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約定好在一家偏僻的咖啡館中見面,這里遠離市區,路上的行人也不算多。
女孩的父母一早就來到了這里,選擇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兩人都很緊張。
這兩天的遭遇讓他們隱約的意識到,自己女兒的失蹤可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警察那邊連立案都不愿意立案,他們也去詢問了專業的律師,律師那邊給他們的建議是“有限度的尋找”,一般警察局不立案的失蹤案,基本上沒有找回來的先例。
不管是活著的人,還是死了的。
他們不清楚為什么自己的女兒會在一夜之間就消失不見,也不明白這些人到底為什么不愿意去尋找她。
現在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打電話聯系他們,愿意提供一些幫助的人身上。
上午十點多,比預定的時間遲了大概十多分鐘,一名戴著帽子的家伙才從外面推門而入。
他一進來,目光在咖啡館內為數不多的客人臉上停留了片刻,最后鎖定在靠窗邊的夫妻兩人身上。
服務員走了過去,“先生是一個人嗎?”
她手里拿著一個菜單和小小的便簽,戴帽子的家伙搖了搖頭,“謝謝,不需要,我來找人的。”
服務員撇了撇嘴,又回到了柜臺邊上,而他則徑直走到了夫妻兩人對面,坐了下來。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是你們發布的尋人啟事。”,坐下后,他直接切入了主題。
這讓夫妻兩人頓時有些坐不住了,女孩的父親幾乎快要站起來,但想到周圍的環境,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他向前挪動著身體,桌子的邊緣狠狠的頂著他的身體,他想要更近距離的接觸這個人,以獲得他女兒的消息。
“是的,我們昨天通過電話。”
戴帽子的家伙回頭,左右又看了看,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緊張,這也讓女孩的父母都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聽著,我見過她,那個女孩,你們知道她現在在做什么嗎?”
女孩并不是那種大學生,她的家庭如果貸款的話可以支持她上大學,但是她自己不是上大學的材料。
高中生活對于聯邦的青少年來說是人生重要的岔路,幾乎所有公立學校的大學錄取率都不高,因為環境。
公立學校的學費更低,這就導致了更貧窮的家庭往往都會選擇公立學校,聯邦是一個階級分明的社會。
上流社會的孩子們,中產階級的孩子們,以及社會底層的孩子們,他們以及他們的家庭都處在一個不同的環境里。
他們的家庭在社會上的一些生活習慣,會延續到學校里,所以大多數聯邦公立高中的孩子們,情況都不太好。
他們逃課,談戀愛,打架,勒索,敲詐,做任何他們想要做的事情,包括接觸性。
一邊是快樂混亂又新鮮刺激的生活,一邊是痛苦的學習,這些對自己缺乏約束力的年輕人,往往會迷失在那條糟糕的路上。
女孩的學習成績并不好,她在高中時期就談過好幾次戀愛,因為長得漂亮,還加入過拉拉隊,和校隊的男生們關系親密。
高中畢業之后她就開始混跡各種圈子,她雖然沒有優秀的成績,但是她有漂亮的臉蛋,能吸引人的身材和一頭金發,人們喜歡帶這種聯邦小妞一起玩。
每天沉溺在一種虛假的,并不屬于她的虛榮之中,在“經紀人”的帶領下出入各種高檔場所。
或許對她來說,她認為這是她的驕傲,她開拓了眼界,獲得了人脈,享受到了上流社會的生活。
但實際上,她只是一個便桶,上流社會的便桶。
不過她的家人并不清楚這一點,在家庭面前,在父母面前,她依舊是那個天使,干凈,純潔,一塵不染。
“她說她在當模特。”,女孩的父親有些緊張的說起這件事,其實一個人不可能真的把自己的另外一面完全的隱藏起來。
女孩的父親也曾經發現過她在生活中出現的破綻,比如說她曾經帶著一些現金回家,還有一些高檔的用品。
雖然他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但一看就知道價格不便宜,不是他們能消費得起的。
出于對孩子的尊重,他并沒有過多的詢問,只是讓他的女兒盡量的保護好自己,照顧好自己。
所以他只能說出這些他知道的事情。
坐在他對面的戴著帽子的家伙搖了搖頭,“模特……也可以這么說吧。”
“實際上她扮演了一個高級應召的角色,她所在的公司,她的經紀人,會帶著她去參加各種派對。”
“你知道,那種更高級,更多年輕人,更開放的派對。”
女孩的父母臉上流露出了一些痛苦的表情,她的母親難以相信這些,“她不是那樣的人,不可能!”
戴帽子的家伙只是平靜的看著他們,“如果你們覺得我說謊了,我現在就離開。”
女孩的父親立刻按住了女孩的母親,他的表情有些傷感和痛苦,“請繼續說。”
女孩的母親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就像是在問他,為什么在自己的女兒失蹤之后,還要承認這樣的事情。
又或者,他知道什么,只有自己不知道?
“她的經紀人有一個綽號,叫‘壞廚子’,在她失蹤之前,我看過他帶著一些女孩去參加了一場派對,其中就有你們的女兒。”
“我只能告訴你這么多,看在她是一個無辜的女孩的份上。”
此時戴帽子的家伙看起來有些緊張,他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略微前傾著身體,“我得走了,別和別人說我們見過面。”
他說著就要站起來離開,女孩的父親立刻伸手拉住他,“我去哪找這個壞廚子?”
戴帽子的家伙掙脫了兩下沒有掙脫開,兩人對視著,在女孩父親的眼里,他看到了一種堅韌不拔的東西。
片刻后,他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名片,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用力一掙,收回了自己的袖子,低著頭快速的離開了這里。
那是一張名片,一家模特公司經理的名片,上面有一個名字,兩個電話號碼,以及一個地址。
夫妻兩人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先說話。
大約過了一分鐘多一點的時間,女孩的母親問道,“你知道她在做這個?”
女孩的父親“嗯”了一聲,“我不確定,只是覺得有時候有點不太正常,她有時候會帶回來一些大額的現金,還有一些看起來很有檔次的東西。”
“我問過她,她說這是她認真工作的獎勵。”
也許是出于對女兒的信任,這些懷疑最終在信任中變得合理起來,直到問題爆發。
任何問題的爆發都不是第一次,一瞬間的,總會有累積,在人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不斷的累積,最終爆炸。
在爆炸中沒有任何人是無辜的。
“但就算她真的在做這個,這也不是她失蹤的理由,我們得找到她,無論她做了什么,做錯了什么,她都是我們的女兒!”
女孩的母親有些憂慮,“可我們只是普通人,我們怎么解決這件事?”
女孩的父親又看了看手中的名片,最終他咬了咬牙,“找記者。”
“就如我剛才說的,無論她做錯了什么,她都是我們的孩子,就算要接受懲罰也應該是法律或者我們來懲罰她,而不是讓她不明不白的消失。”
夫妻兩人很快又變得堅定起來,女孩的父親因為工作原因接觸過一些記者,他在一堆名片中,找到了一個他接觸過,對一些大新聞很感興趣的記者,隨后把電話撥了過去。
關于女孩失蹤的案子,記者確實很感興趣。
他感興趣的不是案子本身,而是那個失蹤的女孩,說得更直白一點,人們喜歡看到這樣一條新聞——
一個漂亮的女孩消失不見,不知生死,人們會因為她的臉蛋,身材,從而產生一種同情心。
記者很快和女孩的家人見了面,他們談到了這些事情,女孩的父親甚至還出示了那張名片。
這些東西立刻就引起了記者的興趣。
“你是說,這里面可能涉及到一些上流社會的人?”,記者的呼吸明顯的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很多人說聯邦不是人情社會,是一個“積分社會”,你在工作中有多努力,獲得了多少積分,最終就能獲得怎樣的職務。
但實際上并不是如此,聯邦是一個比人們想象中更……可怕的人情社會。
有人連高中都讀不完就要進流水線工作,并且一干就是一輩子。
但有人卻可以在總統府實習,畢業就是市政議員秘書,過個兩三年就有可能是市政議員,三十歲就能成為市長,然后平步青云。
記者行業也是如此,想要成為大記者,有自己的專欄,有自己的品牌影響力,就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第一,拿到一些重量級的新聞,獲得金報紙獎,金報紙獎是專欄記者的敲門磚,只有有了金報紙獎,在報社才有開設自己專欄的機會。
有專欄,才能吸引到投資者,吸引到那些資本家,才能擴大自己的影響力,獲得更多的財富。
第二,就是揭露一些關于上流社會的痛點新聞,這些新聞能夠直擊底層社會民眾的心臟,讓他們喘不過來氣。
這樣也能夠吸引到大量的關注,獲得更大的影響力,從而擁有自己的粉絲,獲得開辦專欄的機會。
金報紙獎這個獎項每年都有幾個十幾個人獲得,要說它的含金量很高,在一些人眼里其實也不一定,畢竟每年都能有很多人獲得。
但要說它一點含金量都沒有,也不盡然。
聯邦至少有幾十萬記者,但是幾十萬記者中每年只有那么幾個十幾個人能拿到這個獎項,一萬個人中選一個,甚至是十萬個人中選一個。
這個世界沒有那么多重要的新聞,也沒有那么多重要的瞬間,想要獲得金報紙獎除非有人愿意為你制造新聞,否則一般記者根本拿不到這個獎。
所以對這些普通的記者來說,唯一能夠讓他們走得更高的辦法,就是拿到一些痛點新聞。
雖然這么做會成為一些人的肉中刺,可帶來的影響力卻是實實在在的,并且新聞的影響力越大,報道的人也就越安全。
那些上流社會的人不會冒著得罪全社會的危險,來解決他們。
想要獲得成功的記者看著手中的名片,腦子里已經有了一連串的計劃,這絕對不只是一篇新聞,它可以做成一個專題,一個震動整個社會的專題。
但報道它,又需要一定的技巧,不能蠻干,他很清楚,如果他一上來就把矛頭指向那些上流社會的某些大人物,報社根本不會給他刊印新聞內容的機會。
他需要從女孩神秘失蹤作為一個切入點,來獲得人們的關注,然后逼迫報社向他妥協。
有了一整套計劃之后,他就開始行動起來,“我會搞清楚這件事,你們也可以繼續調查,我們每天晚上可以交流一下我們獲得的一些線索,以方便我們找到你們的女兒。”
女孩的父母和記者達成了交易,記者立刻就離開了,女孩的母親問道,“你覺得我們能成功嗎?”
女孩的父親在短暫的沉默過后說道,“難道你要放棄嗎?”
“放棄真相,讓她就這樣失蹤,從我們的生活中離開,從這個世界離開?”
其實到了這一刻,女孩的父母都已經有了一種感覺,他們的女兒已經死了,但留存的最后一丁點希望還在支撐著他們,讓他們想要找到失蹤的真相。
女孩父母和記者見面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藍斯的手中,藍斯還稍微有些意外。
“我本來還打算幫他們走這一步,沒想到他們自己先走了一步。”
他沉吟了片刻,“找人先盯著他們,提供一些保護,游戲還沒有正式開始,先別讓他們完蛋了。”
艾倫點了點頭,“我會‘照顧’好他們,那個記者我們也要保護他嗎?”
藍斯給了他肯定的答復,“這個記者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想辦法讓人給他漏一點料,別做得太明顯。”
讓記者拿到一些情報,他就會更來勁,但又不能讓他直接看到目標。
如果現在就告訴他,那個人是大熱門的總統候選人波特的孫子小波特,恐怕記者立刻就會清理掉所有的筆跡,然后選擇離開新金市,找一個偏僻的,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躲上幾年的時間。
必須要讓他有一定的深入,讓他處于一種非常糟糕又尷尬的境地。
沒辦法逃,只能繼續往前走,這樣才方便劇本繼續向前推進。
安排好了河邊的工作后,藍斯就開始為舊城市那邊傳來的消息有些皺眉頭。
大胡子局長被襲擊了,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他們郵寄了一個炸彈給大胡子局長,但他運氣不錯,他的秘書在檢查這個郵件的時候打開了那個盒子,然后炸彈爆炸了。
他的秘書直接被炸得到處都是,大胡子局長自己也受了一點傷——炸裂的墻壁和木門碎片飛濺到了他的身上。
不過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離開警察局,而是讓醫院安排了兩名外科醫生來警察局里幫他縫合傷口。
他剛剛才給藍斯打了電話,他認為這些事情是佩雷斯家族做的,這也更加堅定了他要配合藍斯家族,徹底干掉佩雷斯家族的念頭。
現在藍斯想要知道的不是大胡子局長怎么考慮,而是市長那邊,州政府那邊,是怎么看待這件事的。
今天他們可以把炸彈郵寄到警察局去,明天就可以把炸彈郵寄到市政廳,市長辦公室,或者其他政府官員的面前。
“埃尼奧應該已經抵達了舊城市?”,藍斯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和日歷。
房間里的其他人給了他肯定的答復,“應該就是今天中午,可能他已經到了,只等著安頓下來。”
與此同時,埃尼奧剛剛從火車上下來,他很快就乘坐了路邊的警車,來到了藍斯家族在這邊的基地中。
他看著滿屋子的“警察”,還有那些熟悉的臉,他忍不住笑出聲了,“我剛剛走進來的那一刻,我甚至感覺到有點……炸毛的感覺。”
“我還在想,這他媽誰居然把我帶到了警察局里,法克,兄弟們,你們讓我大吃一驚!”
和他比較熟悉的幾名隊長走過來和他擁抱了一下,隨后他們拿出了一套適合埃尼奧的警裝,“你也有。”
“我們在這邊不太方便穿便衣活動,佩雷斯家族的控制力還是非常高的,所以得穿著警服。”
這對埃尼奧來說也是一次新奇的體驗,他早就聽說過海拉姆穿著警服到處執法的事情了,作為一個男人,如果說做一個壞蛋是每個男人都曾經有過的想法。
那么成為一名執法者,一名警察,也是!
很快他就換上了一身新的警服,并且戴著寬檐帽,看起來非常的帥氣,面對著鏡子,他向鏡子里的自己敬了一個禮。
等他轉過身后,他把所有隊長都召集了過來,“現在,我們需要開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