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負圖是靠著羽太師的指點,才能消除禍患。
他這次不僅被她白白嘲笑了一頓,他還欠了她一坨大的。
雖然他干的事兒對她也有利,但這不是他對她的回報。
小羽指著下方的大地,道:“之前我并沒來過陳郡,沒能重構陳郡地脈、獲得陳郡地權。
等我將陳郡地脈梳理一遍,會再次給你一套重構陳郡地脈的方案。
你來負責,把陳郡大地接入我‘大秦地脈系統’中。”
李負圖最近干了兩件事兒:第一,將張楚國境內,已經被羽太師重構的地脈拆解、打散、再次重構,破壞她已經掌握的地權;第二,將張楚國境內,尚未被羽太師染指的地方,按照自己的理解梳理、重構了地脈,避免她獲得地權。
剛才那塊靈玉,只是讓李負圖將被破壞的“羽太師大地體系”恢復原樣。
現在羽太師直接索要陳郡的地權。
李負圖不僅要將從她那兒拿走的,雙手奉還,還要主動送上原本她沒有的。
“陳郡已經是楚國,你還能獲得大地之權,把陳郡內的龍脈全部找出來?”李負圖皺眉道。
小羽搖頭道:“不能。我只能根據經驗,盡量減少龍脈死亡后,地脈精華的損失。”
往日她疏通、重構地脈后,能以“祖龍后媽”的身份獲得地權。
再通過地權找到境內所有龍脈,然后護養龍脈,保證龍脈活時健康、死時安寧——精華泄入地脈,被大地回收消化。
現在陳勝造反,楚國的國土不認大秦祖龍這個后媽。
羽太師難以得到完整的地權。找不到所有龍脈,自然沒法護養它們。
她只能通過新的地脈系統,盡量減少損失。
李負圖面色不太好看,“若有損失,還是要算在我頭上?”
“不然呢?你若不瞎搞,這事兒就與你無關。你搞了,沒搞好,就是你的責任、你的因果。
其實從一開始,你們就不該想著與我爭奪地權。
你們沒那個能力,難道還沒自知之明?”
小羽說得很不客氣,李負圖不僅不反駁、不慍怒,臉上還有了焦躁之色。
“能否徹底消除損失?我可以助你重構陳郡地脈,幫你掌握陳郡地權。”
他是來引導大劫,賺取人道氣運的。
賺得少了,不足以證道大羅,他都受不了,更別說賠錢了。
“幫我掌握陳郡地權.”小羽神色平靜,陷入思索中。
邊上的小道童王惡,卻是一臉荒誕,很想叫喊:“喂,李大仙,你是不是夾腦風了?
你搶在我家老爺前,在張楚國地界好一通折騰。
根本目的不就是阻止她獲得地權嗎?
現在被她‘忽悠’幾句,你竟然捉急忙慌地幫她掌握地權?
幫她掌握地權還不算,你還覺得自己欠了她的太特么荒謬了。”
“如果前輩能說服陳勝,直接向大秦稱臣,這最為簡單直接。”羽太師道。
王惡一臉期待地看著李大仙,期待他暴跳如雷,指著自家老爺鼻子大罵:你把老子當傻子呀!
可李負圖竟然認真思索片刻,嘆道:“再等一年半載,或許可以試一試,現在怕是勸不動。”
王惡差點罵出聲來:你是在反秦啊,艸
羽太師道:“陳勝不投降,至少作為張楚國都的陳縣,地權不會屬于我。
若把陳勝冊封的國師叫到一起,讓他們全力配合你,你再配合我。
我試試看,看能否掌握陳縣之外,張楚國所有地權。”
李負圖沒有遲疑,立即道:“我去喊他們,辛苦羽太師了。”
王惡快瘋了。
羽太師神色淡淡,點頭道:“去吧,我就在這兒等你們。”
等李負圖遁光而去,王惡終于憋不住,叫道:“老爺,你對李大仙使用了什么邪法?他堂堂證道大羅的金仙,怎么變得像個蠢貨,任由你愚弄?”
羽太師鄙夷道:“這都看不明白?你才是最大的蠢貨。”
“我是真看不明白,他是在反秦,反你啊!現在被你當面羞辱,他不激怒,反而謝你幫了他大忙,這還是個人嗎?”王惡激動叫道。
“大道面前,一切皆空。我幫他挽回證道的機會,他幫我獲得地權,這是雙贏!
雙贏才是聰明人的選擇。你這樣的蠢貨,看不懂也正常。”羽太師淡淡道。
片刻后李大仙領著一群大楚國師過來了。
之后兩天,李大仙在碭郡、泗水等地,恢復羽太師的地脈系統;大楚國師則以羽太師為尊,幫她重構了陳郡等地的地脈。
王惡木著臉,看到自家老爺如愿以償,獲得了陳縣周邊百里之外,所有“張楚國”的地權。
看到李負圖松了一口氣,露出一絲喜色。
“這份《人間山脈總圖》,是我過去幾萬年游歷人間名山繪制的‘山脈真形圖’。或許對羽太師的《山水煉神》有所助益。”
分別前,李負圖還神色不甘地掏出一卷布畫,贈送給了羽太師。
如果王惡看過《賣拐》,一定會罵“范偉都沒你賤”。
羽太師坦然受之,笑道:“還別說,我真有閑暇后,將人間名山大川都看一遍的計劃。前輩這幅圖,能幫我節省千年功夫呢!”
李負圖一臉晦氣地嘆了口氣,灰頭土臉地離開了。
王惡又忍不住了,“這是咋回事?李大仙真的中了老爺的控心術,還是老爺與瓊林四友和解了?”
“這次重構陳縣地脈,他欠了我大因果。帶著這樣的因果,如何繼續與我做一敵對?
此時拿出寶圖償還了因果,今后該怎么斗,還繼續斗。能打死我時,他不會手軟。”
羽太師打開《人間山脈總圖》看了一眼,立即露出驚喜之色。
“李負圖果然懂我,正如我懂他!”
王惡踮起腳,探頭朝“山脈總圖”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神為之奪,仿佛靈魂從肉身(神軀)中抽離出來,進入到一個無數扭曲線條組成的世界。
他意識一陣模糊,腳步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等他恢復清醒,隱約覺得融入靈魂十多萬年的廣福王神箓,增添了新的感悟。
“廣福王”是個土司王,沒限制專業。湘陰一帶的土地權、山脈之權、城隍之權、水權,都歸“廣福王”所有。
也即是說,王惡能施展山神的神術、土地神的神術。
這些神術本來就包括在“廣福王神箓”中。
之前他天賦與道行有限,未能開發神箓所有潛能。
今天只看了一眼李負圖的《山脈總圖》,他猶如被灌頂了山之道、大地之道的相關感悟,對廣福王神箓中的神道法則有了更深的掌控。
“果真是寶圖!可這種寶圖,李大仙竟然白白送給了你簡直莫名其妙,荒謬絕頂。”
王惡神色復雜,心情更加復雜。
連他都能有所觸動,擅長山川煉神的老爺,還不得一飛沖天?
——李大仙,你這樣資敵,對得起與你同陣營的反秦大仙嗎?
“這不是白送,是償還因果,是我該得的。”
小羽先將《山脈總圖》記憶一遍,等腦子里有了人間山脈總概念圖,才將畫卷收起來。
“走了,繼續去下一個地方。”
招呼王惡跟上,她再次牽著機械狗沉入地下。
此次出行,她除了疏通并重構地脈,還有將十二金人化為樁基植入神州大地的目的。
一尊數十丈高的金人,現在被羽太師煉成了一只科幻風格的機械狗,方便帶入到地脈中。
在她疏通地脈時,機械狗會直接“吞噬”地脈中的惡煞。而機械狗消化惡煞的過程,也是小羽重新祭煉它,讓它適應地脈、朝著樁基蛻變的過程。
之后羽太師又依次去了南郡、洞庭郡、部分蒼梧郡。
如此,三楚之地已全數納入“羽太師地脈系統”。
到了此時,時間已經來到十二月中旬,快過年了。
丘山小羽杵著拐杖,牽著機械犬,帶著“小孫子”,來到了泗水郡沛縣。
后天,呂家三小姐呂媭便要出嫁,嫁給“沛縣狗肉連鎖店總裁”樊噲。
“你變個模樣。”
在城門外,丘山元君搖身一變,變成了仙風道骨的“無崖子老道”。
“變成啥?”王惡問道。
“變成個俊俏少年道童。”無崖子老道說。
王惡低頭打量一下自己,道:“我現在還不夠少年?”
“不夠俊俏。”
“可我本來就該長這樣,變得更加俊俏有什么用?”王惡不解,也不覺得自己不夠俊俏。
他這樣的黑臉漢子,才是真男人!
“現在貧道是‘逍遙派’的無崖子,‘無崖子’的弟子都是絕代俊杰,容貌才華雙一流。
即便收個小道童,也必定人才出眾、俊美無儔。
你現在土里土氣、黑不溜秋的樣子,太過寒磣,會讓我格調大減。”無崖子道。
無崖子唯一弟子奚涓,的確人長得好,還品德出眾,天賦一流。
王惡很不服,但不敢反抗,只問道:“老爺要我變什么模樣?
我實在是不覺得自己寒磣。要不,我變白點?”
“你底子太差,縱然一白遮三丑,可你有百丑,遮不過來呀!”
無崖子心中一動,在他面前投影了巔峰期小李子的相貌,“照著這樣變。”
“這是個低賤的羅剎人啊,我乃上邦大神,老爺別羞辱我。”王惡跳著腳,不忿叫道。
“屁個上邦大神。你就是個土人,是南蠻土王。現在你變個‘金須奴’,勉強能對標‘昆侖奴’,正好讓沛縣人見見世面。”無崖子笑道。
王惡無奈,只能原地轉了兩圈,變成個十四五歲的小李子。
依舊做童子打扮,頭上金毛扎雙丫髻,身上穿青色道袍。
看著還不錯,完全沒有外國人穿天朝服飾的別扭感。
因為他樣子變了,精神氣質沒變。
無崖子老道便直接帶著“金須奴”進入城門,招搖過市。
還別說,金須奴這賣相非常吸睛。無論走到哪,無論男女老幼,都對他指指點點。
這個世界沒有預制菜。家里若要置辦宴席,得召集親朋好友、四鄰八舍提前幾天備菜。
呂家也如此,如今嫁三女兒了,二女兒呂雉也被喊過來幫忙。
“二姐,你大半夜起來折騰,還沒忙完呢?”
呂媭手拿金絲八寶頭冠,站在院子里,朝廚房喊道:“快來幫我瞧瞧,這顆瑪瑙色澤不太對,與我的吉服不搭配,你重新幫我選一顆寶石。”
呂雉沒出來,依舊在灶臺前忙活,道:“你拿去讓娘瞧,我必須在中午前準備好三百斤烙餅,不然天黑前到不了芒碭山,你姐夫要餓肚子。”
“這頭冠就是娘準備的,讓她瞧,她肯定說好。”
呂媭邁步走進廚房一步,又被蔥油味熏得后退到屋外。
“姐夫也真是的,自己下山,到附近村寨里搶幾袋糧食,自己烙餅不行嗎?
非要二姐奔走幾百里,直接把熱乎乎的蔥油餅送到嘴邊。”
“你別胡說!”呂雉急道:“你姐夫又不是土匪,怎么能進村里搶百姓的糧食?
而且,他一個大老爺們,在家時都沒烙過餅。如今上了山,成了一眾豪杰的頭領,怎能干婦人的活計?”
呂媭撇撇嘴,“他不是土匪,誰是?縣尊都在城門口貼了他的影形圖,全沛縣都曉得他跟陳勝是一伙的了。
若非蕭大人相助,姐姐現在還被關押在牢房里呢。”
呂雉喝道:“別人誤會你姐夫,你難道也不曉得實情?他是被陳勝陷害的!”
“既然已經背負賊名,何不奮起一搏?聽爹爹說,陳勝雖不能成事兒,卻能葬送了大秦百年基業。”呂媭道。
——爹若不看好劉季,豈會在這種時候,讓你嫁給劉季的好兄弟樊噲?
甚至為此第二次拒絕了縣尊的求親。
呂雉心里嘀咕,面上嚴肅道:“男人們的事兒,你一個無知閨閣女子,不要亂插嘴、亂插手。
等嫁到了樊家,定要收一收性子。家里的事兒,你要處理好,別讓男人操心;外面的事兒,你如果沒參與、不了解,就只看、多做、別說。”
呂媭看著姐姐粗糙黝黑的臉頰,有低頭看她黑糊糊的大手,即將嫁人的興奮勁兒忽然消失了大半。
“如果嫁給樊噲后,每天像姐姐這樣忙碌,還不如一直留在呂家當個‘老小姐’。”
“又在說胡話!”呂雉端著瓦罐,一邊往鍋里舀面糊,一邊道:“爹娘養我們這么大,就是希望我們找個好人家。
自己的日子必須靠自己過活,這且不說。
必要時還得幫襯到兄弟。
你若一直留在家里當個廢物老小姐,日子只會過得更苦。”
將面糊攤開成一張烙餅,她拿起呂家的油壺,貼著鍋緣“咕嘟嘟“倒油。
“我的嫁妝夠我快活一輩子。嫁了人,像姐姐這樣,一年半載,便把萬貫家私吃沒了。”
呂媭蹲在門口,怏怏道:“如今要給自家男人烙餅,還得跑到娘家,用娘家的面油。看著就可憐。”
“我跟你說,我一點不覺得自己可憐,我——”
呂雉話沒說完,院子門口忽然傳來二哥興奮的高呼,“妹妹,無崖子道長來啦,來看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