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師弟,今年平戎縣各家的禮單都在這里了。”葉正文自經歷上次大變過后,非但身上那陰郁氣質淡了不少,連獨目里頭也終于有了些神采,不復從前那般淡漠。
“有勞葉師兄了,”袁晉鄭重接過,跟著驗看起來。
而今重明宗作為平戎縣唯一的筑基大派,縱算仙朝勢大,無法像其他筑基勢力一樣,收些附庸拿來剝削。
可平戎縣的各家練氣勢力總該識趣,除了給州廷應有的課稅之外,還該曉得每年不能少了重明宗的孝敬。
如此境況下,送多少、送什么倒非是最重要的,畢竟這些小派手中的東西送了過來,重明宗也未必能看得上、收了也未必記得住。
但若有哪戶人家連這點兒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的,那重明宗定是忘不了他的。
袁晉看了一半,他倒沒有康大掌門那般對敏銳的本事,便只得邊翻邊問道:“師兄可有看過,這禮單與去歲有何不同?”
“禾木道還是未交,同修會對比去年少了三成,其他各家略有漲跌,總價還是相差不大,約合七百五十塊靈石左右。”
葉正文來前便已將功課做好了,回答起來卻是不消多想。
袁晉只點點頭,驗看過后,聽得這兩個變化,卻也不多說什么,只向葉正文又交待言道:
“還請葉師兄陪著裴師兄將這些物什梳理清楚,哪些要入庫、哪些要交由商隊發賣的,待安樂回宗過后,二位師兄安排就是。”
葉正文點頭應是,又問道:“蔣師弟那頭要招待四位筑基前輩,不知道是否要從公帑之中,支筆靈石出去。”
袁晉搖搖頭,半是欣慰半是無奈地嘆了一聲:“老三說他自有靈石,不消我們管。那便由他便是,反正他儲物袋里頭的東西也還沒變賣完呢。對了,”
說到一半,袁晉想起來個事情,表情有些怪異地問道:“師弟我聽說大師兄當年收編的那伙匪修里頭,有個叫邵萌的女修,近來出手把那賣靈谷的馬寡婦打了一頓?”
葉正文聽后表情同樣古怪,反問道:“師弟這才出關,又代理掌門之職,日理萬機的,怎么這等閑談也入了你的耳了?”
“葉師兄你消息向來靈通,快些說說、快些說說。”袁晉面上好奇之色難掩,葉正文干笑一聲,才緩緩道來:“聽說是那馬寡婦編排她自己跟老康睡過”
袁晉表情詫異:“她倒是個不要臉的,不過這跟邵萌又有什么關系?”
“她怕沒人信,把邵萌、還有不少在坊市中姿容不錯的女修也一并編排進去了。”葉正文邊說邊搖頭,這三人成虎之下,康大掌門“善欺婦人”的名頭算是愈發的牢不可動了。
袁晉沒忍住,先是一樂,遂又擺出一副正色出來,厲聲言道:
“都是些什么混賬東西,我這就給鄧百川寫信,要他將那馬寡婦即刻趕出坊市去。還有那邵萌,我這邊傳信給世倫,讓他去帶話,若是這女修再不安分,宗內這便停了她和他兄長的丹師調養。
一年算下來足要近二百塊靈石呢,怎么得了好處還不安分,成天攪風攪雨的。”
葉正文點頭贊同,還未來得及走,便見周宜修面色不怎么好地走了進來。
“這是怎么了?”袁晉出言發問道。
“沒什么,師弟去單家借了些稼師典籍回來,想從里頭找些方子,看能不能試著將琉璃寶樹種活了。”周宜修話里頭都帶著些頹喪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嗯,”袁晉瞧得出他心思,雖看不慣他這沒出息的樣子,卻也不說破,開口言道:“周師弟,明家二爺說的那處賃給青竹幫的莊子,你可去看過了。”
“前番去看過了,青竹幫被同修會折騰得他家那幾個執事倒是蠻好說話,只說若是同修會不管,這莊子咱們隨時都能收回來。”
“給同修會發文,就說山公和秦道兄而今都不管他們了,我家卻還念著香火情,一直頗有尊重,讓他家莫要不識趣。”袁晉眉頭一皺,安排下去。
這件事情按下不表,袁晉復又言道:“大師兄還在鶴靈山求法呢,給郎乙前輩備份年禮吧,莫要輕了,省得人家怪咱們不知禮數。”
“不送不送,幸好回來了,若不然差點又折一筆。”這議事堂的禁制如何攔得住康大掌門,甫一進門,聽得袁晉的話,便急得喊出聲來。
“師兄?!”堂內三人盡都驚詫,說好的五年,怎么才兩年就回來了?
“嗯嗯,回來了。”康大掌門滿臉疲憊,這小幾千里路疾奔回來,縱算是有飛舟代步,也不是一般的辛苦,如此表現卻也正常。
“師兄求法如何?”剛還沒什么精神的周宜修興奮了不少,出言問道。
袁晉讓出位置,康大掌門落回堅硬的掌門白玉椅上,也不覺怎么舒服,索性盤坐地上,才道:“略有所得。”
三人都知康大寶的穩妥性子,便是話有十分也只言七分,要留三分把握在手里頭捏著。
聽得康大掌門如此言道,三人反倒是盡放心下來,袁晉先前被周宜修敗壞的心情也總算找回來了,哈哈笑道:“既如此,便提前恭喜大師兄了。”
“少說這些,老三呢?裴師弟呢?”康大寶環顧四周,出聲問道。
“裴師兄正在閉關煉丹呢,而今重明小樓中的丹藥法器都不愁賣,緊俏得很,我也是才出關呢。老三老三好像邀了幾位筑基前輩來宗,估計是出門相迎了吧?”袁晉猜度想道。
“嗯,生意好是好事,但你們也莫要因小失大,耽誤修行才是。”康大寶又習慣性叮囑一聲,對于蔣青這番動作,卻也有些奇怪起來。
蓋因后者從來也不是個好結交的性子。只是現今蔣青有許多事情都是事涉筑基了,康大掌門雖是師兄,但也確實要站得矮些,有好些東西怕也說不清楚了。
于是只得喃喃念了一聲:“筑基前輩?”
康大掌門并未與師兄弟們相談太久,而是連宗門大小事情都未及問,肘子也未及吃,小寡婦也未及睡,便一反常態的悶頭扎進了自己的掌門云房中潛心修行起來。
康大寶將云房陣法靈石換滿,又貼了幾張一階陣符,認真驗看了好幾遍,確認無有疏漏過后,才小心地摸出腰間的黑釉葫蘆來。
向來沉穩的康大掌門,此時也不禁生出些枯苗望雨之感。
黑釉葫蘆還是從前那般平平無奇,黑釉紅底,鍍銀的塞子紫銅色的嘴兒。勿論從何處論起都算不得好看,還隱隱帶有幾分土氣。
畢竟當年康大寶將它從凡人酒肆中順走的時候,就沒看出來它是個寶貝。
康大掌門有個感覺,自己手中這混元葫蘆的品階之高,定要超出黑骨和玉玨許多。
畢竟哪怕是在這殘破的葫蘆中,也都藏有兩道保命造化青煙。
每一輪還可蘊出一碗靈露,康大寶這些年來能修行得這般順遂,這能替人伐骨洗髓的靈露當真功不可沒。
而早在康大掌門在鶴靈山老松洞府之時,這新的一輪時間便已過了。
這混元葫蘆關系重大,康大寶不想冒那萬分之一的風險。
畢竟郎乙這類將要老死的修行六識可靈敏得很,若是被他發現了什么端倪,康大掌門說不得就要再浪費一道寶貴的造化青煙了。
屆時就算得到了郎乙的遺藏卻也無濟于事,還遠不足以彌補康大寶的損失。
小心慣了的康大掌門,愣是忍到了回到自己的小窩之后,才再將這鍍銀的葫蘆塞子輕輕扭開。
掌門云房中落針可聞,獸油大燭燃起昏黃的燭光,在靜室中輕輕搖曳,將一個影子投射在古素斑駁的墻壁上。
一股仙靈之氣與云房中的低階靈香融合一起,彌漫開來,墻壁上的影子似也在這同時,微微一顫。
塞子徹底打開,仙靈之氣瞬時大增,康大掌門隨之靈臺清明無比,只覺室中的靈香味道已被沖得幾可忽略不計,
康大掌門放下塞子,目光炯炯地盯著葫蘆內清冽的靈露,手指輕顫,心中的激動難以言喻。
十二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康大寶等待這一天,已等了足足四千余個日夜。
云房中寂靜無比,康大掌門能清楚得聽到自己愈發粗重的呼吸,強勁的心跳聲如馬蹄疾馳,熱烈卻又激昂。
“喝便是了!也不知這回還能將我提升到何等資質?三靈根、二靈根、亦或是”
康大寶揚起葫蘆一飲而盡,冰涼清冽的靈露順著喉嚨滑入腹中,緊接著無數仙靈之氣跟著浸入周身毛孔之中,毛孔張開,散出濁氣,整個人顯得靈光熠熠,無盡的圣潔之感。
就這么又調息了足足旬日,康大掌門終于睜開眼睛,只覺雙目清明如月,周身輕盈若云。
康大寶回味起靈露在體內運行的場景,用說不清是喜是悲的語氣嘆了一聲:“唉,未想到這一次,卻是這么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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