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等人沐浴在月色下,緩步向著紫蘭軒走去,相比起來時的匆忙,眼下倒是閑的悠閑了許多,畢竟當時抱著紫女,他要是速度慢一點,紫女還不從他身上掙扎下來……惟有速度足夠快,紫女才能摟緊他的脖子。
說到底,都是套路,趁著紫女對他有不錯的好感度,這廝直接見縫插針。
某位前輩曾經說過: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機會從來不是等來的!
紫女看著與他們拉開數個身位的衛莊,眼中笑意莫名濃郁了不少,她可是很少見到衛莊這幅神情,看起來真的很有意思,笑了笑,她轉頭看向趙嘉與蓋聶,笑道:“公子與蓋聶先生很熟?”
趙嘉理所當然的說道:“都在秦國共事,抬頭不見低頭見,想不認識都不行。”
話音落下,他也不管紫女信不信,對著蓋聶詢問道:
“蓋聶先生怎么也來韓國了?”
蓋聶身為嬴政的貼身劍師,隨著相處,最近一段時日幾乎形影不離,可見嬴政對其的倚重,按理說,嬴政未曾入韓的情況下,蓋聶是沒有理由來是韓國的,總不能是為了保護李斯吧?
要知道李斯可是呂不韋的人……
有一說一,李斯的能力不錯,可惜眼界太短,一開始投靠長安君成蟜,想借此踏入秦國政壇,可惜意外來的太快,成蟜竟然領軍叛變了,令他只能另謀出入,結果這廝又跑到了呂不韋那邊。
目前來看,呂不韋確實權傾朝野,占據了所有的優勢。
可正如韓非原著里的那句話:有時候看似占據優勢,實則處于劣勢,同理,處于劣勢的,未必就真的劣勢。
無論是金錢游戲,亦或者權力游戲。
局面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
李斯最終的結局也正如他的眼界一般。
蓋聶并未有絲毫的猶豫,開口便述說了來意:“秦國使臣入韓遭遇刺殺,此事令秦王與太后震怒,太后更是勒令秦王,必須保護好長信侯的安全,所以,秦王便派遣我隨李斯一同入韓,接長信侯返秦。”
‘還是太后愛我……’
趙嘉聞言,心中不經感動,不枉他多次傾囊相授,這份關心當真是愛了愛了。
果然,唯有成熟的少婦才會關心人,溫柔體貼的令人心醉。
對比之下。
青春靚麗的少女除了長得好看,其他方面真的比不了。
紅蓮:……
趙嘉沉默了片刻,目露些許復雜之色,在紫女面前演了起來,輕嘆道:“秦王與太后的關心,外臣無以為報……”
紫女心中也是微驚,她知道趙嘉在秦國的地位不低,可秦王與太后,尤其是太后,對于趙嘉的關愛似乎有些過分了,趙嘉憑什么可以讓秦國太后做到這般,當真有點看不懂。
這一點,蓋聶倒是知道一些,其實也是從嬴政口中得知的。
趙嘉的生母對趙姬有恩。
當年秦國太后趙姬在趙國為質,曾受過其恩惠,如今趙嘉入秦為質,趙姬自然要照顧其一二,其次便是趙嘉本人很討趙姬的喜愛,往日里經常招其入宮解悶,因此得到趙姬的看重,甚至不惜將自己的封地賞賜給趙嘉,加封其為長信侯。
文信侯:……
蓋聶自然不清楚這個封號內部的彎彎道道,他看著趙嘉,詢問道:“不知長信侯還要在韓國待多久?”
“短則七天,多則半個月吧。”
趙嘉想了想,給出了一個數字,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在韓國久留了,尤其是出了使臣遇刺這件事情,令太后趙姬的耐心耗盡了,這一點從蓋聶入韓便看得出來。
他要是再繼續待在韓國,趙高有可能會來綁人。
“這么快?”
蓋聶尚未說話,一旁的紫女反而忍不住開口問道。
趙嘉看著紫女深邃的紫眸,調侃道:“怎么,舍不得了?”
“只是有些意外,公子可不要多想。”
紫女抿嘴笑了笑,抬手攬過臉頰旁的一縷發絲,柔聲的說道,哪怕心中確實有些異樣,可她又怎會說出口,或許正如衛莊說的那般,她與趙嘉不合適,二人的身份差距太大,理智讓她不會做出沖動的事情。
至于未來如何,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蓋聶看著與紫女眉目傳情的趙嘉,他雖然沒有經歷過男女之情,但這不意味著他不懂,眼前這兩個人明顯有點什么,對此,他也只能感慨一聲趙嘉的風流,對方身邊似乎從來沒有缺少過女人。
甚至,對方似乎很擅長對付女人。
無論是秦國的太后趙姬,亦或者是陰陽家的眾女,在到羅網的殺手……
身為嬴政的貼身劍師,蓋聶知道趙嘉不少事情,說句實話,趙嘉在秦國沒有秘密,至少在嬴政眼中是如此,因為趙嘉行為處事一直很坦蕩,做事從來沒有遮遮掩掩的,甚至就連與嬴政交流也是如此
另一邊。
韓非與李斯的金錢游戲也分出了勝負,李斯輸了,一分之差,輸了這場游戲,這讓他的臉色有些難看,哪怕只是一個小游戲,他強烈的勝負欲也不允許他輸給韓非,尤其是他感覺自己明明占據了優勢。
“師弟,你太在意眼前的優勢,卻忽略了另外一件事情。”
韓非緩緩放下手中的金幣,目光明亮的看著李斯,輕聲的說道。
李斯抬頭,臉上那宛如敗犬的神情已經收斂,再次恢復了往日的銳氣,嘴角浮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頗為隨意的說道:“師兄是說運氣?看來師弟我今日的賭運很差,可這也只是一場游戲。
師兄,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都得看運氣,相比起所謂的運氣,我更看重實力,絕對的實力!”
話音落下,他鋒芒畢露,眼神如刀,意氣風發的看著韓非,彰顯著自己的強勢。
一場金錢游戲,韓非或許可以憑借運氣占據上風,甚至贏下它,可兩國交鋒,所謂的運氣便是一個可笑的詞語。
韓國乃是七國最弱,而秦國乃是七國最強。
大軍壓境。
韓國拿什么與秦國交鋒。
秦國擁有隨時掀桌子的能力,甚至可以制定游戲規則,而韓國除了被動承受之外,毫無反抗之力。
這便是現實!
“絕對的實力?這世上并不存在絕對的實力,哪怕是強如秦國,它亦不能同時與六國抗衡,彼此相互制衡,所以產生了如今的格局,同理,秦國內部亦是如此,聽聞師弟投靠了呂不韋,他如今貴為秦國相國,權傾朝野,可他能一直如此嗎?
相國終究是相國,秦王才是秦國的王!
恃人不如自恃也。
一味的依靠別人的權勢,終有一日會被其反噬。”
韓非神態不變,輕聲的說道。
“……沒想到師兄還關注秦國內部的事情。”
李斯瞇了瞇眼睛,有些狐疑的看著韓非,顯然沒想到韓非會與他說這些,果然,他的這位師兄總是喜歡從其他地方找破綻,借此改變局勢,可惜,他不吃這一套。
呂不韋與嬴政爭權,對于他而言是機會,呂不韋如今勢大,李斯完全可以借助對方的權勢往上爬。
至于嬴政。
嬴政身為秦王,他首先需要考慮的是臣子的能力,而不是臣子的品行。
李斯目前需要考慮的是如何爬上去,讓嬴政看到他的能力!
這一次出使韓國便是他的機會。
任韓非說破嘴,他也不會改變心態。
機會可不常有。
有了,就必須把握,且不惜一切代價。
“從長信侯的口中得知了不少事情。”
韓非并未反駁,很坦蕩的承認了這件事情,隨后看著李斯,繼續說道:“秦國想要入韓抓捕兇手,此事絕無可能,不說韓國不會答應,趙國也不會答應,至于秦國要的交代,韓國會給,最多七日,韓國會將兇手交代秦國手中。”
“不夠。”
李斯想也不想,強勢的說道。
他入韓可不是要一個毫無意義的刺客,如何借助此事為秦國謀取更大利益,這才是他需要做的,若只是要一個殺手,呂不韋何須他親自跑一趟。
韓非目光一沉,凝聲說道:“秦國還想要什么。”
“南陽之地!”
李斯嘴角一咧,不急不緩的說道。
韓非拳頭情不自禁的握緊了,他知道秦國的胃口很大,卻不曾想到秦國的胃口會大到這個地步,要知道南陽之地乃是韓國最富饒的一塊地盤,若是沒了南陽之地,韓國所剩的城池根本供給不了這偌大的國家。
秦國的條件,秦國根本接受不了。
“此事,韓國不可能答應。”
韓非沉聲的說道。
李斯看著韓非的雙目,極為堅定的說道:“秦國會讓韓國答應。”
秦國近十萬大軍壓境,那可不僅僅是擺設,韓國若是不愿給,秦國不介意親自出手拿,以韓國南陽之地的資源,完全值得秦國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戰役,別忘了,如今正值秋季,距離秋收不遠了。
韓非輕嘆了一聲,苦澀的說道:“這算是惡客上門嗎?”
“拋開這層身份,應該不算。”
李斯舉杯示意,笑道。
韓非笑著搖了搖頭,隨后舉杯相迎,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眼中多了一抹無奈,果然比起處理這些事情,他更喜歡手中的美酒。
可惜,事與愿違,誰讓他是韓國的九公子。
有些事情,躲不掉。
月色如紗,如夢如霧。
新鄭城一處偏僻的小屋內,燈光搖曳,照出幾道人影,或高或矮,有男有女,甚至還有幼童,說不出的詭異陰森,有一種鬼蜮的感覺,時不時有低語傳出,聲音交疊間,難以分辨。
“蓋聶那個麻煩的家伙也來了。”
聲音冰冷無情,像個莫得感情的殺手,沒有任何語氣波動。
蒼老的聲音,似乎是一個老婆婆,帶著滲人的笑意,仿佛在嘲弄著什么:“那不是正好,一起收拾了。”
“蓋聶好可怕的,叔叔說他是鬼谷弟子,劍法高絕……”
怯怯的聲音,似乎是一個女童,透著幾分天真無暇。
“別忘了,鬼谷的另外一位也在韓國,他們若是聯手,咱們的勝算很低,除非將那個家伙釋放出來,可若是如此,咱們這些人可就得消失了。”
一道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凜然的殺意,開口提醒眾人。
老婆婆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對此事早有所料,并無多少慌亂:“咱們又不是沒有幫手,讓夜幕的那些家伙先出手不就好了,待試探出他們深淺,咱們再出手不就好了。”
“你們似乎忘了,咱們的目標可不是鬼谷傳人,若是殺不掉趙嘉,咱們都得玩完。”
“叔叔我怕”
“該死的,為什么還有小孩子!”
“你吼那么大聲音做什么,嚇到孩子了!”
伴隨著混亂的吵鬧聲,屋內的人影相繼消散,更準確的說,是融為了一體,化作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全身散發著駭然的氣息,他緩緩轉身,目光似乎穿過了窗戶,看向了屋外。
此刻屋外站著兩名身著黑衣的羅網殺手,二人神情都有些緊張,顯然都知道屋內的人是誰。
不同于趙高培養出來的羅網殺手,呂不韋這邊的殺手大多都是從死牢之中調出來的,素質參差不齊,遠沒有趙高培養出來的專業,至少他們都怕死,尤其是面對半瘋狀態的黑白玄翦。
黑白玄翦經過趙高的改造,他的精神狀態早就不正常了,屬于精神分裂患者,加上與乾殺靈魂的相容,人格徹底發生了改變。
一天里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不清醒的。
這種混亂狀態的黑白玄翦無疑極為危險,甚至很多時間,敵友不分。
“鬼谷的人在新鄭?”
低沉的聲音似乎壓制著什么,對著屋外的兩人說道。
兩位羅網殺手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咽了咽口水,艱難的回應道:“是的,玄翦大人,蓋聶與衛莊此刻就在新鄭城內。”
“我需要他們的消息,希望我下次清醒的時候,你們會送來準確的消息……”
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嗜血的癲狂,在二人耳邊幽幽的響起。
顯然。
黑白玄翦記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