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力戰十境

王罡越打越是心驚，越是興奮！這小子不僅刀法、身法、勁力詭異精妙，更可怕的是那非人的戰斗直覺和學習能力！

仿佛天生就是為了戰斗而生！而且，他那具身體……明明感覺氣血并非極度旺盛，甚至有些“虛”，但韌性、爆發力、以及對力量的控制，卻強得離譜！

“痛快！再吃老子一招！”王罡大笑一聲，身形猛然一沉，周身氣血轟然勃發，腳下荒蕪大地竟向下塌陷三十尺許，道道裂痕如蛛網蔓延！他整個人仿佛與這片地獄熔鑄為一體，化身為一座不可撼動的巨岳。

旋即肩背一抖，筋骨齊鳴如龍吟虎嘯，整個人便似那巨岳崩裂，炸出一塊堅硬的山核，化作人形炮彈，直撞高見！

氣流被極致壓縮，在前方形成肉眼可見的乳白色激波！這是貼身短打的絕命殺招，其勢并非簡單的撞擊，更蘊含了崩、撼、突、透數重勁力，十境武夫含怒而發，便是一座真正的鐵山在前，也要被撞成齏粉！

高見眼中厲色一閃，竟不閃不避！他心湖之中那盞心燈光芒大放，與識海深處那絲絲縷縷經過凈化的生滅之意竟在此刻產生玄妙共鳴，仿佛生死輪轉盡在掌握。

他雙手緊握銹刀，精氣神意高度統一，攀升至前所未有的巔峰，所有力量、意志、乃至那剛承受的巨力反震，皆被凝聚于銹刀最尖端那一點斑駁銹跡之上！

迎著那撞碎虛空、沛然莫御的山岳之軀，高見一刀刺出！

這一刀，無聲無息，凝練得仿佛抽空了周圍所有光線和聲音，唯有那一點銹色，成為天地間唯一的焦點！它不像是劈砍，更像是——截！截斷奔流，截停山岳，截取那一線生機！

刀尖對山岳！

叮——咚——！！！

一聲奇異的脆響，既不似金鐵交鳴的爆裂，也不似血肉碰撞的沉悶，反而如同極沉重的玉石落入萬丈寒潭，先是清越一響，隨即是沉悶深遠的回音，帶著某種清脆碰撞的顫音，一圈肉眼可見的透明漣漪自刀尖與王罡肩胛接觸點悍然爆發！

下一瞬，高見的身影如同被無形的巨神手持神鞭狠狠抽中，驟然倒射而出！

他滑退的速度太快！身影掠過之后，其腳下掠過的那條直線軌跡才轟然爆裂開來！荒原堅硬如鐵的地面被無可抗拒的力量撕開一道寬達數丈、深不見底的巨大溝壑，一直向遠方蔓延！兩側的巖石被恐怖的氣浪震得沖天而起，如同逆飛的暴雨。更遠處，一片枯死的詭異樹林被擴散的沖擊波齊根掃平，無數斷木殘枝被拋上昏暗的天空，如同末日景象。

空中的元氣徹底混亂，地獄固有的陰冷死氣與狂暴的陽剛氣血之力絞殺在一起，形成混亂的能量風暴，甚至引動了磁場的劇烈偏轉，導致光線都扭曲晃動，視野一片模糊。

一息之后，地獄那昏紅黯淡的天光這才勉強重新鉤勒出兩條人影的輪廓。

只見王罡依舊保持著肩撞的姿勢，立于原地，腳下大地如同隕坑般凹陷。

高見被砸得向后平行滑退了出去！這一滑，便是數十里荒原在腳下瞬息掠過！

而他的一只手掌，卻不知何時已然探出，如影隨形，跨過數十里，穩穩地壓在了高見那持刀疾退的手臂小臂之上！

正是這一按一壓，將高見那炮彈般倒射的身影，硬生生“按”在了原地，止住了那足以撞穿山脈的退勢！

但也正是這一按所蘊含的無匹力量，將高見整個人如同釘子般，被砸進了地里！

地獄那昏紅的光，如同被急速拉扯的煙霧絲絮，掛在這個狂飆猛進的人影身邊。

光絮掛在他染血的鬢角，落在他緊繃的肩頭，纏繞在他曲起卸力的手肘，沾在他破碎的袖角與衣擺，在這極速的模糊中，反而讓他的身影輪廓變得異常清晰，仿佛一幅潑墨寫意畫中那一道斬開混沌的筆觸。

但是——面對這樣足以將尋常八境武夫都撞得粉身碎骨的一擊，高見居然……只是受傷而已！

他身形略顯狼狽，氣息劇烈起伏，持刀的手臂衣袖盡碎，露出線條流暢卻微微顫抖的小臂，上面有一個清晰的赤紅掌印，深入肌理，仿佛烙鐵燙過。

然而，也僅此而已！

他抵擋得足夠及時，那凝聚了所有的一刀精準地“截”在了王罡發力最核心、卻也最微妙的一點上，并未完全硬抗，而是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偏轉、引導、泄去了大部分沖擊力。而王罡最后那按住他手臂的一掌，更像是幫他止住退勢，而非追加傷害。

他連用來抵擋王罡那一記貼山靠的手臂，都沒有被撞斷甚至打碎！

高見單膝微曲，穩住身形，銹刀斜指地面，緩緩抬起頭，望向數十里外依舊保持原狀的王罡，眼神冰冷沉靜，唯有那四十丈神光，經此一擊，非但不黯，反而如同被鍛打的精鐵，愈發凝練純粹，照亮了他的臉龐。

王罡緩緩收回手掌，看著自己身上那一點點幾乎微不可察的、被刀意刺出的白痕，再抬頭望向遠處那道挺直的身影，臉上的興奮與戲謔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與……探究。

“好一招截力。”他緩緩開口，聲如悶雷，滾過數十里距離，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你這刀意，你這身法，你這卸力導勁的功夫……絕非尋常七境所能擁有。小子，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何止啊……”

就在高見與王罡氣機遙遙相對，荒原上煙塵尚未完全落定之際，一個清越卻帶著凝重意味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短暫的死寂。

開口的正是水無涯。他那張唇紅齒白的少年面龐上，早已沒了最初的從容戲謔，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掩飾的驚疑。

他目光如電，穿透數十里空間，牢牢鎖定在高見身上，仿佛要將他從里到外徹底看穿。

“除卻這一身詭譎精絕、遠超境界的武藝，諸位可莫要忘了，他才七境修為，卻已是……兩關大宗師了！”水無涯的聲音不高，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每一位世家高手的耳邊！

“這份修為，半點做不得假！高見，你身上的秘密，恐怕遠不止李尚書李騶方這一條線啊……”

兩關大宗師！

這五個字如同擁有魔力，讓在場所有八九境的修士齊齊倒吸一口冷氣，目光再次聚焦于高見時，已充滿了駭然。

是了！他們方才都被那驚世駭俗的刀法和對攻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竟險些忽略了最根本的東西！

那凝練如實質、能與十境武夫王罡拳意短暫抗衡的武道神意！那硬接王罡一招而手臂不碎、甚至能急速恢復的肉身強度所隱隱昭示的滴血重生之能！

這分明是開啟了“神關”與“精關”，踏入了大宗師領域的標志！而且觀其神意之純粹凝練，氣血恢復之迅速，絕非初入此境，根基之扎實，竟似已在此境沉淀許久！

就檔次而言，在場這十多位滄州頂尖世家的精英，修為雖多在八境、九境，但真正能邁過“大宗師”門檻，成功開啟兩關者，也不過水無涯和王罡兩個而已！昔日左浪，也死在了突破兩關的路上！

而高見，一個年僅弱冠、修行不過兩年的少年，竟赫然已是兩關大宗師！其在“質”的層次上，竟已悄然躋身于此行隊伍的中游水準！

此人身上的謎團，簡直層層迭迭，匪夷所思！

那高達四十丈、違背常理的詭異神光！

那完全不符合七境認知、精妙絕倫到可怕的武藝！

那聞所未聞、只開泥丸一竅便成功開啟的神關！

再加上此刻確認的、年僅七境便已達成的兩關大宗師成就！

這高見渾身上下，簡直沒有一處是符合常理的！每一處不對勁的地方，都足以顛覆修行界的某些共識！

和這些驚世駭俗的謎團比起來，他那“區區”兩年時間從一境修煉到七境的進度，反而成了其中最“容易理解”、最“平平無奇”的一項了！可即便是這項“平平無奇”的成就，放在外界，也已是駭人聽聞、足以被當作神話傳說般傳頌的奇跡了！

高見……到底是什么人？！是某個老怪物轉世？是獲得了上古逆天傳承？還是……根本就不是“人”？

水無涯心中警鈴大作，殺意與貪念交織攀升。此子絕不能留，其身上的秘密，必須盡數掌控在水家手中！

他并未立刻出手圍攻，深知王罡那武癡的脾氣，此刻打斷他，反而不美，但他也絕不會坐視任何意外發生。

只見水無涯雙手緩緩自寬大袖袍中抬起，結出一個古樸玄奧的法印。他周身氣息陡然一變，不再有絲毫少年的跳脫，而是變得無比淵深、宏大，仿佛與周遭浩瀚無垠的地獄空間產生了某種共鳴。

身為十境煉氣士，他的道路與專精武道的王罡截然不同。

煉氣士，煉化天地萬氣為己用，其道包羅萬象，浩瀚如海！

若以氣煉體，則能肉身無暇，堅逾金剛，除卻武道神意之外，近戰搏殺不遜專修武夫；

若以氣煉神，則能念化實質，心念一動，便可生出巨力，搬山倒海，扭曲現實；

若以氣構術，則能駕馭風雷水火，通曉諸般妙法，雖不如專精者極致，卻勝在手段無窮，應對萬變！

正因如此，煉氣士對知識的需求龐大到極致。昔日高見的同學，水家公子水蒼蒼，不過二境修為，便需閱盡水家浩瀚藏經閣，打牢根基。懂得越多，能駕馭的“氣”便越豐富，手段就越發鬼神莫測，堪稱修行流派中的“萬金油”，幾乎沒有明顯短板！

此刻，水無涯便是要動用煉氣士的看家本領，布下天羅地網！

他心內存想雷神真形，觀想九天雷府浩瀚威嚴，口中輕呵出一道先天氤氳紫氣，那氣息離口便化作無數細密跳躍的雷霆符文；雙手運訣如飛，指影翻騰間牽引周天煞氣；腳下步踏天罡北斗，每一步落下，都暗合星辰運轉之妙，在地面烙下一個閃爍著電光的清晰腳印！

亥為天門，在天門上起天火！

他法訣一指北方亥位，虛空之中驟然燃起一片純白熾烈的火焰，火焰中仿佛有萬千天兵天將虛影沉浮，散發出焚盡萬物、審判一切的至高氣息——天火！

坤為地戶，在地戶上起地火！

法訣轉向西南坤位，大地轟然震動，暗紅色的熔巖之火混合著九幽煞氣噴涌而出，灼熱中帶著沉淪腐蝕的意味，仿佛能燒穿大地，直達幽冥——地火！

卯為雷門，在卯上起雷火！

轉向東方卯位，青紫色的雷霆如同狂暴的巨蟒般從虛無中鉆出，交織成一片毀滅森林，雷光閃爍間，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充滿毀滅與生機并存的矛盾氣息——雷火！

戊子上起霹靂火！巳午未上起太陽三昧真火！

最后法訣連點，北方壬子位炸開道道扭曲狂暴、至剛至陽的霹靂電蛇！南方巳午未方位則升騰起煌煌如日、純凈到極致、能焚滅一切邪祟陰質的金色烈焰——在頂上顯現大日真炎！

此五火，并非凡火，乃是他以無上煉氣修為，結合獨特環境，引動的五種性質迥異卻同樣恐怖的道火！火勢既起，旋即與他口中呵出的雷霆符文、腳下踏出的罡步煞氣、心中存想的雷神偉力徹底融合！

轟隆隆隆——！！！

天地間驟然響起連綿不絕、越來越響亮的雷鳴！那不是簡單的雷電聲音，而是仿佛有萬千雷神在云層后擂動戰鼓，驅策著無數雷霆車駕奔騰而來！

運的雷轟轟烈烈，有驚天震地之勢！起的火炎炎赫赫，有烈山燎原之威！

五方道火與無盡雷光最終交織、融合、坍縮，竟在高見與王罡戰場的外圍，形成了一片浩瀚無比的雷霆池沼！

這雷池廣闊不知幾許，將其中心戰場完全包圍在內。池中并非尋常之水，而是完全由液態般的雷霆與跳躍的道火凝聚而成！青紫、純白、暗紅、金黃……各種顏色的電蛇火蟒在“池水”中瘋狂竄動、翻滾、嘶鳴，散發出毀滅性的高溫與足以撕裂元神的恐怖磁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