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證據,那就制造證據。一切為了國家,國家為了權力。讓謊言成為真相,令真相變得不值一提。
——阿圖爾·阿加雷索維奇·赫斯廷戈夫《赫斯廷戈夫集:一個彼得堡憲兵在黑夜中的獨白》
市長巴卡爾金火急火燎的推開厚重的橡木門,迎接他的不是期盼中的問好聲,而是一聲尖銳的呵斥。
“你就不能輕點開門?這地毯可是剛清理過的!”
市長夫人站在起居室門口,雙手插腰,臉上布滿了不容置疑的怒意。
她穿著一身考究的居家長裙,緊繃的領口似乎要勒住她的怒火。
巴卡爾金無奈地停下腳步,將脫下一半的手套緩緩拉回去,一邊嘟囔著:“別吵啦!我剛從市政廳回來,今天有公務在身,回來換件衣裳馬上就要出去……”
“要事?!”夫人打斷了他,聲音中夾雜著一絲嘲弄:“有人來抱怨那條該死的街道修了一半又停工了?”
“不是!”巴卡爾金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次可是件大事——彼得堡派來的欽差大臣到了,我得趕去迎接!”
夫人一愣,但她的表情很快從驚訝變成了憤怒:“迎接?你看你這副樣子,鞋子上全是泥,你那所謂的‘迎接’,是要讓人家看見你這身狼狽模樣嗎?”
話音未落,夫人那張滿是怒火的臉上轉瞬又僵住了。她的眉頭緊緊皺起,眼珠一轉,仿佛在琢磨這句話的分量。下一秒,她臉上的憤怒轉化為一種罕見的焦急與驚慌。
“欽差大臣?”她幾乎是喊了出來,語氣中帶著不安和震驚:“天哪!你為什么不早說!這可是關系到全家的名譽啊!”
巴卡爾金還沒來得及接話,夫人已經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在房間里急轉起來,雙手抓著裙擺,聲音提高了八度:“瓦爾瓦拉!瓦爾瓦拉!快過來!還有彼得!立刻給我把最好的那套禮服拿出來——不,不是那套舊的,是新的那套,還有那個金扣子外套,快!馬上!”
仆人瓦爾瓦拉從廚房里匆匆跑出來,滿臉茫然:“夫人,哪一套禮服?”
“就是那個上個月從莫斯科送來的,還沒來得及讓他穿的那一套!天哪,彼得,你動作快一點,別磨蹭了!還有鞋子,他需要擦得能映出人影的靴子。老天,你們怎么不趕緊動起來!”
巴卡爾金有些無措地看了看自己的外套,雖然不算臟,但的確和夫人期望的“禮儀”有些距離。他擺了擺手,試圖解釋:“我這不是剛回家換衣服嗎?我已經讓人熨好了正裝,還有那件禮服……”
“禮服?”夫人猛地提高了聲音,“你是說那件去年新年的時候穿壞了的?你別告訴我,你這個豬腦子!你還想穿那件去見欽差大臣!”
仆人彼得從儲物室里探出頭,手里抱著一堆亂七八糟的衣物,顯然不知道該找哪件。他怯生生地問:“夫人,是您說的那個帶花紋的外套,還是……”
“閉嘴!我要的是那件黑色鑲銀線的!”夫人幾乎尖叫:“難道你想讓欽差大臣以為我們家連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嗎?還不快去!”
巴卡爾金站在門口,看著夫人像風暴般在家里咆哮,瓦爾瓦拉和彼得手忙腳亂地四處尋找衣服和鞋子。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有些泥點的鞋子,又抬起頭,試圖插上一句:“夫人,其實欽差大臣……”
“你閉嘴!”夫人一轉身,指著他的鼻子喊道:“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站在那里別動,別弄臟了地毯!等衣服找來,立刻去洗漱,頭發也要梳整齊。欽差大臣來了,看到你這副邋遢樣子,巴卡爾金家族的臉面可就丟光了!”
她氣喘吁吁地停了一會兒,隨即又朝瓦爾瓦拉喊:“記得給他搭配那個帶黑色邊紋的領結,欽差大臣可不是隨便的人!”
瓦爾瓦拉應聲跑上樓,夫人一邊咕噥一邊環顧四周,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桌子!彼得,快去擦桌子!順便把客廳的燭臺換成新的,全都換成上次從彼得堡帶回來的那批鍍銀的!快點!”
巴卡爾金聽著夫人沒完沒了的指令,頭漸漸低垂下去,仿佛想讓自己消失在地板上。然而,他顯然沒能如愿,夫人的目光再次轉向了他。
這場景,活像是被鷹隼盯上的金絲雀,只不過長得嬌小玲瓏的市長夫人扮演的是鷹隼的角色,而膀大腰圓的巴卡爾金反倒成了金絲雀。
“對了!”市長夫人突然提高聲音:“阿列克謝!你這次可別犯傻了!等見到了欽差大臣,務必要把他請回家吃飯!這種貴人到咱們這種小地方,能看得上你這個市長都算是上帝保佑了!請回家吃飯,明白嗎?吃飯!”
巴卡爾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小聲說:“夫人,我知道,我原本也是這么打算的,可是——”
“沒有可是!”夫人毫不留情地打斷:“這種場合,不光是為了你個人的面子,也是咱們全家人的榮耀!要是欽差大臣愿意坐在我們的餐桌旁,整個德魯伊斯克,不,是整個維捷布斯克的官場,你在省里那些貪得無厭的上司們都會對咱們另眼相看,你懂不懂?”
巴卡爾金長嘆一口氣:“那……我也是這么想的,但是這幾天大雪封山,家里也湊不出什么高檔的食材。咱們自家廚子做出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口味。”
“飯菜?你還知道擔心飯菜?”
夫人翻了個白眼:“趕緊派人帶著廚娘去市場挨家挨戶的搜找,就算把市場翻個底朝天也必須湊齊一桌最新鮮的食材。對了,還有我去年從莫斯科帶回來的《貴族菜譜》,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我之前買了那本書,你還同我瞪眼,怪我亂花錢,但你不知道,我買它就是為了這種時候派用場呢!娶了我這樣賢惠的太太,你就偷著樂去吧,我一看你那副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披那一身破襖子,遠看上去跟山里的棕熊似得,要是離了我三天,一準你就回洞里住上了……”
巴卡爾金被夫人喋喋不休的罵聲吵得心煩意亂,再怎么說他也是德魯伊斯克的頭面人物,就算夫人家里是省城的大戶,也不能任由她這么欺侮。
巴卡爾金把眉毛一豎:“安娜!你別太過分了!”
市長夫人杏仁似得眼睛一瞪:“怎么了?”
巴卡爾金被夫人這一眼嚇得頓時丟了半條魂,他把背一佝,往回找補道:“招待欽差,光有菜沒有酒怎么能行呢!你得派幾個人去找商人科爾秋金,讓他把壓箱底的好酒拿出來。我記得他那里有幾瓶沒開封的波爾多。”
“總算你還長了點心。”
市長夫人一邊說一邊開始踱步,顯然已經在腦海中構思一場盛宴的每一個細節。
忽然,她猛地停住了腳步,回頭盯著正在仆人服侍下換鞋換衣的巴卡爾金,眼神中帶著濃濃的好奇。
“阿列克謝,那位欽差大臣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紀?長得怎么樣?多高?是不是個很威嚴的人?還有,他是個上校嗎?別說你連這些都不知道!”
巴卡爾金被這連珠炮式的問題問得一愣,連忙搔了搔腦袋,謹慎地答道:“夫人,他姓赫斯廷戈夫,全名……呃,阿圖爾·阿加雷索維奇·赫斯廷戈夫,據說是第三局的官員,正牌的騎兵上校,六品陸軍參議。至于長相嘛……我記得扎哈羅夫說他個頭不矮,身材挺勻稱,臉上……有點書生氣,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夫人皺起了眉頭,顯然對“書生氣”這個評價很不滿意:“書生氣?你確定嗎?欽差大臣可不是大學教授!哦,天哪,要是他看起來瘦弱又無趣,該怎么討好他才行?我們必須好好招待他,給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最好讓他回到圣彼得堡以后,把你夸得像個圣人似得。”
她說著,又轉頭對瓦爾瓦拉喊道:“記得在餐桌上放最好的瓷器,金邊的那套!還有,窗簾務必要重新熨一遍!”
巴卡爾金嘴角抽了抽,一想起扎哈羅夫先前的話,他禁不住小聲嘟囔:“夫人,我倒希望他不要太過深刻地記住我,這樣我還能睡得安穩一點……”
夫人立刻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說:“別廢話,阿列克謝!你這個沒出息的,機會難得,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千萬別搞砸了!”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市長家的女兒瑪琳娜拖著裙擺走了下來。她一邊整理著蓬松的卷發,一邊下樓,顯然是剛剛睡醒。
“媽媽,我聽瓦爾瓦拉說,家里要招待欽差大臣,是不是?”
市長夫人立刻轉過身,原本帶著些許慍怒的臉上瞬間浮現出慈愛的微笑:“沒錯,瑪琳娜,你得抓緊時間好好準備,挑一身最得體的衣服來見客。”
瑪琳娜眼睛一亮,略帶興奮地問:“那我可以穿那條藍色的絲綢裙子嗎?就是去年從莫斯科帶回來的那條,我覺得特別適合這樣的場合!”
聽到這話,夫人的笑容頓時微微僵了一下。藍色絲綢裙確實光彩照人,可那是她打算自己穿的,為了在欽差大臣面前展現身為德魯伊斯克第一夫人的風采。
她眼珠一轉,立刻換上一副溫柔勸說的語氣:“哦,瑪琳娜,那條裙子當然很漂亮,可是你知道嗎,藍色太過冷艷,和你這樣的年紀實在不太搭配。欽差大臣可是皇上的特使,他看人最注重的就是第一印象。你穿那條嫩黃色的裙子不是更好嘛?顯得年輕又充滿朝氣,和你的氣質完全相配!”
“可是我不喜歡黃色,那條裙子太素了!”瑪琳娜皺了皺眉,顯然不想輕易妥協。
“哎呀,你這孩子,哪懂得社交場合的講究!”夫人笑著摟住瑪琳娜的肩膀,語氣里卻透著一絲強硬:“聽媽媽的話,黃色的才襯得出你的皮膚白皙,顯得有教養。藍色太挑剔了,穿不好會顯得俗氣,怎么能讓欽差大臣留下好印象呢?”
“可是——”瑪琳娜還想爭辯,夫人卻不給她機會,繼續說道:“聽話,媽媽可都是為了你好!再說,藍色絲綢裙的腰線太高了,不適合你這樣嬌小的身材。黃色的裙子才最合適!”
瑪琳娜猶豫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嘟噥著:“那好吧……可是我真的很喜歡藍色的那條。”
市長夫人立刻綻開滿意的笑容,連忙拍了拍她的手:“媽媽就知道你聽話!瓦爾瓦拉,快把那條黃色裙子熨好了給小姐送過來!”
母女間的斗爭剛剛平息,站在一旁的巴卡爾金早已不耐煩了。
他從仆人的手中接過佩劍,蹬上小牛皮馬靴就要出門:“有什么事回頭再說,這會兒下面各鄉的保甲應該都到了,我得領著他們去拜見欽差大人。”
“快去吧!記得說話小心點,要是欽差大人有什么需要,第一時間派人回來通知我。”
巴卡爾金逃難似得跑了出去,大喊著馬夫的名字:“阿爾西普!我那輛訂做的新馬車呢?趕緊拉出來!這馬車是整個德魯伊斯克的臉面,老爺我可萬萬不能叫欽差大人給看扁了!”
馬夫阿爾西普正忙著給馬匹喂水,聽見市長的呼喊聲,他頓時應了一聲,匆匆放下手中的工具跑到車庫。
巴卡爾金心急如焚,步伐急促地跟了上去。
“快點,阿爾西普,別磨蹭了!欽差大人不等人!”
巴卡爾金催促著,眉頭緊鎖,顯然在焦慮中略顯失態。
不多時,馬夫便趕著一輛大的出奇的四輪馬車奔了出來,阿爾西普一邊揮鞭子還一邊顯耀道:“老爺您就放心吧,瞧瞧這漂亮氣派的新馬車,光是鐵料就用了十五普特,這車讓正教徒看了也得目瞪口呆,叫德意志佬瞧了都得屁滾尿流。”
巴卡爾金急切地跳步上前,卻因為肚腩的原因,沒能立刻爬上去。每一次嘗試抬腿,肚子都會被緊緊頂住,動作變得愈發笨拙。
馬夫看老爺爬的這么費勁,立馬跳下車詢問道:“我去給您拿凳子?”
“用不著!”
巴卡爾金喘著氣,臉上泛起了不耐煩的神色,他一邊扶住車廂,一邊勉力將自己塞進車內。
隨著一聲輕微的咯吱聲,終于,他費力地爬進了馬車,摔坐在了座位上,氣喘吁吁。
阿爾西普依舊在旁邊手忙腳亂地晃動著馬鞭,低聲嘀咕:“您老這肚子,真是——”
“閉嘴!別多嘴!”巴卡爾金怒喝一聲,打斷了馬夫的閑話,“就你這嘴,真是越來越不中聽了!”
他心里氣得直冒火,但看見欽差大人即將到來,還是壓下了心頭的怒氣,強行調整了一下坐姿。
“快開車!別磨蹭!”巴卡爾金在車廂內急切地喊道,雙手緊緊抓住車架,似乎隨時準備從座位上摔下來。
阿爾西普稍微停頓了一下,看看巴卡爾金的狀況,顯然不敢再多說什么,低聲應了一聲:“是,老爺,馬上出發!”
然而,在市長火急火燎趕往小旅館的時候。
讓他又懼又怕的欽差大臣那頭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那位全市官員鉚足了勁都找不到的警察局長伊萬·米哈伊洛維奇·斯科爾尼科夫先生,此時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亞瑟的身旁。
他的那位便宜岳父,退休八品文官,老鄉紳格里戈里·尼基福羅維奇·扎哈羅夫在推測出亞瑟是欽差大臣的結論后,其實第一時間并沒有趕往市政廳,而是溜達著一路直奔警局,揪著宿醉女婿的耳朵將他鬧醒。
至于他對女婿說了些什么,那自然是如市政廳中一樣的高談闊論,甚至還要說的更嚴重更迫切些。
在官場浮沉多年,老鄉紳深知捷足先登送溫暖的重要性。
他能夠成為八品文官,蔭蔽女婿拿到德魯伊斯克警察局長的位置,不就是因為當年在高加索服役時與現如今貴為維捷布斯克警察廳長秘書的老朋友結下了過命的交情嗎?
老鄉紳一方面去市政廳拖住那一幫讓他瞧不上眼的混不吝,另一方面又打發女婿趕緊回家梳洗去去酒氣,換一身最標志的衣裳來面見赫斯廷戈夫上校。
“赫斯廷戈夫上校,您一路辛苦了。”警察局長用一種近乎討好的語氣說道,他的眉宇間帶著幾分卑微與恭敬,仿佛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警察局長,而現在的他,更像是那些平日里對他諂媚無比的小商販們:“我們德魯伊斯克的小旅館環境簡陋,但若是有任何不便,您盡管告知,我定會盡力為您安排。”
亞瑟并未立刻回應,而是靜默片刻后才低聲道:“不便?哪兒有什么不便啊!我都在這兒住了五天了。”
警察局長聽到這話,身上立馬下來一層汗,額前迅速浮現一層汗珠。
“您……上校,實在是抱歉,我不知道您已經在這兒住了這么久……”
他頓了頓,似乎在搜尋著能挽回局面的詞匯:“我以為您是剛剛到達,畢竟我們這兒的條件實在是有限,如果有任何不妥之處,您盡管指示,我一定馬上安排。”
亞瑟慢慢地抬起頭,輕輕地勾起嘴角:“不妥?”
他的話語仿佛比大雪天的北風還冷:“這里雖然簡陋,但也算安靜,只是我倒是有些好奇,作為警察局長,您竟然連我早就住在這里的事都不清楚?是我的旅行證沒寫清我姓甚名誰,還是你不認識旅行目的地圣彼得堡和職業國家公務員這幾個單詞兒?”
警察局長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他恍然想起了老丈人對他的警告——赫斯廷戈夫大人并不好對付。
警察局長勉強地笑了笑,“上校,德魯伊斯克并不大,但還是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的注意力也分散了一些。您知道的,地方上有很多責任,偶爾難免疏忽。”
“您忙碌的事也確實不少,局長先生。”亞瑟扭頭沖著小店主喊道:“我聽說你們這里有害了自由主義思想的熏鮭魚?給我逐一銬上來,本官今日必定要審出來誰是它們當中的頭頭!”
小店主顯然被這句話嚇得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滿臉苦色,一時間完全不知如何回應。
店里的其他人也紛紛停下手中的活,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警察局長則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甚至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您看,局長先生。”亞瑟緩緩轉身,語氣依舊帶著一絲冷酷:“我并沒有要求審問您,但看您的表情,似乎在掩飾些什么。說起來,您今天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太清醒,醉醺醺的樣子,不知道有沒有在‘調查’過程中遇到什么‘問題’?”
“上校……”斯科爾尼科夫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哆嗦:“我……我真的是被工作所困,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亞瑟微微挑了挑眉,打斷了他的話:“昨天晚上,您喝多了,不記得自己做過什么,是嗎?”
局長的臉色一僵,他顯然沒有想到亞瑟會如此直接地指出問題所在。
此時他已經完全陷入了困境,無論如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而這時,亞瑟的冷眼又落在了他身上。
“不過,既然您這么‘忙碌’,那我倒也不想再讓您為難。”亞瑟突然改變了語氣,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我只是想知道,德魯伊斯克的警察局長,究竟能提供些什么幫助呢?比如,您是否能保證這里的秩序?如果我想要調查一些地方的情況,您會不會在背后做手腳?”
斯科爾尼科夫只覺得亞瑟的眼神像一根針,直刺心底。作為一名官場多年的人,他知道眼前這個欽差大臣的含義遠不止字面上的意思。
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盡力擺出一副恭敬的姿態:“上校,您盡管放心,我斯科爾尼科夫一定會全力配合您的工作。德魯伊斯克的秩序,我向您保證,不會有任何問題。”
“很好!”
亞瑟一巴掌拍在警察局長的肩頭,明明力氣不大,但卻把這五大三粗的漢子拍的渾身一抖。
亞瑟微笑著轉向身邊的桌子:“那么,我就暫且信您一次。”
他轉頭對店主說道:“你這兒最好提供一些別的‘有用’的信息,比如,附近有沒有什么地方,能夠讓一位憲兵上校過一過‘審問’‘稽查’的癮?”
店主不敢遲疑,立刻低頭小聲道:“上校,這附近有幾家店是值得去的。您若是想放松,我可以為您指引路。至于自由主義的熏鮭魚……”
他頓了頓,眼神閃爍,當著警察局長的面,他也不敢挑明了:“那只是我們的一個小特色,并無他意。”
亞瑟輕笑一聲,似乎并不介意這些小插曲,目光投向斯科爾尼科夫:“你看,局長先生,連店主都懂得如何‘正確’表達了。你呢,究竟能為我提供哪些‘特色’呢?”
警察局長聽到這里,終于恍然大悟。
撲通撲通跳的心臟總算放緩了速度,他簡直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他從一開始就誤會了赫斯廷戈夫上校的意思。
他還當這位上校是那種油鹽不進的狠角色。
沒想到……
上校這人其實還挺好相處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