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面前金燦燦的小麥試驗田上,華農大學的劉成益教授的臉上滿是感慨。
和婁成濟教授不同的是,他這已經是第三次來月球了。
早在當初月球生物圈工程成立,開始施工的時候他就曾跟隨著施工團隊一起來到過這里。
不僅如此,月面生物圈工程在施工的過程中還參考了他提出的不少意見和方案。
比如建立基于昆蟲的有機廢物閉環,除了微生物分解,可以專門飼養黑水虻或黃粉蟲等昆蟲。
在施工時,將它們的飼養設施直接連接到廚余垃圾收集系統。而這些昆蟲能高效地將有機垃圾轉化為自身生物質,高蛋白蟲體,可作為動物飼料或人類食物,以及蟲糞與優質有機肥料。
這樣,一個“廚余垃圾→昆蟲蛋白/肥料→動植物生產”的高效閉環就在生物圈內部形成了。
比如在施工的時候,構建多層次、高冗余的微生物驅動型物質循環系統。
要知道,任何封閉生態系統的基石都是元素的循環,如碳、氮、氧、水等等構成。在地球上,這由龐大的微生物群落驅動。
但月球環境中,缺乏天然的微生物庫,必須人工引入并精心設計。
而分階段、分模塊引入微生物群落,按照生態位的優先級進行分階段施工可以有效的應對月球惡劣的生態環境。
如在施工時,將這些菌種分別培養并儲存在不同的生物反應器或冷藏庫中。
一旦監測到某種菌群功能衰退或崩潰,可以立即啟動備份菌種進行補充,防止整個物質循環鏈條斷裂等等。
而如今,這些建議和方案都已經落實在了面前的生態圈中,引領著‘月面生物圈’在這片荒涼孤寂的土壤中扎下了堅實的根系。
“話說,月面生物圈工程結束后,老劉你準備去哪里?”
正當劉成益感慨著的時候,耳邊婁成濟的詢問聲好奇的傳了過來。
聽到這個問題,劉成益教授認真的想了想,旋即開口道:“我準備先回地球陪陪老婆,看看小孫子。”
說到這,他的臉上下意識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知不覺間,這一次來月球已經半年多的時間了,而他的小孫子也已經出生了。
雖然有些遺憾沒能在小孫子出生的時候第一時間見一面,但劉成益并不后悔。
親眼見證月面生物圈工程從當初的一粒種子繁衍成一片共生的雨林,成為了星球環境改造計劃、以及星際生物多樣性研究中,一部無可替代的‘生命圖譜’洋溢在他心中的自豪感,是足夠回憶一輩子的榮譽!
聽到劉成益教授的回答,婁成濟眼眸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快速的恭喜道:“喜得麟孫,頤養天年,老劉你人生這可真讓人羨慕啊!”
“哈哈哈哈。”
劉成益哈哈笑了笑,開口道:“你呢?是準備繼續在月球這邊做研究,還是一起回地球?”
聞言,婁成濟教授思索了一下,回道:“先回地球調養一下身體吧,我聽說火星地球化的磁場改造工程結束后,到時候火星上也會建造類似的生物圈基地,我準備申請去火星看看。”
聽到這話,劉成益教授有些訝異的看了過來:“去火星?”
“嗯。”
劉成益感慨著開口道:“那這可是個艱苦的任務啊,建造初期時候的環境會比這里更加惡劣,長時間處在低重力的狀態下,不止會對骨骼和器官造成負荷,對心理造成的壓力也不小。”
“而且去了火星,想要回地球可沒有現在從月球回地球那么簡單。畢竟那可是有著上億公里的距離。”
他參與過月面生物圈的施工建設,了解這種開發外星球的初期會有多么的辛苦。
就像他當初剛來的時候,睡覺都是六個人共用一間基地宿舍的。
每天的工作都要穿戴好宇航服,然后坐月球車奔波好幾公里,下班后又得趕回去。
這一狀況直到后面連接月華臺·前哨科研基地與月面生物圈工程基地的全密閉廊橋建造起來后才好一點。
雖然每天上下班依舊要跑好幾公里,但至少不用穿那笨重無比,每次穿戴和脫下都要花費十幾分鐘時間的宇航服了。
至于更后面,在月球生物圈全面建成后,這邊就有了他們居住的宿舍就方便多了,也輕松多了。
但那是最近一兩年才有的事情,而在開發的初期,可想辛苦的程度。
婁成濟笑了笑,道:“趁著自己還能干得動的時候,再干幾年吧。”
“而且,以前咱們可沒有這個機會,別說去火星了,就是在月球上種菜種地,放到五六年前,誰又敢想呢?”
聞言,劉成益點點頭,笑道:“這還得感謝徐院士啊,沒有他,別說前往火星了,就是月球咱們都沒機會上來。”
婁成濟附和著點點頭,感慨著開口道:“也不知道未來有沒有機會見一面徐院士。”
聽到這話,劉成益回憶著說道:“說起這個,我之前倒是見過他一面。”
“你見過徐院士?”聽到劉成益這么說,婁成濟感興趣的好奇道:“之前沒聽你說過啊,快跟我說說,徐院士他是個怎樣的人?”
劉成益聳了聳肩,開口道:“我只是在當初的月面生物圈工程啟動儀式大會上見過他一面而已,可沒資格評價他。”
“不過.....”
略微停頓了一下,他接著開口道:“我至今還記得他曾說過的一句話。”
“什么話?”
劉成益:“他說,只有學會仰望太空的文明才有足夠的潛力!”
“也正是因為這句話,我當初才選擇在月面生物圈工程啟動的時候加入這個項目。”
“畢竟,對于咱們來說,這不就是在仰望太空的道路上前進嗎?”
站在一旁,婁成濟思索了一下后開口道:“這是徐院士曾經在諾貝爾獎演講上說的話吧。”
“是的。”
劉成益點了點頭,感慨道:“只能說他的志向真的太遠大了,當我們還在為了地球上的一點研究和利益爭的頭破血流的時候,他的目光卻早已經投向了更廣闊的宇宙。”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夠帶領我們,帶領人類文明創下一個又一個的奇跡吧。”
在月面生物圈工程即將解封的時候,另一邊。
地球,華國金陵。
鄭海一臉無奈的看著徐川,忍不住再度追問道:“教授,真的非去不可嗎?”
別墅中,徐川笑著開口道:“倒也不是非去不可.....”
他話還沒說完,鄭海就眼前一亮,迅速說道:“那就遠程視頻通話如何?現在地月之間的通訊網已經很完善了,可以保證不會有誤差!”
對面,徐川瞥了他一眼,將沒說完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雖然不是非去不可,但是我想去,有什么問題嗎?”
聽到這話,鄭海愣了一下,旋即臉上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容。
這話說的,還真沒什么問題。
如果是他想去,別說自己了,就是這個星球上怕是都沒幾個人能說得動他改變主意。
深吸了口氣,他看向了客廳中的另一個人,開口問道:“嘉欣啊,他想登月,你就不勸勸?”
對面,劉嘉欣溫婉的笑了下,沒有說什么。
沙發上,徐川笑著開口道:“不用問她,這次她會和我一起去,就當是旅游了。”
聽到這話,鄭海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嘛,原本是一個高風險,現在變成兩個高風險了?
要知道劉嘉欣的成就也不低,華國第二個拿到菲爾茲獎的學者,第一個拿到菲爾茲獎的女性,解決了PNP?猜想中的‘大正整數因子分解具備多項式算法難題’和‘圖同構問題’,為華國的算法設計、密碼學、人工智能乃至人類對“計算本質”的理解奠定了不可撼動的基石。
以她現在的成就絕對能排進華國數學界的前五,對于國家而言毫無疑問同樣是國寶級的學者。
然而就是這樣的兩位國寶學者,卻要一起登月。
這事,說出去都會讓人覺得瘋狂。
沙發上,徐川看著一臉無奈的鄭海搖搖頭,笑著解釋道:“事實上真不用那么擔心。”
“首先地月之間的航線早就已經成熟了。這么多年過去不是從未出現過任何事故么?”
“而且,我作為月球生物圈工程的總設計師兼總顧問,月面生物圈建造的時候我沒去,封閉測試我也沒去,總不能再過幾天的解封我還不去一趟吧?”
“如果是這樣,那我這個總設計師兼總顧問不是白當了么?”
鄭海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
不是,您老人家除了一開始的促成月面生物圈工程的成立外,好像也沒有管理過這項工程的其他的工作吧?
這會倒好,將總設計師兼總顧問的頭銜拿出來當借口了。
我看是你自己想去月球旅游游玩吧?
嘆了口氣,鄭海最終無奈的開口道:“那這樣,教授我先和上面匯報一下如何?”
說著,他賣慘繼續道:“畢竟這的確已經超出了我的安排權限了。要是領導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教授你就登月了,槍斃了我都得往我尸體上吐兩口唾沫。”
跟著徐川十來年了,鄭海也知道這位的性格,屬于是吃軟不吃硬的那種。
如果你強硬著來,他只會比你更強硬。如果你賣賣慘,說說軟話,說不定他還會答應下來。
不過徐川想登月,親自去主持月面生物圈工程的正式解封儀式和慶祝生物圈工程取得成功的事情,這也的確超出了他能夠安排的權限。
畢竟那可是四十萬公里之外的月球,即便是他們如今的航天技術已經很發達了,也不是沒有風險的。
沙發上,徐川嫌棄的瞥了一眼鄭海,揮了揮手讓他去。
老實說,在他看來,現在登月的風險甚至還不如坐飛機來的大。
要知道自從2022年載人航天登月工程啟動以來,他們已經將數萬人送往過月球,數年的時間下來地月之間的航班運轉次數更是高達五位數,但從未發生過一例人員傷亡事故。
而目前國內各大航空公司的飛機失事平均概率在二十萬分之一左右。
從概率上來說地月航班比國內航班更加的安全。
當然,也有人或許會反駁,這個概念不同。
飛機失事總歸是在地球上,還是有營救的可能性的。
而航天飛機一旦在太空中失事,那幾乎是只能等死的局面。
而事實上,在航天技術高度發達的今天,這種想法只不過是一個慣性思維罷了。
就像是至今都仍然有一小部分的人害怕坐飛機,認為飛機一旦失事在天空中就只能等死一樣。
但實際上,只要不是被導彈擊中,操作失誤撞山,飛機相撞這些足夠對飛機造成完全毀滅性的災難,在大部分的情況下,飛行員都能成功的讓飛機安全的迫降在地面上。
而相對比民航客機來說,航天飛機甚至要更加的安全。
因為從設計的時候,它就考慮了各種可能會在太空中出現的事故。
以如今華國在航天上的發展,即便是航天飛機解體,只要及時穿上了宇航服,也足夠在太空中生存至少六個小時。
而六個小時的時間,足夠正航行于地月軌道之間,亦或者是在近地軌道上執行任務的其他航天飛機完成救援任務了。
畢竟,如今他們早已經在地月之間建立起來了一條穩定有序的航道,每一天都有航天飛機前往月球或者是從月球返回。
四十萬公里的空曠太空,地月之間的太空活動甚至比國內大部分城市的民航直達航班都要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