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
此地號稱萬山之祖,
大夏之后,煉氣士沒落,可許多煉氣宗門卻在昆侖傳承了下來,
山頂終年積雪,此時一處山峰之上忽然雪崩,露出一間殘破的宮殿,
這處宮殿極為古老,不知道建立于何時,
上面的花紋有些類似于大商時期的玄鳥紋,還有一些類似于符號的文字。
一個臉色蒼白的男子緩緩起身,他一身黑袍,看起來極富威嚴,
此時,他的身上還有一些冰碴子,仿佛剛剛破開冰封。
他抬頭看了一眼刺眼的陽光,抬手放在身前,似乎有些不太習慣,
「終于讓我等到這天了!」
這男子聲音低沉,長袖一揮,整個人便消失不見,
昆侖山有一處飛升霞光,此地有許多修行者在旁邊打坐參悟,
暗中有一些古老的修行者默默的注視著,試圖通過別人的感悟先探探路,
再者,這飛升霞光直掛云霄,也不用靠的太近。
一道身影破空而來,下一刻便出現在飛升霞光之下,
許多修行者注意到心中一沉,
這男子臉色蒼白,渾然不是生人,
這黑袍男子來到飛升霞光之前,眼神有些激動,
他雙手在眼前劃過,咔嚓一聲,虛空之中閃過一道雷霆,
下一刻,狂風大作,漫天風雪匯聚成一條大龍卷,直上云霄!
修行者紛紛被逼退,有人怒罵不止,
「哪來的蠻子?竟如此不講規矩!」
「這飛升霞光乃是天降機緣,難道你要一人獨占!」
只是黑袍男子恍若未聞,他嘴角浮現一抹笑意,與他的眼神截然不同,
淡淡的看了一眼周圍的這些修仙之人,
「不跨過這一步,你們終究是凡人,換在本王當權之時,扒了你們的皮,用你們的鮮血祭祀神明!」
黑袍男子冷聲道,隨即淡淡的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下一刻,漫天風雪散去,
天空之上,烏云滾滾!
轟隆隆!轟隆隆!
以這男子所在的位置為中心,剎那之間,烏云蔓延整座山峰,
繼而不停的向外擴散,浮現數十里,盡數籠罩這里。
昆侖山中不少修仙者都注意到這一幕,
有多人騰空而起,目光落在這此處。
天空之上,劫云密布,一道紫色雷霆忽然從天而降,如同一條紫色蛟龍一般,天打雷劈!
男子氣息強橫至極,一出現便引來天劫,
「他這是要飛升!」
「不會吧,憑什么他一來就可以飛升引動天劫!」
「看看再說!」
許多修行者議論紛紛,目露驚訝神色。
黑袍男子大袖一揮,騰空而起,直接迎上這道紫色天雷!
他看起來面無血色,仿佛死人一般,
可此時迎上天雷,眾人才感覺到此人法力至剛至陽,霸道至極,
轟隆!
雷聲大作!
可男子穩穩落地,神色淡然,周身有一道雷火氣息環繞,揮揮衣袖,雷火四散,
轟隆隆!
天空之上再次降下一道雷劫,比先前那一道更加霸道!
男子神色冷峻,這一次不再騰空而起,而是直接一拳轟了上去,磅礴氣機與天雷撞在一處,
轟隆隆!
距離他稍近一些的修行之人頓感呼吸不暢,仿佛要被他的磅礴氣
息震傷!
此時天劫降臨,神魂驚顫,眾人震驚不已,紛紛后退,向遠處掠走。
這畢竟是他的天劫,與眾人無關,
殃及池魚,或為他分擔一些便不好了。
轟隆隆!轟隆隆!
這黑袍男子一連硬扛十二道天雷,黑色長發在腦后飛舞,看起來整個人張揚霸道,
「上一次你們算計本王,這次本王上去之后,當年辦事之人,本王絕不放過!」
黑袍男子聲音冷漠,
下一刻,他身上出現一頭玄鳥虛影!
此時天空之上,雷劫落下,與玄鳥虛影撞在一處,
玄鳥發出一聲清鳴,回蕩在天地之間,使得整個昆侖震動,
下一刻,雷劫退散!
黑袍男子穩穩落在地上,氣息凌厲!
昆侖山上有人渡劫,這件事瞬間引起轟動,
許多潛修的散修,以及一些宗門的長老宗主,
還有大夏時期就藏在此地躲避天機的煉氣士紛紛現身,
一道道灼熱的目光看向此地。
黑袍男子硬扛十二道天雷,
最后施展玄鳥虛影,又扛下一道紫色雷霆,
此時眾人屏住呼吸,緊緊的注視這一幕。
天空之上雷云滾滾,雷火氣息彌漫,
隨即便有一座天門浮現,仙氣飄渺,籠罩在金云之中,霞光萬丈。
門邊仿佛立著一道人影,仙風道骨,氣質出塵,只是模面容模糊,看不清真切。
眾人耳中只傳來宏大的道音,仙音繚繞,依稀可以看到天女散花,
天門大開!
黑袍男子目光中透出暢快之意,朗聲大笑,
「那女子誠不欺我,果然這才是真正的天地之緣!」
「不枉本王等待數千年!」
他身形逐漸騰空,靠近天門之時,仙氣縹緲,落入他的體內,
這男子身上的氣息愈發強橫,
這在昆侖山中破風而出的黑袍男子跨過天門,
成功飛升!
在原本上天降下那道霞光之外,又多了一道飛升霞光,
如此殊勝場景,讓在昆侖前的修仙者大為震動,
「飛升了!」
「你瞧見了嗎?此人飛升了!」
他們有些激動,當然也十分羨慕此人飛升,
更重要的是,人間真的可以飛升!
此事瞬間傳遍整個昆侖,引來許多修仙者震動!
不只是昆侖,華山、青城山皆有人飛升,
華山道門屬于全真一脈,隱世潛修,不講究下山,采藥煉丹,有時一閉關就是數十年,
昆侖那黑袍男子氣息強橫,來歷神秘,
而華山這邊有一名青衫老者雙手攏在袖子中,一步一步踏上云頭,也引來了天劫,最后成功渡劫飛升!
此人從未在世間顯露過真容,無人得知此人究竟是何來歷,
可是他的境界卻高的嚇人,浩如煙海,根本不是尋常陽神,
而是一位真正的陸地仙。
老者飛升之后,笑容暢意,天門大開,一步跨過天門,仙氣入體,
萬丈霞光垂落,化作一道飛升霞光垂落在華山之頂!
短短數日,已經陸續有陸地仙引來天劫,
之前從未有人見過這些人,這些人不知從何處而來,可是實力強橫,手腕通天,竟可以硬扛天雷,
只有一名衣衫奇古的煉氣士在渡劫之時被天雷
劈碎,化作飛灰,
除此之外,無一例外,四位神秘高手盡數飛升!
那練氣士祭起四件法寶,光是那法寶中蘊含的威能便可移山填海,
只是天劫威力太大,還是將他劈死。
崆峒山變成為唯一一處有飛升霞光,卻有人渡劫失敗之地,
眾人心有余悸。
這一位神秘練氣士的氣息分明是陸地神仙,逍遙世間,
可是這樣一個高手也被天雷天劫劈死,讓他們膽戰心驚。
京師,
身材高大魁梧的武圣手中拎著一壺酒,站在京師外的一座青山之上,山風吹動衣衫,
只是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威勢流露出來。
乾國氣運供奉之人,這名李姓老人可以感應到,乾國各地出現陸地仙的氣息,
「真是沉得住氣,不過也終究按耐不住。」
武圣搖了搖頭,
到了陸地仙的境界,渡劫難度也極大,
天劫的強度會根據修為,每個人都不同,
能夠劈死一尊陸地仙的雷劫的威力已然極為恐怖。
「平日里不見這些人,飛行之路開啟卻也按捺不住。」
他仰頭灌下一口烈酒,醉眼惺忪,
這名李姓老人酒量實在是太差,只不過酒品倒是不錯,時常喝醉,倒頭就睡,
不然早就引得天下大亂。
武道人仙壽命極短,雖然他受乾國氣運供養,只是如今也是大限將至,
「如果能飛升便還有一線生機。」
武圣輕聲說道。
頓覺有些心煩意亂,再次仰頭灌下一口烈酒。
龍虎山作為天下道門執牛耳者,底蘊深厚,
不是因為乾國敕封龍虎山多次加恩,龍虎山才有如今的尊崇地位,
而是因為龍虎山本來就超然物外,實力強橫,
因此才有朝廷敕封之事。
飛升并不需要陸地仙境界,到了一品也就是三境巔峰,只要機緣到了便可飛升。
龍虎山也有一道飛升霞光,只不過此時并未有其余的修行者到此地,
龍虎山后山有許多潛修的老道,須發皓白如雪,
此時有飛升機緣到臨,圍在這飛升霞光之旁。
山中有許多老道士氣息極為蒼老,服用各種延壽丹藥,壽命幾乎到了盡頭,
有的油盡燈枯已然隕落。
破不開陸地神仙境界延長壽命,沒有飛升機會,
許多驚才絕艷之人也敵不過歲月,最后化為一堆黃土。
如今這些老道士有些激動,紛紛圍在飛升霞光之側,
誦經聲不絕于耳,
龍虎山自有渾厚底蘊,對于飛升之事也有記載,
手持鐵劍的老道士此時施施然來到此地,他是龍虎山再世真人,陸地神仙,
這些人之中,境界以他最高,可他的輩分并不是最大,
他師傅這一脈喜歡煉丹,修煉外丹之術,整日鉆研,
收的弟子并不多,傳到他這里只剩師兄弟三人。
如今他兩位師兄已經相繼故去,他又潛心修煉劍術,因此一直并未收徒,
所以雖然同為龍虎山弟子,可是他這一脈并無傳人。
老道士性情豁達,拎著鐵劍在山中走來走去,
看著這一位位后輩年齡比自己小,但輩分卻很高的門人,
恍惚間想起師父大限將至,沒有飛升機會,最后只能
老死的情景,
還有兩位師兄,對于煉丹之術鉆研到了極高境界,能夠煉出延壽金丹,可卻終究不敵歲月。
「成為仙人,是否真的可以庇護人間后代?」
老道士停下腳步,抬頭看向這道飛升霞光。
兩日后,
龍虎山一名在后山潛修的老道飛升,
他是一品境界,身上帶著許多法寶,最后成功度過天劫,飛升仙界。
霞舉飛升,白日飛升,長生不老這些事情在這世間一直都有流傳,
今日乾國道門圣地龍虎山有仙人飛升!
京師那位年輕天子再次加封龍虎山,
除去那些神秘的陸地仙,人間修士飛升,這名龍虎山的道士還是一位陽神!
這件事也給了許多人信心。
大相國寺的少年僧人駕云帶人飛至龍虎山,
老道士迎了上去,故作不解道:「這是做什么?」
少年僧人笑了笑:「阿彌陀佛,以你我的交情,我就不客套了,貧僧想來蹭一蹭。」
老道士哈哈大笑。
「老兄,既然這樣說,便恭祝大相國寺高僧連袂飛升!」
他與少年僧人交情深厚,兩人經常互懟,
因為大相國寺沒有飛升霞光,如今見少年僧人服軟,老道士自然心中十分暢快,
一位位僧人坐于龍虎山山頂,觀摩飛升霞光,
又一日,
一名氣息古老,眼神冷漠的少年按耐不住,駕云來到龍虎山,沖著老道士行了一禮,
「前輩,小侄也想來蹭一下。」
此人正是明家老祖。
此時,他對龍虎山老道行子侄之禮,
老道捻須微笑,
「無需客氣,請。」
明家老祖氣息古老,此時也的確舍得下臉皮,穩穩坐在龍虎山一塊青石之上,近距離觀摩飛升霞光。
雖然說遠處也能瞧見,可誰知道近了是不是更有氣運加持,
多一點機會,便多一份運道。
魏城,青云觀,
近日時間多傳來飛升之事,整個人間氣運磅礴,乃是千年未有之大氣象,
李言初坐在道觀院子之中,身上穿著一件簡單的道袍,
此時天空飄著小雪,冷風如刀。
李言初手中拎著一壺酒,旁邊是一席白衣,氣質清冷的方青嵐,
他們兩人坐在院子里,方青嵐手中同樣拎著一壺酒,
李言初感嘆道:「我本以為飛升極難,如今看來似乎也不是要將人逼死的那種難。」
方青嵐淡淡道:「你不去青城山昆侖山碰碰運氣?」
李言初搖了搖頭:「暫時沒那個想法,再者也沒有生出天人感應。」
到了陸地神仙這個境界能不能引動天劫,心中多少也有些預感。
方青嵐輕聲道:「說實話,我也沒想到,如今飛升似乎也不算太稀罕的事。」
李言初微笑道:「或許是因為飛升之路斷了太久,人間積累了不少高手。」
方青嵐微微頷首,忽然說道:「如此一來,當初打斷飛升之路之人,豈不是誤了許多人間修士?」
李言初搖搖頭:「此事無法考究,是非功過,難以評價。」
方青嵐看了他一眼:「是因為你懷疑這件事是我姐姐干的?」
李言初又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若真是你姐姐干的,那便一定是對的。」
方青嵐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聽著不太
有原則。」
李言初正色道:「若是幼卿干的,一定另有深意。」
方幼卿,這是老板娘的名字。
一道身材極為曼妙的身影走了進來,
傾國傾城,如遺落凡塵的仙子一般,
長發垂腰,此時沾染了許多雪花,更平添了幾分美艷。
老板娘走了進來,嫵媚的笑道:「大老爺,你說這話,妾身真是感動。」
方青嵐毫不猶豫的揭穿他:「肯定是知道你來了才故意這么說。」
老板娘昂起下巴:「不對,肯定是真心話,我能聽出來。」
她眼波盈盈,仿佛一泓秋水,又帶了幾分傲嬌。
方青嵐捂臉,
這位清冷女劍仙在面對老板娘跟李言初之時才會有諸多人性化的表情,
不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冷冰冰的。
乾國皇室那位年輕高手屢次對她表達愛意,卻只是惹方青嵐厭煩,
出言呵斥之后,便離開邊疆。
當初這事當著許多大將之面。
尤其那公孫將軍是那年輕高手的長輩,
酒后吐真言,將此事傳了出去,成為了京城那些大人物的酒后笑談。
老板娘坐在李言初的右手邊,依偎著他的身子,語氣輕柔,
「我一個弱女子怎么能干這種大事呢?聽著就大逆不道。」
李言初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
方青嵐深吸一口氣:「你們兩個夠了!」
她拎著一壺酒,
方青嵐有些受不了這對狗男女,拎著一壺酒離開,自顧自的去了太平客棧之中。
忽然,李言初想到了什么,沉吟道:「這么多人飛升,人間豈不是要少不少高手?如此盛世,日后不會落潮之后連現在都不如吧。」
人間剛剛褪去大道枷鎖,許多高手冒頭,
飛升之路又重新連接,天門大開。
老板娘接過李言初手中酒壺,輕輕淺酌一口,嫣然道:「將來的事誰知道呢?」
「世事如棋,可下棋的人不止一個,都想在世間落子,這盤棋最后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李言初轉頭看了老板娘一眼,
「這話什么意思?」
老板娘淡淡道:「我也是心有所感,還記得孫掌柜家那個孩子嗎?」
李言初道:「險些被白蓮教娶走那一個?」
老板娘點了點頭:「不錯,那便是仙人轉世,不過天生異象,不按常理出牌,如今恐怕已是少年模樣。」
「還有你遇到的白羊真人,他什么時候來的人間,為何而來?」
「殺死茅山郭彩鳳的眉山道人,他背后又站著誰,是否與白羊真人一路。」
「光是仙界之事便錯綜復雜,還有天界、魔域、陰間,甚至域外,目光都落在人間。」
「如今飛升之路重新連接,天門大開,誰知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推動,又或者是幾方勢力角逐的結果。」
李言初揉了揉太陽穴,「我本來以為天人之事暫時了結,可以松口氣,聽你這一說,似乎仍在棋盤之中?」
老板娘輕聲道:「下棋的人或許也在別人的棋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