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想學“變化之術”了。
若她懂得改變形貌、體型的“七十二變”,一定進入內院,給冷傲天、李榮基等一眾人挨個上一杯茶。
她在冷府外院跑了一圈,如魚得水,收獲巨大。
不僅又拜了一百多個迎祥府世家豪族的“義父”,還聽到很多在市井中聽不到的消息。
畢竟,市井中人只曉得羽鳳仙為朱家孤女豪擲千金,卻不曉得朱家孤女連夜離開迎祥府之后的事。
現在迎祥府高層,士紳豪族、武林世家,都曉得羽鳳仙干了什么。
在他們的贊同和嘲諷聲中,小羽收集到很多對自己有用的消息。
比如,某迎祥豪族、某位人仙,已在私底下表示出對羽鳳仙的不滿。
某豪族、某人仙,又如何實力強大、掌握什么神通.
小羽在心里列了一個名單。
之后市井游蕩,她肯定會時不時游蕩到他們家里去。
可她不能進冷府內院。
首先,外院人多且雜亂,部分丫鬟小廝連同廚子,都是從附近大酒樓借調而來,她有太多機會渾水摸魚;內院規矩森嚴,服侍貴人的“冷家人”,從管事到丫鬟仆從,都相互認識,且極為熟悉。
縱然小羽能遮掩自身氣息,表現得和正常丫鬟一模一樣,可別的丫鬟管事不認識她,突然多出一個人,怎么能不心生懷疑?
即便不懷疑她的丫鬟身份,也會將她趕出去,罵她不知好歹,妄想進入內院“攀高枝兒”。
其次,她只能遮掩氣息和氣運,無法修改相貌。
若遇到熟人,且對方實力強、心靈敏銳,懟著臉看,會將她認出來。
如果她會七十二變真有七十二變,她也不會陪這群low逼窮折騰了。
小羽在冷家待了兩個時辰,離開時太陽尚未落山。
她沒繼續在街上游蕩。
今天,她打算早點回天寶居睡覺——芍藥先彈琴助她入眠一個時辰,等她休息好,芍藥再在正常時間入睡。
芍藥本來就會練琴,每天都練習。
在她練琴時,小羽睡大覺,一舉兩得,兩全其美,誰也不耽擱誰。
小羽唯一要改變的,僅僅是自己的生活作息,從晚睡晚起,變成早睡早起。
“咦,黃大姐,你咋來了?”
剛進入天寶居大門,小羽便見到黃寡婦在堂屋門口來回走動。
臉上有肉眼可見的焦急。
不等黃寡婦開口,小羽面色一變,急聲道:“莫不是翠兒姐出事了?”
黃寡婦連連點頭,“翠兒今天下午去岳王廟上香,本來好好的,回來的路上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她慘叫一聲,摔倒在地,身子都流血了。
我們趕緊帶她去找閔神醫,她拉著我的手,讓我來通知你。”
小羽道:“翠兒姐此時可是在寶安堂?”
黃寡婦有些遲疑,“當時應該在,現在不曉得。我來天寶居快兩個時辰了。”
“快兩個時辰了.”
小羽長吁一口氣,心里既無奈又懊惱。
她只恨這個時代沒有手機,不能發微信通知她。
“大姐,你自己回醬油巷,我去寶安堂找翠兒姐。”
留下這一句,小羽開啟陰鬼劍遁之術,先進入鬼道,再開啟黑風迅疾,挾裹一陣黑風,快速飄向寶安堂。
兩個時辰,該發生的早已發生,該結束的也早已結束。
“幸好薛氏有仙力護體,這會兒已回到王家。當時胎兒明顯受到了撞擊,幾乎是致命傷,但胎兒沒事,我都沒怎么幫忙治療很奇怪。“
閔神醫消瘦的臉頰上浮現疑惑之色。
聽說翠兒姐沒事,小羽輕松了很多,笑道:“她沒跟你說《孕婦功》?”
看來翠兒姐的嘴巴還是比較嚴。
“《孕婦功》是什么?我感覺她應該修煉了某種功法,但她不肯說。”閔神醫道。
小羽道:“《孕婦功》是我教她的,主要利用母體和嬰兒氣血相連,進行母子雙修——母體借嬰兒的先天之氣修煉‘陰陽本源之氣’,再將修煉的先天之氣返還給胎兒。
如果胎兒遇到危險,體內陰陽五行之氣的平衡被打破,孕婦也能幫忙承受傷害,平衡并壯大胎兒的陰陽五行之氣。”
“原來如此,難怪我覺得有點熟.”
閔神醫恍然的同時,還狠狠瞪了她一眼。
《孕婦功》修煉出來的先天陰陽二氣,并非醫道的生死二氣。
但《孕婦功》用修煉出來的先天之氣,平衡并壯大胎兒的“生死二氣”,明顯屬于醫道秘術的內容。
理論上,孕婦和胎兒雙修而來的先天陰陽之氣,要比醫道秘術的生死二氣“高等”許多,故而閔神醫感覺熟悉,卻完全不敢肯定。
“今天,《孕婦功》救了兩條性命。”小羽強調道。
——我沒用您教的秘術害人。
縱然真有人用《孕婦功》害人,也是“雙修”的鍋,和其中的醫道秘術無關。
閔神醫皺了皺眉,道:“薛氏跌倒在地,并非意外,有邪物撞了她小腹一下。
但薛氏身上并無半點邪祟之氣殘留。我猜測,那‘邪物’可能是一位神靈。”
說到這兒,閔神醫長嘆一口氣,“你說得對,薛氏這一胎很是不詳,煞氣都彌漫到薛氏臉上。
那不是她的煞氣,是胎兒帶來的兇煞。
平日我給別的孕婦把脈,基本都能說出她即將遇到的生產問題。
今天見了薛氏,我只有一個念想——這一胎保不住。”
他不是狗肉道士那樣的神算子,能稍微窺探面相,也是依靠“醫卜不分家”,略有涉獵。
今天還是翠兒懷上“貴人”后,第一次見到她本人。
“《孕婦功》也保不住翠兒姐?”小羽問道。
閔神醫道:“你的《孕婦功》的確讓人驚嘆,是安胎養胎之圣典。
可《孕婦功》救護胎兒,也有一個大前提——他母親還活著。
孕婦活著,才能用自己的生死之氣,替胎兒承擔傷害。
先前的撞擊,對兩三個月大的胎兒,絕對是致命傷。
薛氏卻只是感覺被人捶了一拳,很痛,不致命。
我稍微幫她推拿幾下,她都沒吃藥,自個兒爬起來,被王處士接回家去了。
可如果對方要她一尸兩命,你的《孕婦功》又該如何救人活命?”
小羽皺眉道:“如果是一尸兩命的大危險,王家老院君應該有所感應,會提前提醒呀!”
《孕婦功》本就只是為磕磕碰碰的家宅內斗準備的,真要是面對強大外敵,肯定扛不住。
“王家老院君?她不是過世了嗎?”閔神醫疑惑道。
小羽將王家老院君通過“王家祖墳地氣”,預感王家危機的事說了一遍。
“除了祖墳地脈之氣,還有‘貴人’前世的親朋,他們這次咋沒半點反應?”她不解道。
閔神醫思索片刻,又掐指算了一會兒,遲疑道:“‘貴人’的親朋,我不曉得。王家的老院君,大概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
“啥?老院君早死了,還怎么生病?”小羽奇怪道。
閔神醫道:“陽間之人能生病,陰間之鬼為何不可以?
老院君不是邀請你去她陰宅竄門嗎,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小羽驚訝道:“難道你能通過活人的脈象,診斷他們已死之親人的病癥?”
閔神醫沉吟道:“理論上,只要存在‘氣’的連接和流通。
無論死活,無論是否有血脈關系,都可以間接診斷其‘病氣’。”
閔神醫左右看了看,見不少醫館弟子盯著他們,還多余地舉了個例子,“就像你鄰居家今天燒了一炷香,香煙飄到你家,粘在你身上。
我聞到味,推測你鄰居家燒了一炷香。”
這道理小羽肯定懂,她都醫道秘術小成了。
但她不應該懂,醫館很多弟子都不懂這個淺顯又深奧的道理。
“到了王處士這一代,王家才開始發跡。老院君之墳,鎮守了王家的風水。
老院君的‘鬼氣’變化,影響到了王家人,但很不明顯。
我先前沒注意到,現在聽你說,才回想起薛翠兒身上的蛛絲馬跡。
如果我沒猜錯,能控制‘神靈’撞薛氏的人,一定有能力先廢掉王家先祖,也就是已過世的老院君。”
“那我先走了。”小羽準備立即去探望老院君。
“哎,你稍等。”閔神醫像是想起什么,“讓我仔細瞧瞧你。”
“瞧我什么?”小羽剛一問,便明白他要瞧什么了,笑道:“我狀態很好,心神之力已足。”
閔神醫凝神細細打量,眉頭漸漸皺起,“好什么好,你精神似乎更糟了,發生了什么事?”
他壓低聲音,“《道心煉魔》副作用太大?”
小羽輕輕點頭,卻不想多解釋,“您老別管了,我自己能處理。”
閔神醫嘆道:“我想管也沒能力,但你要記住,修煉這門功法,首重適可而止,最忌貪心不足。”
“嗯,我明白,道祖也盯著我呢。”
王家老院君的墳墓,在西郊王家莊邊上的一座荒山上。
地址不怎么詳細。
西郊王家莊比較好找,都不用找人打聽,小羽游蕩市井,自己也混成了天門鎮地頭蛇。
就是“邊上的荒山”,太模糊不清了。
西蜀多山地,甚至王家莊本身,就建立在低矮的土坡上。
小羽只能在王家莊,找一位上了年紀、面相和藹的長者打聽。
因為她本就不是空手拜訪:手里提著幾掛紙錢,身后還背了兩匹紙馬、一位紙扎車夫,以及一輛極為華貴的馬車——簡直是紙車中的勞斯萊斯,攏共花了她十兩銀子!
只遠遠看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的確是要祭拜先人。
長者稍微打聽她的來歷,得知是醬油巷的鄰居,倒是排除了她是壞人的可能。
“天都快黑了,你一個小姑娘,去荒山上墳算什么事兒!”
“我是羽鳳仙。”小羽道。
“啊,莫非是義薄云天羽鳳仙?是拐子山度化百萬陰兵的羽仙子?”
長者把老臉湊到她跟前,表情既是驚奇又十分敬畏,又敬又畏。
“沒錯,就是我。”
長者再無疑問。
連鬼王都砍殺,連陰兵都度化了上百萬,天黑上墳算個屁呀!
老人的態度變得無比熱情,還想拉小羽去他家吃晚飯。
被拒絕后,他自告奮勇,親自將她領到荒山山腳下。
只一眼,小羽便看出此荒山果然是一塊風水寶地。
如今已經寒冬臘月,山峰依舊郁郁蔥蔥,山坡上盡是常青松柏。
山下并沒有河流,可在半山腰,有一灣澄清且幽深的山澗,水清帶甘。
沿山夾道樹木茂盛,卻無陰暗森冷之感,因為是向陽面,反而透著勃勃生氣。
小羽以望氣術觀之,仿佛看到山頂有五彩氤氳之氣生成。
并不完全是幻覺,霞光落在山上,真的有云氣匯聚。
“即便養不起潛龍,至少能出幾代公卿,怎么就讓王處士得手了呢?”小羽心中疑惑。
王處士只算個小財主,能撿大漏,絕對是靠運氣,不是財力。
因為是老院君的安葬之地,小羽沒貿然使用仙武趕路,更沒用秘術遁術陰風或鬼道。
她老老實實爬坡,一路來到老院君墳前,先對著墓碑拜了幾拜,將紙人紙馬紙錢都焚燒了,才蹲在墓碑邊上,輕聲喊道:“老院君,老院君,我是小鳳仙,你開開門,我來探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