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收斂心神,緊隨管事步伐,步入了這莊嚴的正廳。
管事走在前面,他依循往昔經驗,料想院中庶子第一次來謝鴻院,往往心懷忐忑,或緘默不語,顯得拘謹異常;或目光游移,難掩興奮之色。
更兼他得知這位觀少爺身為庶出,似乎并未得到家族青睞,或許連大觀園都未曾踏足,更不用說面見府中夫人及那些位高權重的貴人了。
必定是心中膽怯。
管事心中有所計較……..走了一會似乎察覺有些不同。
少年跟在身后,衣袍下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每一次的幅度都是完全一致。
步伐穩健,既不匆忙,也不拖沓,每一步都如同經過精確丈量,分毫不差,全然沒有初來乍到的緊張與不安。
管事見狀,不禁暗暗收起了先前的輕視之心。
“觀少爺,前方便是正廳入口了,奴才不便再送。”
“里面皆是府中貴人,觀少爺言行舉止還需多加謹慎。”
你行了一禮,輕聲道:“多謝。”
大門口被兩邊的仆人推開,又輕輕關上,如同隔開了看過天地。
你緩緩走進正廳。
一側的夫人和少爺都是注目而來,其他家族的幾人也是抬頭好奇看來。
謝老太君坐在主位,神情淡漠。
少年不疾不徐,走到正廳。
謝玉站在母親身后,有些驚訝看著這位素未謀面的兄長。
謝原倒是一臉欣喜之色。
你長身玉立走到廳中,朗目疏眉,一襲素衣卻軒然霞舉。
神態不怯不懦。
少年緩緩拜下道:“謝觀給奶奶請安,給母親請安。”
諸葛間看著少年走進,不由露出笑意。
趙夫人眉頭緊蹙,剛剛爭論謝觀之事,她就未有發話。
謝人鳳眸底有著厭惡之色。
袁夫人卻有些驚訝,她已經幾年沒有見過謝觀,一時間竟然認不出。
那個婦人的兒子,竟然生的這般好了,心中說不出的復雜之意。
司馬亭看著堂中的少年,面對如此場面還是這般沉著。
不由想起自己那位出身陋巷的老師,如今的朝中禮部尚書,如今權利極大,也是當今蘇相的心腹左右。
自己能出任劍南道節度使,便是有老師在中斡旋。
司馬亭對這位老師是發自內心敬佩,看著面前的謝觀,有一瞬間的恍然。
自己那位出身寒微的老師,少年時進汴京見貴人,應該也是這般風采。
謝老太君面色如故,依舊未發一言。
袁夫人道:“這位是二叔。”
你隨即上前,恭敬地拜見謝鴻。
謝鴻只是輕輕頷首,神色淡漠。
陸華看著謝觀若有所思。
你之后見過眾人。
梧桐拭去淚水,眸中激動之色難掩,一見少爺安然無恙,心中大石才算落了地。
本來是責難謝觀之事,剛剛有了諸葛間和司馬亭求情,此事已經作罷。
大院為謝靈之事,也已經商量妥當。
府中準備開宴。
袁夫人目光轉向老太君,不愿為一個庶子之事再行拖延。
老太君則緊緊盯著堂中那恭敬站立的少年,審視片刻后,不耐地揮了揮手。
袁夫人心領神會,隨即開口:“謝觀,你且退下吧。”言罷,又補了一句。
“私進大觀園之事,念你初犯,既往不咎,日后切莫再犯。”
你躬身行禮,正欲轉身離去。
一道聲音適時響起。
“大姐,既然這大院的老九今日來了,且咱們剛剛也聽了鏡月先生與司馬將軍對他的夸贊。”
謝觀在大院之中排行第九。
趙夫人笑道:“多年未見,院中皆傳他能下盲棋,更有聽書不忘之才,何不借此機會,考一考咱們觀哥兒的學問呢?”
此言一出,廳內眾人皆是一愣,目光紛紛投向你,空氣中似乎彌漫起一絲微妙的氣息。
在此地考核一位庶子?
謝人鳳一聲輕笑,眼神蔑視,謝觀不過是在小院獨自讀書,未曾有幸得遇名師點撥。
要知道!
儒家之道,博大精深,歷代名師輩出,一輩輩人苦心鉆研,僅憑一己之力閉門造車,又能悟出何種高深學問?
袁夫人眼神倏地變得凌厲,腦海中想起憶起,謝觀似乎尚未啟蒙受教。
此事一旦浮出水面,必將掀起不小風波。
在汴京這文風鼎盛、書院所在之地,主母阻撓孩童求學,無疑是件大事。
更何況此事發生在被譽為天下楷模的九大姓之一的謝家,這無疑將成為轟動汴京的丑聞,令謝家顏面掃地。
可是此事在府中應屬秘而不宣,少有人知,莫非這謝觀私下里與二院有所牽連?否則趙夫人怎會突然在此刻發難!
難不成這該死的禍兒,敢私通二院,欺負主母!
“今日府中事務繁多,此事暫且擱置吧。”袁夫人緩緩言道:“老太君也感疲憊,此事便作罷吧。”
趙夫人已起身,臉上笑容燦爛,“只是些許小事,自是不會耽誤。”
趙家有人隨聲附和道:“正是如此,能親眼目睹連鏡月先生與司馬節度使都交口稱贊的少年英才,我們怎么會豈能放過此等機會。”
趙家作為趙夫人的娘家,自然有人為她的話撐腰助威。
諸葛間也是想見一見謝觀的才華,西邊劍南道妖魔的戰事,是他偶然預料,還是真腹有才華。
諸葛間微微頷首,道:“不過是考校一番學問罷了,無甚大礙。”
一時間,廳內氣氛變得微妙而復雜,各人心懷心思。
袁夫人轉身望向老太君,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老太君,您看這……”
如今謝鴻回府,謝老太君竟出乎意料地沒有提出反對意見,照顧二院的顏面。
袁夫人無奈道:“謝觀不過是個尚未及冠的少年,而諸位皆是當世名家,他恐怕難以應對,此舉恐有‘小兒辯日’之嫌。”
趙夫人回到座位上,目光轉向謝鴻,輕聲問道:“老爺,您覺得此事如何?”
謝鴻今日進入正廳后一直沉默不語,此時環視一周后,看了看諸葛間臉上的神情,竟然緩緩點了點頭。
趙夫人臉上綻放出欣喜之色。
袁夫人心中暗叫不妙,卻已無力阻止此事的發生。
只得囑咐道:“謝觀,你需認真作答,若心中拿捏不定,寧可不予回答,也莫要讓在座的貴賓看笑話,失了謝府的臉面。”
你略作沉思后,答道:“母親放心,謝觀省的。”
謝原在座椅上頗顯興致,好奇地想知道會向觀弟提出怎樣的問題。
諸葛間起身道:“袁夫人,不如就由我出題吧。”
袁夫人瞥見趙夫人臉上那得意的神色,心中早已不耐。
今日大院之事已成定局,二院即便出些風頭也無妨。
只是希望謝觀莫要太過無能,若是一會兒支支吾吾,要是連累她這位主母也難以收場,必要治他一個“不學無術”之罪。
謝觀母親去世后,她就沒有再去理這個遺留下禍端,怕落下個“兇婦”的名聲,今日之后她不妨做一做這個惡人。
袁夫人見狀也別無他法,只得坐在椅子上一手扶著額頭,略顯無奈。
“那就有勞鏡月先生了。”
諸葛間步至廳中,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緩緩道:“我并非有意為難于你,只是這世間真金都不懼大火淬煉。”
“你苦讀多年,大齊以儒治國,想必對儒家典籍已有頗深的體悟,我今日欲考校于你。”
“謝觀,你可有信心應對?”
梧桐卻有些緊張,她雖知道觀少爺勤勉讀書,可是在場如此多的大人物,不知道少爺的回答,能否讓他們滿意。
這位鏡月先生也是當世大儒,不禁為其捏了把汗。
司馬亭好整以暇,多有期待。
在亭中能說出,“自開天辟地以來,百家先賢之音,在我耳畔回響已足足八千年。無論是將相王侯,販夫走卒,抑或是一國之君。謝觀,皆請他們落座!”的少年,又會如何應對。
謝琦月站在父親謝鴻身后,倒是有些佩服謝觀了,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提及考核學問,她怕是雙腳一軟,只有“逃命”一途了,這謝觀倒是個“硬漢子”。
謝人鳳笑了笑,若是謝觀答不上來,恐怕今日好不容易免去的責罰,只會罪加一等。
他目光掃過謝原身后的梧桐,想起當年自己對梧桐的之前的真心喜歡,可如今……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得不到的東西,他只會選擇毀掉。
諸葛間緩緩道:“志士仁人此句語出《圣語.衛靈公》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仁人志士,你作何解?”
謝原一聽此題,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心中暗自思量:志士,乃有志之士,指的是那些胸懷安邦定國、治國平天下之志向的人;仁人,則是指有仁德之人,他們心系天下疾苦,先天下之憂而憂。
志士仁人,作何解,此題不是老生常談之題目,少有用來做題。
夫子曾言,“殺身成仁,舍生取義。”
諸葛間此刻所問,顯然需要更為深入和獨到的見解。
司馬亭也在心中默默回憶,此話記載儒家四書五經中的《圣語》中,且歷代儒家大家也有諸多翻譯和注釋。但若只是簡單地照搬前人的解釋,恐怕難以得到這位治學嚴謹、要求甚高的鏡月先生的稱贊。
其實此問,不僅考學問,也考心跡。
在場之人就算是謝老太君都是飽讀詩書之人,都是不由沉浸在其中。
謝鴻眼神之中也出奇的也有些許光芒。
陸華在白紗斗笠下一笑。
正廳之中大柱子系著的黑驢,結結實實打了一個響鼻。
一雙雙眼神落在你的堂下清瘦少年的身上,等著你的回答。
面對如此情況……你決定
1.閉口不言。(提示:惹來袁夫人厭惡,背上忤逆嫡母,駁逆族門的罪名,可能學業斷送,未來和梧桐有危險。)
2.隨意而言。(提示:惹來族中厭惡,失去貴人助力,有可能學業斷送,未來和梧桐有危險,有可能性命之虞。)
3.藏拙于胸,只言一半。(提示:袁夫人有可能對你態度變好,梧桐有可能發生危險。)
4.盡抒胸中之意。(提示:有可能有意外收獲,有可能向有利之處發展。)
5.親自參與。(0/3)
大鼎之上緩緩敲響,上面幽藍的的文字開始顯現。
俞客凝視著上面的五個選項,心中暗自斟酌。
他本意是“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但是,從提示來看若是一味藏拙只會惹來禍端。
甚至有殞命之危。
不得不的說,謝觀這“活下來”可太不容易了。
進這“大觀園”已經有幾次提示有性命之虞。
必須要修行起來,不然命不在手中。
這大齊之中處處有著儒家的禮法規則,夫子在人間定下以儒家“畫地為牢”,即是身上枷鎖,也是重重保護。
不然以這個世界的“武者”和“元神修士”遠超凡人的力量,早就把普通人淪為了豬狗奴隸。
俞客也沒有猶豫,直接選擇。
4.盡抒胸中之意。(提示:有可能有意外收獲,有可能向有利之處發展。)
謝玉見你低頭思索,不覺搖了搖頭,他早就想到了回答。
這個莫名來的“兄長”還在長考,看來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之人。
趙夫人笑意盈盈,抿了一口茶水。
梧桐臉色大為著急。
謝人鳳眼神不屑,不覺你能說出什么“驚世之語”。
其他外族之人倒是穩坐,一副看戲劇模樣。
袁夫人見你遲遲沒有開口,臉色已經陰沉,準備起身開口斥責。
這時!
少年已經緩緩抬起頭來,一道清亮的聲音在正廳之中響起。
“圣人于心之有主者,而決其心德之能全焉。”
此乃是“仁人志士”的破題之言。
坐在上首的一直神情落寞的謝鴻第一次眼神亮起,看向場中少年。
隨著此話吐露而出,場中之人不由自主側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