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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賢妻扶我凌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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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2-07  作者:愛吃han燒白
 
兩道銳金之氣橫在路上,正亡命奔逃的長眉老修卻看也不看,仗著身上一階上品寶甲生出的玄光厚實,步速未減,直接沖破出去。

如此一來,其身后追趕的明喆飛劍便晚了一步,落在空處。

土崩石碎、砂石濺起,撞在玄光護罩上頭噼里啪啦亂響一陣,前頭那長眉老修卻是不管不問,兀自前行不止。

那勞什子禾木道是不能回了,他半道加入這宗門,為的是筑基庇護、門人倚靠,可不是為了上千修戰場,與筑基大派們斗個你死我活。

修為在身,廣闊天地,哪兒去不得!

但這長眉老修沖破金氣過后,未能遁出多遠,前方便冒出來一個俊秀青年。

這青年手中短刺法器犀利,只倏地一擊過來,便輕松將其寶甲生出的玄光扎破。

長眉老修躲避不及,只挪過半個身子,短刺撞在寶甲上頭,寶甲雖是安然無恙,其自身卻被這短刺法器撞得氣血翻騰。

這老修是打老了仗的,感受著腰眼劇痛,曉得這多半是傷了腎器,心中暗罵,剛要呼痛,便見對面那俊秀青年兩顆黑瞳幻成琥珀之色,一股混沌色靈光緩緩析出。

這被煉尸嚇得驚魂未定的長眉老修頓時登覺全身僵硬,再難動彈。

裴確研習“映虛”這門瞳術已有數年之久,現已將這門荒階極品的瞳術修煉至了小成境界。

從前便連一些一階中下品的妖獸他都難制住,到了現在,裴確卻已能輕易地拿下一名后期修士,進益當真不小。

按說以他這樣的瞳術天賦,于修行破妄金眸一事上頭,縱算是比康大掌門的進益慢些,也不該連門檻都摸不到,這倒也是件怪事。

見得裴確得手,其身側的明喆趁勢拿出鎖神符貼在長眉老修額上,如此一來,這名練氣后期的禾木道執事便被二人輕易制住。

長寧宗布下那百尸大陣當真駭人,居然能令得這一看就經歷過不少的老修嚇成這副模樣。

明喆年歲尚小,不能理解傳說中的生死間大恐怖是為何物。

他見了這老修的模樣,面上無有半分同情之色,只在手中升起一團清氣,打在老修的面上,待其面上那猙獰的表情緩緩平復過后,老修便合上雙目,再無動作了。

卸下寶甲法器、將腰間的儲物袋也一并摘了。

身為重明弟子,自小便對此事耳濡目染,在一眾長輩的言傳身教之下,做起這些事情來,自是輕車熟路。

不過這老修可不是仇讎,縱是犯了事情,也該帶回去交由師長們發落,這些東西卻是貪墨不得,免得臟了重明弟子的名聲。

現在兩人做這些,只是為了人器分離、好在押運途中省些事端。

二人才忙活完,那前頭便走來兩個熟悉的身影。領頭那修士身著白衣,面若徐公,見了二人便搖頭道:

“裴師兄和明師弟不消去前頭了,前面似已無人,就是有多半也攆不到了。”

“康師弟擒到幾人?”裴確見了康榮泉與緊隨其后的蒯恩,好奇言道。

“也就三四人罷了,”康榮泉說起來都也無什么興致,一指身側的蒯恩言道:

“全是些小角色,禾木道這些年招攬來的有名號的修士一個都無。大半都是蒯老弟出手的,都用不著我。不止用不著我,連鎖神符都不消浪費。剛我見到返身的段師兄了,便直接穿好,勞他一起帶著了。”

蒯恩這時候才趕忙上前與裴確二人見禮,口中照舊恭敬,面對著兩個足當得自己子侄輩年紀的后輩,他這“世兄、世兄”念起來,卻是親熱非常、毫無遲滯。

裴確正色回禮,明喆則看得很有些新鮮,幾句“世兄”聽得次第入耳,心中便對蒯恩生出來些好感來。

“既然如此,那咱們這便回去吧,也省得師長們著急。”明喆眼里頭還有些躍躍欲試,康榮泉與裴確卻是十分默契的沒有搭腔。

康大掌門派他們出來追繳這些被沖散的禾木道弟子與長寧宗附庸們,可不是真只怕他們禍亂地方罷了。

若是回去得太早了,怕是還要挨訓斥的。

蒯恩多精一個人物,審時度勢的本事連康大掌門都曾盛贊過,若不是看透了這一點,何必帶著蒯家人馬緊跟著重明弟子們的步伐?

不就是為了少死些人嘛。

康榮泉與裴確尋了處地方,插起六葉青蓮道旗,散出信符,召集眾同門齊聚此處。

野平水與野瑤玲姐弟與張楽是最先到的,擒下來六個禾木道潰卒;段安樂帶著袁長生跟在后頭,用鐵索穿著十來個修為參差不齊的禾木道修士.

待人到齊,被帶隊執事儲虎兒點了,負責此事的裴確算清了擒獲的人數:攏共計有練氣后期三人、練氣中期二十三人、練氣初期四十六人,共計還不到百人。

除此之外,活捉不得,負隅頑抗的被直接打殺的禾木道潰卒,也有個三四十人。

這其中的大半,其實還是附庸各家擒下來的。重明弟子們加起來也不過擒了二三十人。

而重明宗一方的傷亡卻是不大,只有野平水和孫福受了些不輕不重的傷、牛匡則身披六創,找儲虎兒借了靈丹保命。

這跟逃卒失了戰心,束手就擒者頗多有關、也跟現今弟子們的本事愈發出眾有關、亦跟康大掌門一貫堅持的萬事求穩的門風大有關系。

弟子們此役不求建功,都秉承著:“遇見強敵,非緊要關頭,莫要逞強,放過便是。”這一宗旨。

在康大寶眼里頭,自己費二三十年才攢下來的這點兒門人弟子,可實在寶貴得緊。

些許禾木道潰兵罷了,能擒便擒,擒不得便先護佑自身周全,重明弟子的性命可比他們值錢得多。

與之相比,一道跟著重明弟子們出來的其他各家傷亡就要大上不少了。

巡丁里頭,邵偉死了,邵萌眼睛紅紅的,卻又哭不出來聲,美人垂淚,最是動容。

風家老二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又想起來自己剛剛陣歿的大兄,心頭生出些感同身受,想要去攬過來安慰,卻不知想到了什么,歪斜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惶恐,到了最后還是無有動作;

青菡院的護衛們只歿了一人,不過聽說其還是個潁州寒素的偏支出身。跟著費家一路從京畿繁華之地來到這邊州小縣,多半也是跟當年的重明宗張祖師一樣,想要奔個前程的。

可偏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死在了這荒郊野嶺,也不曉得死前有無后悔;

蒯家折了幾個被蒯恩頗為看好的贅婿。不過好在蒯家女兒們都還在,來年就能再補一茬,只是這么一來,后續重明宗靈田里頭又難免要多出來幾個新面孔;

陸家一方,家主陸巽重傷、二家主陸震歿了,也不曉得他當年從橫山上賺得的靈石,到現在還用沒用完;

薛家最慘,儲虎兒聽了逃得性命的薛家子弟說,薛家主薛笏跟大半薛家弟子都倒了大霉。

他們其實都沒有想過要為重明宗出些死力,但就偏被一伙忙于逃竄的禾木道后期弟子撞見,驚慌之下,連躲都沒處躲,便被屠戮一空。

這么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個近二十人傷亡。

不過好在重明弟子折損不大,儲虎兒也不消擔心被康大掌門問責一番。

倒是擒獲、打殺禾木道潰卒的數字,比起真正被長寧宗百尸大陣沖散的禾木道弟子卻是少了不少。

人頭和俘獲人馬都擺在那里,這事情做不得假,瞞不得旁人眼睛。

帶隊的儲虎兒想了一想,決定還是要再在附近搜羅搜羅,免得回去被其他幾家拿到話柄,說些怪話出來。

這左近潰卒定也是有的,似將薛家近乎屠戮干凈的那伙后期修士便是。大隊人馬集結,倒是不消懼怕那點兒陣上潰下來的散兵游勇。

退一步說,縱是尋不到,但也會再耽誤一兩天時間,那樣正合康大掌門的意。

儲虎兒就這么帶著隊伍尋了兩天,總算又搜羅到了二三十人。屠戮薛家的那隊禾木道潰卒也沒能走脫,儲虎兒一人便以獨腳銅人錘殺三名同階,剩下的人自也沒留,盡被當場消了性命。

儲虎兒又將這些人所攜的儲物袋盡都給了薛家修士,算作撫恤。這舉措倒令得本來心有不平的各家修士們好受許多,至少重明宗上下都一如既往的敞亮,用心做事,總有點兒撫恤回來。

正待儲虎兒要帶著隊伍折返回去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之人,出現在了眾人眼中。

宣威城,費家歙山堂支房。

堂內照常是清脆的算盤聲音,堂外是淅淅細雨,懶懶清風。

一片黃青色的枯葉順著秋風飄落堂內,落在費南応的發髻上頭,男人沒有在意,手上動作照舊未停,就像那算盤是仙家妙法、二八嬌娥,令人難挪開眼睛。

費妻韓氏就坐在費南応對面,這個男人她已看過近一甲子了,卻還是難看得夠。

堂堂玉昆韓氏、天下望族的嫡女,下嫁到依附宗室、連個金丹都無的費家小宗里頭。時至今日,也不曉得有多少同族姐妹在背地里笑她,可她從來都渾不在意。

她自嫁給費南応的第一天便是滿心欣喜,從前便是、現在還是、將來也依舊會是。

也不曉得過了多久,費南応才終于停下來了手中的算盤,看著豐腴誘人的老妻穿著一身宮裝,眼中秋波不減當年,州廷司馬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緊盯著我又是作甚?疏荷好容易回來了,你多帶她走走。朱刺史那夫人三天兩頭便開詩會、香會的,正好玉瑤也跟著一道過來了,你怎不把她帶去,好好漲幾分臉呢。”

“你這夯貨,”費妻美目一瞥、嬌嗔一聲:“女兒家的心思哪懂得半點?疏荷回來這些日子里頭,哪有半分心思放在耍樂上頭?”

堂內再無外人,費司馬要比平時放松不少,收了算盤,聽了自家夫人的話眉眼一挑:“女生外向,自不稀奇。怎么,她這回回來,又是幫那胖小子打秋風的?”

“可不止那胖小子,”費妻說起來也覺好笑:“這幾日將家中姐妹都請了一通,開席的時候都帶著那偏房出的大胖小子,那些姊姊妹妹都是做長輩的,見了又哪能不贈些東西。只是幾天下來,那娃娃都已是珠光寶氣、遍身羅綺了。”

“呵,芳心如許最堪珍那。”費南応聽得此事,臉上生出些笑意來,繼而緊盯著老妻言道:“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康小子家品雖低,卻是個有前程的。

只要其緊跟著伯爺,將這馬骨做好,未來說不得在山南道中,都會有一番局面。將來若是.,說不得還會有番大造化。

疏荷嫁得雖不算好,但上頭亦無有舅姑長輩看管多事,這卻是多少天潢貴女都難求到的事情。

日子清苦些便清苦些吧,至少落得個琴瑟和鳴。

便是你韓家那么多貴女嫁入名門望族,或是與天家聯姻的,又有幾個成日里頭勾心斗角、爭奇斗艷的?

與那些妖艷貨色搶男人還便罷了,將精力盡投到那些事上去,荒廢了自身修行才是最蠢的。我觀疏荷這次回來,修為進益不差,怕是再過一二年便能嘗試筑基了。

到那時候,我便也算對得起我那苦命的弟弟、弟婦了。”

費妻聞言又剜他一眼,直言道:“你倒是吃根燈草、說得輕巧。疏荷可是我一手帶大的,在我眼里,跟晚晴都是一般無二。

你這做伯父的甩手掌柜當得痛快,哪有我這般心疼?疏荷被匡家人害了,你不管,還則罷了;但將來晚晴若是還.,看我怎么跟你算賬。”

費南応聽得搖頭失笑:“晚晴在葉涗老祖門下安生修行,她的婚事哪需要我們操心。話說回來,你不是最看不慣家品那一套的么?怎么今日聽下來,當真跟那些.”

費妻不爽,搶話再答:“女兒家成婚,一看家品、二論心性、三看資質。這家品是個人求不來的,方能放一放。

你手下那些人里,似袞石祿那般,資質尚可、心性不成。明明金丹并非不能之事,反要貪圖便利,自甘下賤,走那歧途捷徑,這類人是萬萬嫁不得的;

似那康小子資質卑下、心性也差,便是成了冰葉,也難有前途。”

費南応聽得老妻下了定語之后,大感欣慰的同時,又是苦笑。

袞石祿身披數創,效命近一甲子,好容易才從匡琉亭求回來的一假丹前程,在自家妻子眼里頭卻是自甘下賤。

這話若就就這么說出去,不曉得有多少人聽了要五味雜陳。

費司馬無意與發妻爭執,只是又點了一句:“夫人說康大寶資質卑劣還便罷了,但他那心性卻著實不差.”

話方一出口,便被費妻打斷:

“性好漁色、善欺婦人的小混蛋罷了,哪有個什么前途可言。真是委屈我家疏荷了,不單要為他回來哭窮,還真把那婢生子當成了個寶緊緊護著,連我這個外祖母要多看兩眼都舍不得的模樣。”

費司馬聽得老妻再三談起,想起自己侄女抱著康昌懿的那副舐犢之色,跟著笑出了聲:“異日疏荷抱著有我費家血脈的子嗣回來,我定要大擺宴席,好好熱鬧一番。”

“你要真心疼她,那便找些人去幫康小子忙去。他我倒是不關心,成天看著疏荷那擔驚受怕的模樣,甚是疼人。一個連假丹都沒有的末流小派你都使不上力氣了?

都不消從你這堂內出人,只是召集些京畿來的舊人,差遣過去,那什么長寧宗還能守得住幾日?”

“婦人之見,”費南応剛想要把這四個字吐出來,見了發妻臉色,卻還是又咽了回去:

“你啊,知道得不多。不消管這些事,有黑履道人在,康小子定無事的。新云盟把長寧宗壓得全憑陣法保命,岳家和鐵流云那廝靠著這事情,在伯爺面前都受過夸獎了。我不使絆子都算好了,怎可能在這時候再去給他們錦上添?”

“好好好,不管你這些事了,都聽我家費司馬的就是。”費妻聽得這些事情頗感無趣,終于與費南応說起來了今天這樁最要緊的正事:

“我家大人讓我問你,匡琉亭給你備下的,到底是何等結丹靈物?與你的丹論,到底相不相配?若是相配,又到底什么時候給下來?要是再晚,可就要錯過百年后那場盛會了。”

費南応聽得眉頭一擰,面向賢妻,慨然言道:“伯爺月前便賜下來了東山玉,與我丹論契合得很。若以此物結丹,十年之內,我當有八分把握。”

費妻面上一喜,但見了費南応面色過后,臉上喜色漸漸褪去,復又言道:“還在想么?”

費南応沉鳴一陣,肅聲說道:“我還是想試一試,若蹉跎半生,只掙來一個下品金丹的前程,到最后泯然于眾,也難封妻蔭子,實不甘心。”

費妻聞得此言,卻未再勸:“応郎有志氣,我這做娘子的,自不好拖你后腿。大人尚在,你缺些什么,自跟我說,我自回家去拿就是了。”

費南応訝然一陣,連忙笑道:“才說了疏荷是回來打秋風的,夫人怎么也跟著學起來了?!”

費妻再白她一眼:“莫裝啦,要是不要?!”

“要!”費司馬表情肅然,這下卻是答得斬釘截鐵。夫婦二人對視過后,盡都一笑,場內氣氛瞬時歡快起來。

“疏荷若學得夫人你身上這半分本事,我這歙山堂都要被她掏空啦。”見得老妻如此賢惠,費南応老懷大慰,打趣起來。

費妻不再說話了,只是依偎在費司馬胸膛上頭,靜聽著遒勁有力的心跳,覺得安心不已。

費南応抱著賢妻,心頭想得卻是康大寶與黑履道人,默念道:“待這件事了,便不能再讓他們跟岳家和鐵流云攪在一起了。

皓月令牌、觀山洞府,都算不得什么。黑履要去,給他便是了。云角州這地方,要結金丹,不投州廷,何其難也?黑履當能看得清的。結丹過后,一個區區的云角州,又怎可能裝得下他?

潁州族地當再使些力氣了,任黑履被哪邊拉攏去了,都沒有吸納進自家的益處大。便就連那重明宗,若是時機合適,也可全部遷到潁州去。我那時定已結丹,自給他們一場造化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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