輝映著奧丁的咒文。

「世界樹...彩虹橋...艸！我明—」

矗立于金宮大殿火焰身影，連同怒吼與全力劈斬出的白骨巨劍都被絢爛的海量光焰吞沒。

奧丁本人，以及手中的兩柄神器光芒大放，噴涌出滔天的能量巨浪將深紅的火

團轟入了大殿的地下，直抵仙宮囚籠。

地獄火同生命能量結合的橙紅焰火如風中殘燭，飄搖著明暗不定，詹姆斯運盡全力接連爆碎了血肉三次，險險的逃出「奧丁之力」的羈鎖，打穿了數層地牢掙脫而出。

可彩虹般的能量洪流依舊緊隨而至，追逐碰撞著將詹姆斯轟入了金宮最深處的藏寶大殿。

那是一座摻雜了烏魯金屬鑄就的仙宮寶庫，兩側羅列著種種造型奇特或是蘊含神秘能量的寶物。

它們有的是奧丁數千年來征戰九界的戰利品，有的是來自各大世界，封存保管的強大神器。

「豪利特，不要再掙扎了，任我關押制＇諸神黃昏＇之日，以你悠長無限的生命力，不過一場酣夢罷了。」

奧丁握持著兩柄神器大步走入藏寶大殿，祂看著這個依舊竭力抵擋「奧丁之力」的人類忍不住出聲勸道。

藏寶室最深處的光幕忽閃了幾次，從中走出一個三米多高，背生釘刺，頭顱扁方的金屬巨人。

通體由精煉的烏魯金屬，盧恩魔法以及矮人工藝鑄造而成的仙宮寶庫守衛—「毀滅者」，感受到了外敵的入侵，自動出現，執行起了毀滅外敵的責任。

毀滅者的金屬面部分裂著凹陷向內，胸腔如同一座熔爐，燃起熾烈的黃色沖擊波柱轟向了被「奧丁之力「壓迫著半跪的身影。

承擔了奧丁最可怕，最強大的神力后，詹姆斯再也無法抵擋「毀滅者」兵器的攻擊，他的身子瞬間被熔毀了大半，連著撞塌了藏寶室的數個立柱。

撞翻了一座紅銅色的巨大火盆。「嗬啊！」

「不好...＇毀滅者＇！封鎖寶—」轟！

一股赤紅近黑，頃刻間燃滿了整片空間的火光轟然炸癱了仙宮寶庫，余威甚至波及了小半了金宮宮殿，原本似巍峨如高山的劍簇形大殿立時被崩掉了一側。

詹姆斯·豪利特從撞入紅銅火盆，沾染了里面并不劇烈燃燒的火焰一瞬，便極度瘋狂的扭曲著臉孔撕扯起身體，凄厲的嘶嚎起來。

一個自幼磨練肉體，能面不改色的拿自己的血肉做秘術實驗，甚至在戰斗中一次次崩毀全身的男人，第一次痛苦崩潰的無以復加。

奧丁原本氣血漲紅的臉色，在看到詹姆斯跌入火盆的瞬間便如骸骨般慘白。

祂大吼著向「毀滅者」兵器下著命令，可話音未落，渾身纏繞深紅火焰的詹姆斯放射出吞噬一切的光焰，將奧丁炸飛出了藏寶庫。

來自惡魔扎坦諾斯的地獄之火，屬于維度領主級的力量，竟然被仙宮寶庫里一團看似用來照明的無名火焰瞬間壓制，瘋狂逃竄著龜縮進了詹姆斯的精神最深處。

無名之火不僅燒灼著他的身體，更是無時無刻的折磨泯滅著詹姆斯·豪利特的精神與意志，片刻間，便焚燒至近乎消亡了全部的肉身形體。

每一次肉體的徹底焚毀，都會帶來震顫著仙宮大陸地動山搖的爆炸，靠著「不死」的終極能力特性，詹姆斯緊守住一絲自我的意志，不斷的從虛空中再生而出。

可無名火似乎并不以他的物質之軀為薪柴，而是盤踞在詹姆斯的靈魂深處，折磨著他的精神，隨著他的再生復原，繼續烈烈燃燒..

周而復始...

整片神域，從彩虹橋的彼岸一直到阿薩神族的祖先圣殿，反復回蕩著瘆人的慘嚎聲，每一個阿斯加德人都凝望向金宮的方向，那里仍一次次的被莫名的能量爆炸崩毀著。

神王奧丁抬手拍飛一座壓在身上小山似的宮殿碎片，祂探出雙手召回了永恒之槍和雷神之錘，身旁不遠處的廢墟，索爾也轟碎了頭頂的立柱跳了出來，身上的傷勢看起來也好了不少。

光影閃

爍間，洛基也不知從哪冒了出來，緊抿著嘴巴。

「父王！這個人類他—」

奧丁的獨目死死盯著在沖撞在神域各處不斷爆炸，火焰越燒越烈的赤紅身影。

祂抬手制止了兒子的問話，接著將「妙爾尼爾」丟還給了索爾。

「海姆達爾...開啟彩虹橋助我...」

奧丁·波爾森翕動的嘴唇仿佛自語似的喃喃念叨著。

祂望向在神域的高空、大地，甚至是沖入海洋，本能的試圖澆息滿身烈火的光團，那顆獨眼低垂著，滿含惋惜與悲傷..

仙宮彼岸，駐守彩虹橋樞紐的「全知之眼」海姆達爾已經聽到了神王的命令，祂將彩虹橋的鑰匙「布爾特岡之劍＂插入黃金基座，全力運轉起了這座屬于阿薩神族最強大的神秘裝置。

半球形的彩虹橋樞紐疾速旋轉起來，錐形的尖端噴涌出長河般浩瀚遼闊的絢爛光瀑，直射向神域的高空。

「我，奧丁，波爾之子，阿薩神族之王，世界樹及九大王國的統治者......詹姆斯·豪利特，如你的靈魂得以幸存，必將高居于瓦爾哈拉英靈之首，為古老的歌謠所傳頌

神王奧丁拖著晦澀凹坑的阿薩族長調，低啞著嗓音滿是悵然。

祂揮手將高空中的彩虹之橋接引而下，全身光輝大放，雙掌搖推向那個痛苦的一拳拳瘋狂轟砸向神域大地，直打的地裂天崩的人形火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