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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塔列朗的衣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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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4-11-25  作者:趨時
 
“我要嫁的那個男人,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您明白我的性格,因為我與他的交流不多,所以我不能對他的品行妄下定論,也不能通過主觀臆測來欺騙您。我只能向您轉述我所見到的東西:他的發色以及藍色的大眼睛與您大致相同,鼻子俊俏筆挺,嘴巴溫柔動人,牙齒白凈整齊,每當微笑時,他的表情尤為迷人,這總會讓人情不自禁的相信,他一定善良可愛、聰慧過人。”

“他是個英俊的男子?他更接近于沃爾特·司各特爵士中出場的中世紀騎士,還是您筆下倫敦霧氣中的鐵面人,又或者是迪斯雷利先生里瀟灑的青年公爵呢?”

“只有中世紀的高貴騎士才配得上英國的女王,這是您理所應當要取得的幸福。”

——《帝國的決議:維多利亞女王書信集》

亞瑟的心情很糟糕,與菲歐娜的對話又勾起了他臨行前與塔列朗的最后一次會面。

天知道這個法國瘸子,一輩子沒說過幾句實話的人,為什么要忽然對他坦誠相待。

或許他是嫉妒亞瑟·黑斯廷斯這個名字比塔列朗佩里戈爾更常出現在倫敦的報紙版面上,或許是因為一大把年紀所以感覺活夠了,又或者是因為他只是單純的想要戲弄這個害他打牌輸了很多錢的年輕人。

這位18世紀的最后一個代表人物,法蘭西政壇的泰斗,歐洲外交界的耆宿,世界級的屠夫,馬扎林的猴子,紅衣主教杜布瓦的化身,身不由已的修士,令人發笑的人民主教,伏爾泰的精神私生子,米拉波的傳聲筒,身著官衣的伊索,跛腳魔鬼的使節,教皇的芥末瓶,英格蘭的捍衛者,皇帝拿破侖的經紀人,沙皇亞歷山大的導游,百日復辟的福音傳播者,路易·菲利普的執傘人……

天知道他究竟有多少外號,天知道他為什么嫉恨并欣賞著我這樣的小人物!

或許是因為他經歷了13個政府,換了13次主子,所以他也要讓勉強保存了一點良心的后輩走上和他一樣的路。

亞瑟站在舞臺下望著臺上如同太陽和月亮一般耀眼的男女主角們,眼角的余光瞥見為演員精彩演出而激動、快樂、悲傷和動容的觀眾們。

他的鼻尖仿佛聞到了豐富的果香和草本香氣,舌尖也縈繞著成熟黑醋栗和黑櫻桃的香甜氣息,那是塔列朗遞給他的紅酒——1825年的瑪歌干紅。他的耳邊不知怎的,也隨之響起了塔列朗的嗓音。

“當戲劇正在上演,演員們還在舞臺上的時候,是不適合將劇情、手法揭露出來和主人公的真實面目暴露出來的,因為面具比真實的面孔更加美好。在今天,對于某些人來說,真理是相當危險的。對于另一些人來,則簡直是丑聞。對于所有的人來說,真理都是毫無用處的。”

“您說這些話,做那些事,難道就不擔心批評嗎?”

“對于我來說,我既不懼怕抨擊者,也不懼怕那些笨蛋,你明白我所指的是些什么人。我已預料到我身后的一代人將會如何評價我,但我不在乎。因為我是一把傘,半個世紀以來承受著滂沱大雨,對我來說,再多一滴,或者少一滴,都已經無所謂了。”

“塔列朗先生,你的意思是說:你原諒了你的敵人嗎?”

“原諒?我什么都沒有忘記,也不會原諒任何人。如果有些錯是可以原諒的,有些激情也是可以諒解的,那就是我自己犯的錯和我自己的激情。至于我的敵人?我再也沒有敵人了,因為我將他們都送進了墳墓。

路易十五的政府、路易十六的政府、大革命政府、共和國政府、督政府、執政府、帝國政府、百日復辟政府、1814年的臨時政府、兩次王政復辟、查理十世的政府,他們通通進了墳墓,而我,我現在依然在為路易·菲利普的政府服務。

我對自己感到自豪,因為我超越了一些人和一些事件,甚至超越了苦難,心腸硬得可以承受一切。沒有人能夠羞辱我,沒有人能夠讓我痛苦。這種自豪,這種鐵石心腸,讓我一生不再虛榮,不再激動,一旦死去,就再也不會聽到鐘聲。人生在世,無非就是這樣子罷了。”

“您難道就沒有一次想要贏得他人的尊重嗎?”

“尊重?呵……小伙子,在法蘭西,人們對什么都不尊重,除了權力。在受寵幸的殿堂里,什么都是偉大的,除了那個讓人們彎腰進入殿堂的低矮小洞。”

“我……我或許沒有評價您這種想法的資格,但是我只想問您,您覺得這樣做……是對的嗎?”

“這個問題,你是在問你自己,還是在問我?對與錯,是與非,這是最簡單、最容易說的兩個字,但也是最費解的兩個字。我知道,你覺得自己做了蠢事,所以心中很矛盾、很自責。但是我必須得告訴你,年輕人,不要為了做蠢事而懊惱,因為很多人甚至連做蠢事的機會都沒有。跟著自己的感覺走,永不吃后悔藥,無論是好事,壞事,還是蠢事。

我明白你的感受,因為我曾經也和你一樣,做過同樣的蠢事,也心存同樣的懊惱。但是,亞瑟,你要明白,一切事物開始時都是很美麗的,但半途會讓人感到疲倦,最終的結果則是可憐的草草收場。不要相信祖國的拯救者,更不要試圖成為他們,因為這群人總是將他們的職業弄得一團糟。

換個角度想想,派你去漢諾威也許并不是一件壞事。倫敦的天氣很冷,但這里的空氣卻能讓你熱血上頭。別人和你說一萬遍真理,也不如你親身經歷一遍記得牢靠。你現在總算相信了我之前說的話:因為高尚的品德而得到獎賞,因為惡行而受到懲罰,這種情況很少出現。它的出現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政府需要公眾相信——這套規則依然有效。

你能從普通巡警成為警督,便是因為你滿足了這個條件,這既是你的幸運,也是你的不幸。不過萬幸,你沒有在相信這條謬論的路上走的太遠,政治和科學不一樣,這里很少有一成不變的定理,政治上的定理怎么解釋主要取決于今天由誰來當邁克爾·法拉第。

去漢諾威吧,在砧板的位置上,就耐心等待,而一旦變為錘子,就要準確地敲擊下去。亞瑟,去做一個惡人,不要做一個蠢人,你知道的,我不和蠢人交朋友,更不和蠢人玩牌的。我可以忍受惡,因為面對一個惡人,我能夠自衛,但我不能夠忍受愚蠢,因為面對一個極其愚蠢的人,我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在倫敦暴亂之后,你應該認清了:群眾接受為真理的東西,往往是一種偏見,或者是一種愚蠢之見。所以,利用他們吧,但是在利用人民之前,你需要先將他們的思想搞亂。我唯一想要提醒你的是,別去挑動一部分公民仇視另一部分公民,那是沒有用的,因為他們已經有足夠的聰明才智來自己仇視自己。”

“塔列朗先生,我沒有這么大的野心。”

“是嗎……”

塔列朗收攏手中撲克牌的動作在亞瑟的腦海中不斷回放,他輕挑的語調、微微上揚的眉梢和捉弄人的嘴角仿佛就在眼前:“如果你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那……你今天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對于塔列朗,這位法蘭西政壇的不倒翁,亞瑟其實稱不上討厭,這不單單是因為塔列朗輸了他很多錢,也不僅是因為他說服法國政府赦免了大仲馬,更不是塔列朗曾經提出給他十萬法郎讓亞瑟幫忙‘押送’路易前往巴黎。

而是因為塔列朗是個聰明人,而且他在許多時候智慧過了頭,甚至到了令人膽寒的程度。

亞瑟不喜歡被別人看透,尤其是這個人能看透許多他自己都看不透的東西。

沒有人會因為自己接受了塔列朗的政治學和外交學啟蒙而感到驕傲,更不會把這件事拿出來作為炫耀的資本。

但矛盾的一點在于:所有人都承認,他們絕對不希望自己的對手是由塔列朗培養的。

一個塔列朗式的政客,他既不是狼,也不是羊,既不是保皇黨,也不是共和派,既不是鐵錘,也不是砧板,既不是上帝的大臣,也不是魔鬼的使節。

他既不受公眾輿論的束縛,也不受國王們的約束,而是置身于正中間,站在天平的正中央,當王權與十字架之間的平衡將要打破的時候,時而將自己的重量施加在這一邊,時而施加在另一邊,以保持天平的平衡。

要像是手中掌握著木偶的操縱線那樣,舉重若輕、隨心所欲地玩耍。

要能夠掌握所有秘密,事先就知道世界事后需要些什么,斟酌著用什么字眼來描述將要發生的事件,形容既成事實。

不去做戲劇的創作者,但卻要成為這幕戲劇最不可或缺的觀眾。

就像是塔列朗說的那樣,一個沒有野心的人,是不會主動出現在觀眾席的。

即便亞瑟死不承認,但是令他百口莫辯的是,就算他的嘴再硬,可實際上他已經默默地在按照塔列朗的教誨行動了。

阿加雷斯蹲在劇場前的大理石雕塑上,望著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火星子。

剛剛提升自己為人類學教授并自封地獄駐人間特別大公的紅魔鬼,輕而易舉的從煙草的燃燒程度判斷出——這小子心煩意亂,但卻越來越上道了。

阿加雷斯得意洋洋的學著亞瑟的模樣點著了煙斗,尼古丁彌散在口腔中的至高享受讓他的快樂更上一層樓。

紅魔鬼瞇著眼從懷里摸出了那本去年出版的《浮士德》,輕輕打了個響指便點亮了眼前的燈火:“你徒然到處奔波,去求學問,然而人只能學到他能學到的知識。能抓住機會的人,才是真正的男子。你有相當結實的身體,你也不會缺少膽量,只要你自己相信自己,就會得到別人的信仰。你特別要學習操縱女人,她們患的病痛雖有千種,卻可從一點制定醫療方針,只要你裝點正經樣子,就能把她們全抓在手里。你先要弄個學位,使她們相信,你的學識比任何人高超,然后,不像別人要花多年光陰,你開頭就摸她們全身的法寶,你對號脈要懂得一套,盡管大膽撫摩她們的纖腰,用你機靈熱情的眼睛,看她褲帶是否束得緊。嗯……歌德,寫的真好!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書里的魔鬼選了梅菲斯特,而不是我。不過這方面的問題倒也不算特別大,畢竟梅菲斯特確實是個腦干缺失的蠢貨,不像我那么會忽悠,更培養不出一個貨真價實的大人物。”

正當紅魔鬼陷入自我陶醉,并因為同時觸犯‘驕傲’與‘虛榮’兩大罪責而暗爽不已時,馬車輪子的顫音劃破了深夜的寧靜,仿佛一滴水落入靜止的湖面,引得阿加雷斯情不自禁的向聲音來源報以鄙夷的眼神。

鵝卵石鋪就的路面在夜晚微弱的煤油燈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輝,馬蹄聲與車輪的撞擊在古老的巷道間回蕩。

威嚴非凡的馬車,由四匹體格健碩的駿馬牽引,雪白的鬃毛與油光發亮的馬具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耀眼,車體漆成黑色,飾有精致的金邊與綠紋,車門中央還鑲嵌著一枚璀璨的貴族家徽紋章。

黑金相間的水平條紋,如同層層疊疊的歷史年輪,而貫穿其上的綠色斜帶,卻像一條生命的脈絡。

而在紛繁復雜的盾徽中,既可以看見代表圖靈根的紅色獅子高高躍起,身上的銀色條紋在盾面上閃閃發光。又可以看見象征著科堡的銀色城堡佇立在綠色的基座上,塔樓尖頂直指蒼穹。熊爪紋章粗獷而堅毅,爪間似乎仍留著山林的泥土氣息,那是安哈爾特的標志,是力量與土地的象征。黑鷹紋章張開雙翼,翅膀似乎要越過盾牌的邊界,象征著這個家族與神圣羅馬帝國不可分割的緊密關系……

注意到這輛馬車的自然不止有紅魔鬼,其中還包括了亞瑟。

這位新人外交官憑借著從施耐德那里惡補的蹩腳紋章學知識,艱難的便認出了馬車的主人:“薩克森科堡哥達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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