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章慎一只來得及憑本能將雙臂交叉護在臉前,下一秒,便感覺一股無法形容的沖擊狠狠撞在自己身上,整個人猝不及防被掀飛起來。
天旋地轉!
在空中劃過拋物線,接著如同破麻袋般重重砸回了地面。
“噗!”一口鮮血忍不住噴出。
他只覺腦袋里鐘鼓齊鳴,嗡嗡作響,眼前金星亂冒,一陣陣強烈的眩暈和惡心感不斷襲來。
他感覺渾身濕漉漉的,尤其手臂的骨頭里都傳來涼颼颼的鉆風感。
他強忍著眩暈感,掙扎著爬起身來。
但他根本顧不得檢查自己的傷勢,只是驚駭欲絕地如同見了鬼一般,將目光投向爆炸的中心。
那里……
哪里還有什么尸體的渣滓?哪里還有什么血肉的污穢?
有的,只是一道完好無損的、靜靜站立著的……活人身影。
黑色的制服筆挺如新,纖塵不染,蒼白的皮膚下,仿佛蘊含著無窮的詭異力量。
臉上那副眼鏡……等等,眼鏡也恢復了原狀?
唯有眉眼處,似乎少了一小截眉毛,留下一個細微的斷口,仿佛在無聲地提醒著章慎一,他們之間剛才的生死斗,并非是他的虛假幻覺。
可……若不是虛假的,他為什么沒死?!他怎么可能沒死?!
章慎一百分百肯定自己剛才打死的絕不可能是什么虛假的幻象。
那觸感,那反饋,做不了假!
“看見我沒死,你很意外?”
馮睦習慣性地抬手,用食指輕輕托扶了一下完好無損的眼鏡框,眼神玩味的看向呆若木雞的章慎一。
后者的模樣凄慘到了極點,雙臂肌肉破爛,鮮血淋漓,森白的臂骨暴露在空氣中。
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參差不齊的傷口,皮肉翻卷,坑坑洼洼,仿佛被某種強腐蝕性的能量侵蝕過,在冒著不祥的黑氣。
顯然剛才“尸爆”的沖擊并非純粹的物理傷害。
馮睦嘴角慣有的溫和笑意收斂了起來,寒意森森的告誡道:
“你很恐懼!”
“很好。”
“記住這種恐懼,牢牢地記在靈魂深處。”
“記住我,是你……殺不死的存在。”
說著話,馮睦腳下,朝著章慎一的方向,輕輕朝前一邁。
就是這看似隨意的一步,卻讓章慎一渾身猛地一個激靈,如同受驚的兔子,感覺到了徹骨的膽寒。
他當即不顧重傷,本能地想要做出防御姿勢,調動體內殘余的氣血。
然后,他面色再次驚變!
他駭然發現,自己渾身的氣血,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寒冰凍結了,原本如江河般奔騰不息的力量,此刻凝滯晦澀,根本難以調動分毫。
“我的氣血凝滯了,是剛才的尸爆有毒?”章慎一腦子很亂。
馮睦自然不會告訴章慎一,他到底是使用了哪些詭計或能力,更不可能告訴對方自己身上帶了件神器。
剛才不過是神器的牛刀小試罷了。
(終末之斧主動效果3——終末分身幻影軍團:
召喚14個終末分身,終末分身繼承本體55全屬性,70攻擊力,并能完美使用本體所有技能。
分身體內蘊含虛空能量,被擊殺時將引發大范圍爆炸,造成腐蝕傷害并沉默敵人3秒。)
不等章慎一想明白,馮睦的身形微微一晃,如同鬼魅般,帶著淡淡的殘影,瞬間掠至他的身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
章慎一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對方鏡片上倒映出的自己光禿禿的腦袋。
章慎一頭皮一陣發麻,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我要死了!”
馮睦腳下根本未停,身形如同一陣清風,直接與他擦肩而過。
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卻比任何利刃都更殘忍的話語,隨風鉆入他的耳中:
“別緊張。”
“我說過,你贏下了自己的性命。”
“往后余生,就好好活著吧。”
“帶著對我的……感激,活著吧!”
章慎一愣住了。
他猛地扭過僵硬的脖子,朝著馮睦離去的方向望去。
心頭,不僅沒有因為死里逃生而涌現出絲毫的“感激”,反而像是被拋入了萬載不化的冰窟,遍體生寒,連靈魂都在顫抖。
因為,他看見,馮睦直接掠過自己,正朝著他隊友的方向,疾奔而去。
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什么意思?
不殺我?
然后……去殺我的隊友?!
是要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剩下的隊友,一個一個,全死在我面前嗎?!
還要讓我對此心存感激?!
這就是你所謂的……恭喜?!
你……
你他媽……
章慎一嘴唇哆嗦著,卻發現自己詞窮了,找不到任何一個詞語,來抨擊馮睦的仁慈。
他只知道,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要這種“恭喜”啊!!!
還不如,讓馮睦直接殺了自己咧。
早死一步,或許還能在黃泉路上走快些,在下面提前等著隊友們一一下來,重新收編他們…….
公路上,空氣里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味和泥土被翻掘后的土腥氣。
李晌怔怔地站在險些成為他金屬棺材的轎車旁,臉色蒼白,額角還掛著未干的冷汗。
他心有余悸地回頭,望向身后不遠處那兩個觸目驚心的巨大深坑。
坑洞邊緣的泥土呈現焦黑色,縷縷嗆人的黑煙依舊固執地從坑底裊裊升起,扭曲著融入灰蒙蒙的天空。
深坑底部的碎石被高溫燒成琉璃化,散發著余熱,仿佛地獄剛剛在此處張開了兩次嘴巴。
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沖擊著他的神經,雙腿有些發軟,不得不借助車身的支撐才能站穩。
另一輛車的車門被粗暴地推開,常二丙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鉆了出來,腳步踉蹌,好不容易才在李晌身邊站穩。
他臉色比李晌還要難看,嘴唇烏青,雙腿軟得像是煮過了頭的面條,站在李晌旁邊時,依舊不受控制地微微打著擺子。
常二丙咽了口唾沫,喉嚨干澀得發緊,聲音顫抖的對李晌道:
“李…李隊…差一點,真的就差那么一點,咱倆就一起被炸死了。”
李晌陰著臉,目光死死盯著兩個還在冒煙的彈坑,眼神深處是壓抑的后怕與翻涌的怒火。
他搖了搖頭,聲音低沉而肯定:
“是差一點。不過二丙,你說錯了。”
他轉過臉,看向常二丙,言之鑿鑿:
“那兩枚導彈的目標,非常明確,不是你們那輛車,就是沖著我這輛車來的,所以,你只是虛驚一場,我才是那個真的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人。”
李晌頓了下,喃喃自語道:
“還好,車里還有馮睦,他救下了我啊。”
李晌說著,眺望向遠處,眉頭緊緊鎖起,聲音壓低,帶著深深的疑慮:
“對了,二丙,以你的判斷…你說,那兩枚導彈,到底是想炸死我…還是想炸死馮睦?”
常二丙聽到這話,心底剛剛平復些許的委屈和后怕,瞬間又涌了上來:
“李隊你分析的對,但大可不必,在這里展現你精湛的推理能力,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我那輛車里發生了什么。
是,你說的沒錯,那兩枚導彈的確像是長了眼睛,想繞開我那輛車,直奔你的車來,可問題是架不住我車上有個瘋子,想主動往上撞啊。”
“就差一點…真的就差一點點…”
常二丙在心里瘋狂吶喊,
“我不是夸張,他是真的差點就成功了啊。”
然而,這些話在常二丙喉嚨里轉了幾圈,最終還是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他一邊在心里瘋狂腹誹,一邊用眼神飛快地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正全神貫注眺望草叢的劉易。
他在心底暗暗罵了句:“瘋子!一群不可理喻的瘋子!”
但罵完之后,一股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羨慕感,卻悄然從心底縫隙中滋生出來。
不光是瘋子,還是一群異常團結的瘋子,這種集體氛圍可真是太……太令人心神動蕩,心神馳往了啊。
可惜,我們巡捕房,就從來沒有過這種集體氛圍啊?
這是為什么呢?
是制度問題,還是人的問題?
總不至于,僅僅是因為我們巡捕房,缺少一個像馮睦那樣有魅力的領袖吧?!!
啊呸呸
我一定是瘋了,我竟然開始覺得瘋子特別有魅力!!!
常二丙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
李晌見常二丙眼神飄忽,臉色變幻不定,似乎還未從巨大的驚嚇中完全緩過勁來,便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一個正確的答案。
“罷了,不管導彈是我和馮睦誰來的,總歸都是差點炸死我倆,我這下,是真的欠了馮睦一條命了。”
他深吸了一口空氣,邁動雙腿,走向一直警惕守在周圍的田小海,試探著問道:
“馮睦一個人沖過去了,我們就守在這兒不動嗎?不用…一起過去幫忙嗎?”
他們離戰場的距離不算近,能看到那邊光芒閃爍,塵土飛揚,偶爾有巨大的爆炸聲傳來,彈具體戰況如何,交手細節有多兇險,根本看不真切。
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那邊絕對是危險至極。
李晌此刻愿意開口提出去“幫忙”,哪怕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種姿態,一種在意識到欠下救命之恩后的表示,但也足以證明他這人心底還是認同“知恩圖報”的道理的。
田小海聞言,眼中閃過意動的光芒。
他其實在馮睦沖出去的第一時間,就想跟著沖上去的。
對于他而言,義父在哪兒,他都應該常伴左右。
可是義父跑的太快,一溜煙兒就沒影了,他根本就追不上。
一旁的劉易快步走了過來,語氣堅定地制止道:
“部長的命令,是讓我們守在這里,保護好李隊長,在部長沒有新的指令下達之前,我們最好不要擅自行動,去做危險的事情。”
常二丙在一旁聽得直翻白眼,心里一通瘋狂腹誹,你這人現在知道什么叫危險了啊。
田小海蹙了蹙眉,正欲開口反駁。
旁邊宮奇陰森森的笑道:
“行了,別爭了,我已經第一時間通知家里了,其實也不用我多此一舉。
剛才那么大的兩朵煙花,只要不是瞎子,家里肯定早就看見了,這會兒,來支援的人…肯定已經在路上了。”
宮奇受馮睦的熏陶久了,平日里也已經習慣稱呼二監為家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他的眼睛忽然瞇成縫隙,整個人的氣質瞬間變得更像一條毒蛇了。
他抬手指向公路遠端幽幽道:
“瞧,人來了!”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只見筆直的車道上,赫然出現了一條黑色的長蛇。
那是一支由十來輛武裝押運囚車組成的車隊,大概是?
之所以不確定是因為,誰家押囚車上裝著防彈裝甲板啊,而且那裝甲板上還布滿了粗獷的焊接痕跡和加強筋,一看就是非法改裝的。
每個車窗被改造得異常窄小,如同碉堡的射擊孔。
這些也就罷了,最過分的是,一些車頂上還增設了重型武器的基座,武器型號離著遠不太好辨認,總之是又黑又粗,火力十足的猙獰模樣。
若不是車側分明用藍旗噴著三個字“押囚車”,還真不太好確認咧。
此刻,這隊押囚車正首尾相連,引擎發出低沉而狂暴的咆哮,以驚人的高速疾馳而來。
車輪瘋狂地碾過破損的瀝青路面,帶起漫天煙塵滾滾,如同貼地席卷的沙暴,又像是巨蛇行進時揚起的鱗甲與塵土,氣勢駭人至極,仿佛要將前方的一切阻礙都吞噬、碾碎。
常二丙瞪大了眼睛,瞳孔因震驚而微微收縮。
他下意識地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眶,仿佛無法相信眼前所見。
他微微側過頭,難以置信的對身旁面色凝重的李晌低語道:
“什么鬼,李隊,我沒看錯的話,那好像是監獄的押囚車,可是那些車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對?”
李晌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心頭同樣掀起了驚濤駭浪,比常二丙只多不少。
他的大腦瘋狂運轉,無數個驚悚的推理念頭如同沸騰的開水般冒了出來。
他一會兒想到,馮睦究竟都在二監搞了些什么啊,莫非這就是二監的試點改革,把監獄改造成武裝基地嗎?
可這兵源從哪里擴招,總不能只靠原先的獄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