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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坐等,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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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11-16  作者:沁紙花青
 
今晚發生的事情完全把孔幼心搞懵了。聽了李無相的話之后先點頭,跟著他走出幾步才啊了一聲:“我們教內的人要殺他!?”

從婁何說的那些話來看,很有可能。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一件事如果有可能發生,那就一定會發生。既然一定會發生,那早發生晚發生又有什么區別呢?

跟孔幼心這個小女孩解釋不清楚,李無相一邊隨口敷衍她一邊走,一邊分出陰神遁入萬化方。

這幾天他一有空就進進出出,叫大伙兒群策群力。晚上的時候帶回來孫集和馮玉星師徒兩個,搞得一伙兒人很是興奮,到現在還留在場院里沒散去,應該都想要好好瞧瞧那位能把五岳真形教太子爺迷得要生要死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樣子。

現在瞧見李無相又現身,趙奇立即迎上來:“你還真別說,這個孫集真是風情萬種啊,要是換在我情竇初開的時候,搞不好我也要上當呢!”

李無相嘆了口氣:“趙哥你上回去幻境的時候還不知道男男男女是怎么回事呢,就別笑話別人了。把大家喊過來,又有事做了。”

趙奇慌忙說:“好好好,你等等。”

說完之后立即跑出院去。

轉臉一看,薛寶瓶正在院子另外一邊說話,魚無衣、佘木規規矩矩地站在她面前認真聽著。等她說完了,齊齊行了一禮。點頭稱是。

這些日子她倒是變得很沉穩了。不過說沉穩也不合適,而應該說跟趙奇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性情。

萬化方里的趙奇是血神,實力強悍,很有些自得。因此說話做事喜歡翹尾巴,可時常又繃不住,喜歡跟弟子們開個玩笑。宗門里的人起初是怕他,而親近薛寶瓶的。漸漸的就變得有些畏懼薛寶瓶,而喜歡親近他了。

這倒也不是說薛寶瓶對人很不和善,而是她相比于趙奇要正經多了。她的全部心思差不多都用在了修行上,因為有李歸塵為她重塑的身軀,因此修行進展奇快無比,如今已經重回煉氣境界。

自己修行之余,她還要教那些已經散了功的弟子修行真仙體道篇。等到往后李歸塵回來,能為人重塑肉身了,她還要教另外一些人修行小劫劍經。

因此她與趙奇相比,就是班主任與體育老師的區別——前者是來監督大家學習的,后者是來帶著大家玩耍的。

宗門內的弟子不知道她一開始沒有修為在身,因為李無相對他們說,薛大劍主有秘法,為了遷就他們這些沒有根基的,就以秘法強行散掉了自己的修為,教他們從筑基開始練起。

于是這些人是眼見著薛寶瓶短短幾日就筑基,又過了短短數日就煉氣,震撼之情無以復加,對她就更加恭敬。

李無相之前看著她這種端莊的樣子、宗門內弟子對她的態度,越看越覺得熟悉。后來想起來了——有點兒像寧中則,華山派那位師娘!

她跟那兩位說完了話也走過來:“我把她們兩個關在東廂了,在趙奇的住處旁邊。平時該怎么辦?怎么對她們啊?像囚犯一樣還是說客氣一點?”

李無相嘆了口氣:“我就頭疼這事兒呢。你這幾天跟她們聊聊,特別是孫集,看看她從前是什么出身,都做過什么。要是聊不出來,你可以用徐真去問——他現在聽話嗎?”

薛寶瓶搖搖頭:“他現在就是個小動物,比小動物聰明一點,但是不太多。你是叫我讓他用神通嗎?我怕他收放不好把兩個人弄傻了……還是等你有空再問吧。”

“好。他們在干嘛?”

之前有二十多個弟子留在院子里練功。這二十多個人是這些日子選出來的,身世相對清白、頭腦相對聰明。這些日子的“群策群力”里也有他們的一部分功勞。

因為常見李無相這位宗主,他們也不很畏懼他了。此前向他拜過之后如今又熱鬧起來,在場院中找到空地盤膝坐好,又開始相互交換東西,李無相越看越這情景越覺得熟悉,越熟悉越覺得疑惑。

薛寶瓶忍不住笑了:“大伙兒天天就等著你什么時候進來說外面周襄的事情,然后一起想呢。他們是在換吃的,這些天我叫佘木把湖里撈上來的魚蝦貝類多做了點花樣,練功練得好的就發下來一點做獎勵,他們都攢下了,就等著你什么時候回來。”

李無相一下子明白哪里熟悉了。這些家伙是等著看電視連續劇呢!

等到趙奇帶著常不輕、柳介凌這幾個人慌里慌張地跑進院子里來的時候,李無相就更明白他之前為什么那么慌了——擔心回來晚了趕不上場呢!

李無相一時間覺得有點啼笑皆非,但隨后心中生出一種異樣又復雜的感覺:盡管短短不到兩月的功夫,可萬化方里、自己這劍宗之中的氛圍,已與這世間任何一處都不同了。有一種極度難得的、幾乎不可能存在于這世上的愉悅與輕松,甚至偶爾會叫他回憶起前世了。

他在幽九淵的時候這種感覺都沒有這么強烈。

他輕出一口氣,聽著院子里些微的嘈雜聲,忍不住想要微笑,覺得,自己竟然也真的能夠庇護一方了——

“對了還有件事。”薛寶瓶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青浦、神刀、上池派那些人怎么辦?”

她把聲音稍微壓低了:“他們那邊越來越不對勁了。我這些天不許宗門的人往山上去,但是早晚瞞不住的,已經有人開始說聽到山上有聲音了。你當初把他們都弄回來是要救他們,可是現在……”

李無相的心略略一沉,說:“先不談他們。這幾天只說周襄的事。”

薛寶瓶點點頭:“好吧,但是你叫我去跟孫集她們說話……你是想把她們也收進宗門里嗎?她們跟這些散修不一樣,她們是真惡人。我不想為這樣的惡人畫身子。”

寶瓶倒是有一樣一直沒變,就是愛憎都很分明。

“要是真惡人,我們一定不收。”

“那要她說——或者她也真是——為什么所迫,才越來越壞了呢?”

有句話叫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李無相從前對這句話說不清楚有什么想法。有時覺得有道理,有時又覺得沒道理。可現在他知道自己可能要直面這句話所描述的窘境了——在他的劍宗之內,真的可以定人生死。不但可以定人生死,還能叫人“重入輪回”。

薛寶瓶復活死人的法子、李歸塵重塑肉身的法子、自己帶人重歷人生的法子,都很像是變相的投胎轉世了。她的擔心很有道理,要是往后遇到的像孫集這樣的人越來越多,該怎么辦呢?僅憑利益和自身喜好來做判斷,是早晚都要出大問題的。

當領導真是累啊。李無相稍稍一想,又看看院中弟子,說:“咱們劍宗還沒有宗門規矩是不是?寶瓶,這事你來吧。咱們的宗門現在很好,我不想叫這里往后變得跟世上別的地方一樣。我的事你都知道,我來的地方也對你說了很多——這些天你來訂宗門的規矩吧。想好了,寫下來,咱們兩個人再好好商量商量。給宗門里面用,也給從外面來到宗門里的人用,這樣行不行?”

薛寶瓶終于笑了:“好。”

李無相點點頭,大步走到主屋門口拍拍手:“好了都靜一靜,人都到了沒有?”

場院內立即安靜下來,三十來個人紛紛說:“到了到了!”

立即又吵鬧起來——

“宗主現在周襄怎么樣了啊?”

“他現在難受嗎?”

“宗主我覺得周襄太可憐了!”

“宗主你能不能再說一說孔幼心啊?”

“宗主你覺得周襄這幾天會告訴你他是真形教的人嗎?”

“宗主你對周襄和孫集的感情有什么看法啊?”

李無相只能又把手壓了壓:“周襄已經全撂了,跟我說了他是玄教中人,還交出了寶物,說要去找孫集。”

這下沒人鬧了,差不多全傻了。這幾天就連最激進最浪漫的人也覺得還要再過上一兩個月周襄才會坦承身份,誰都想不到他今夜就忽然放下一切了。

不過似乎沒人覺得周襄這人傻。他們都是聰明人,只會覺得周襄純。純和傻是不同的,傻是智力缺陷,純是心性問題。能有這么純的心性,只能說明從前的日子過得太好了。這些人從前都是江湖散修,到此時就只有在心里吸涼氣的份兒——難以想象他從前在五岳真形教內到底過得有多好才會做出這么離譜的決定。

這時候東廂那邊忽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神君,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

這是孫集的聲音,極為悲痛,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這一聲叫院子里的人都沉默了,下一刻忽然迸發出一陣大笑,紛紛表示大家在場的都是老江湖,你騙給誰聽呢?

李無相只得抬手再壓一壓:“好了好了,現在繼續說正事——你們現在雖然都在修行本宗功法,但自己從前的手段一定沒忘。我現在需要人追殺周襄。不是五岳真形教的人,而是他們從東陸收買過來的妖族。都自己好好想一想,有沒有什么絕活兒能叫周襄覺得你們是妖族。”

“他現在是煉神和金丹的修為,比三十六宗的金丹巔峰要稍弱一些,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我要三個人。”

“宗主!我就是妖族啊!”圖南立即舉起手,“但是我被我庶姐發賣的時候遭了毒手,把我的境界打落了,我有手段,可是害怕斗不過周襄啊!”

圖南的確能算是一個。前天回來的時候她還現場給李無相整了個活兒,當著他的面用一張符咒把自己變成了一只很大的錦雞,說自己真身原本是鳳凰,境界跌落了才變成這樣子。李無相仔細檢查過,發現她那符的確是很不錯的障眼法兒——佘木、魚無衣都作證說她倆是看著圖南這些年一點一點把這種障眼符給琢磨出來的,張景仲則表示“啊,原來你從前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李無相點點頭:“這個不必擔心。我會陰神出竅幫你們打掩護。好,圖南你算一個,但到時候不能說你自己是東陸公主,你就當做微服出巡好了。”

圖南一愣:“宗主,你終于相信我的說的是真的了!”

“嗯信信信,還有誰?”

院中弟子又經過一陣激烈討論和比試,終于再選出兩個人來。

第二個是趙奇。之前李無相帶著他在幻境中煉化了兩個他自己的異世魂魄之后,赤紅天里的那位果然不再找來了。不但那位找不來,趙奇現在甚至還能向赤紅天中借神通。給李無相的感覺就是,赤紅天就是他的家,他向那邊借神通的時候,就是帶著鑰匙又悄悄潛入自己家中,從里面偷了點兒東西出來,等用完了再放回去。只要不是偷得很多,那邊的那位血神就完全無從覺察。

因此趙奇可以借神通、利用尸仙變化之術將自己喬裝成血神教的人——玄教要派人殺周襄,血神教也派人打一個配合,這就更合理了。

第三個比較合適的人選應該是薛寶瓶。李無相可以用自己的然山符術也把她變化成妖族模樣,或者發動獬豸的神通。但他還是想要把這個機會讓給這些弟子,薛寶瓶也很有默契地沒有開口。

原因兩人之前在私下里討論過——對于周襄這件事,是否“集思廣益”影響都不是很大。可之所以要叫宗門內的人參與進來,是為了叫他們知道,現在本宗正在對付的是五岳真形大帝周爾的直系血脈、攜帶真形教仙人遺蛻的重要人物,且此人肩負的使用涉及天下間正邪紛爭,是足以決定未來數百年乃至上千年氣運走向的。

換句話說,就是要叫他們都親自參與到這場高端局里來。沒人比李無相更清楚這種感受——一旦參與過這種層面的爭斗,那一個人的心氣就會變得無比旺盛、眼界變得無比開闊,對此后的修為有極大的好處。

于是第三個人是常不輕。他總是喜歡臭屁地自稱“寂光妙用無常不輕自在劍”,其實真的很有些本事。他的自在劍里也有障眼法兒,使出來的時候會叫人覺得此人生出八臂、身似大蛇,跟妖族也能沾點邊兒。

李無相在萬化方里用陰神向這三人細細交代應該怎么做、怎么說,而本尊肉身在萬化方之外同孔幼心一起趕路。

他一邊分辨周襄留下的足跡,一邊向她解釋:“我是覺得有可能。我之前不知道周前輩的身份不好說,但現在知道了,覺得很蹊蹺。”

“他這身份是你們教內最適合做教主的了,卻一直待在不動山。在我們這些教外人看來,就是被軟禁了。現在又叫他帶著這么多東西孤身一人出教區……這些天你也知道了,在教區之外、不熟悉風俗人情、還身懷重寶可能會是什么下場。”

“我都懷疑你們真形教的人并不在乎周前輩能不能把東西送到,而只是要他死。要是死在教外散修的手里最好……要不是我,你們之前在那個北洞里就沒了。要是他運氣好,沒死成呢?你們教內一定會想到這一點的。別的人不適合出來,東陸妖族呢?我覺得,東陸的妖族可能一直都在跟著我們,在看著呢。”

孔幼心聽得悚然心驚。她和周襄不同,心性沒有他那么純。因為她們這些道徒之間也是階級分明、也要揣摩彼此心思的,因而在人情世故方面,可能比周襄懂得還要多一些,知道人心要更險惡一些。

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還有李曉說的這種可能——本教的人,要殺師父!?

她一邊心驚膽寒地跟著李無相走,一邊覺得這無邊夜色中全是滿滿的惡意撲來。正覺得身上發涼、甚至有些懷念李無相之前背著自己走的感覺時,聽到他忽然說:“噓。你師父在那兒。”

他邊說邊蹲下,把孔幼心也按了下去。兩人藏身一處枯草窩中,孔幼心慢慢抬頭朝著李無相在看的方向看,瞧見周襄了。

兩人之前都沒料到周師傅現在正在做的事——他在寫詩。

并指做筆、淚流滿面,一邊背著一只手,一邊在一塊一人多高的石頭上寫詩:“舟截滄浪終有岸,石填碧海豈無峰?他年若得重相見,遍采……”

這一首還沒寫完,但石頭上已經有兩首之前寫完的了——“君去如煙我獨癡,千城覓盡不言疲。每聞風響疑環佩,常對云蹤認黛眉……”

又有——“肌雪如何忘得全,每焚心骨烙君顏。唇間夜夜含珠醉,鬢角朝朝待吻眠……”

“完了,你師父這是愛慘了,愛得走火入魔了啊。”李無相嘆了口氣,對孔幼心說,“往后別說咱們剛才看見了,不然搞得大家都尷尬——你在這里等我,我去看看附近有沒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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