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南湖區域已經是密集的居民區域。
這兒離西京城中心較遠,但臨近警衛中心帶來極高的安全感,加上風景造設不錯,湖區樓盤深受一些年輕人所喜,已經是一個極為成熟的居民區域。
火箭炮射擊的準頭一向存在偏差,哪怕是炮轟銅龜預設點也經歷了數小時的調整。
但即便如此,這場射擊的結果也是一言難盡。
聽到張學舟要轟炸望南湖,任一生的心情是糟糕的。
他不怕火箭炮轟沒轟中黃道仙,也不怕火箭炮驗證結果失誤,任一生就怕火箭炮炸膛又或墜落居民區。
如果他們為了針對黃道仙可以不顧及任何代價,無視到正常人的性命,這顯然就是另一個版本的黃道仙。
任一生沒有否認張學舟的建議,也沒有贊同這項方案,他的眼睛時不時放在張學舟身上,心中顯得極為沉甸甸。
放置火箭炮的彈射區域離警衛中心只有兩百米,這是較短的距離。
雖說這片區域被火箭炮炸膛爆炸,又死傷了十余人,但作為軍事素養極高的區域,這片營地恢復的速度極快。
諸多依靠蓄電池發光的車頭燈被打開,也照射出了這片被炸得破爛的地帶。
除了副大隊長的左騰,甄美也同樣在特遣隊任職。
特遣隊大隊長許世安專門對接各大領導層,而把控人員實權的則是副大隊長。
左騰這段時間都沒在西京城,又不曾安排人手接替,甄美也只能代班多干活。
她此時的臉上依舊殘留著幾分驚恐,滿身的血證明著她在火箭炮下僥幸逃生。
“隔離引燃區域,快快快!”
這場大雨帶來了很多負面的影響,但轟爆營地區域后,無數雨水的灌入也阻隔了火箭炮內部爆炸引發的火焰余波,沒有讓火勢蔓延開來造成后續綿延的爆炸。
甄美大呼指揮,當下甚至都來不及搶救傷員,只能撈出被炸傷后還喘氣的人臨時擺放在邊角區域。
“他們怕是熬不住強愈的手段!”
張學舟的騰云術轉成太清真術,跟隨飄蕩而來的任一生一腳落空,身體一個趔趄才站穩了下來。
他低語了一聲,只見張學舟搖了搖頭。
“若他們是死的命,等待下去同樣救不活!”
相距有六十余米,張學舟治愈的太清真術遠遠隔空而落,又有人在痛楚哀嚎聲中爬起。
面對喪命的急救時,太清真術從來不會去考慮后患。
術落下能活就活了,術落下活不了,后續搶救也大概率會死。
相較于后續的搶救,這遠不如直接用太清真術得出結果。
“哪怕急著針對黃道仙,他看到傷員還是停了下來,應該不是那種視人命為草芥……”
任一生此前認為張學舟炮轟望南湖是為了成功不擇手段,但看到張學舟停頓下來救治傷員,判斷救治干脆又利索,他心中浮現的陰影大幅度消退了下去。
哪怕張學舟不會中止炮轟望南湖的測試,任一生顯然也不會維持此前的判斷。
對張學舟而言,這僅僅只是針對黃道仙的局。
但對任一生而言,他不僅僅在針對黃道仙,他也在判斷被二號天坑所影響的張學舟,試圖在同類事件中盡可能判斷張學舟的一切相關。
張學舟不僅僅是一個人,對方還涉及任安然,也涉及了任家的捆綁。
作為擅長心理學的任一生,他哪怕再緊急再匆忙,他也從來不會落下自己的老本行。
剔除了負面性的評價,任一生剩下的評價就是果斷。
“快幫忙調試!”
見到張學舟和甄美交涉,而甄美一臉遲疑難于同意,任一生不免上前同樣進行了催促。
“可我們營地的火箭炮炸了,還出現了調試失誤,這些火箭炮……我帶你們去!”
甄美臉上殘留著驚恐未消,想讓甄美再度指揮開炮是一件難事,哪怕傳達命令也很難配合。
張學舟的巧舌沒有發揮作用,但任一生在短短時間的摻和后,甄美臉色平靜,又迅速轉變了態度。
“教授,這不宜操控……”
“什么操控,明明是甄美進行了配合緊急!”
張學舟低語了一聲,任一生迅速低語反駁了一句。
張學舟有果斷的一面,任一生顯然也不會落伍。
在判斷張學舟并非膽大妄為后,任一生也進行了迅速配合。
但任一生心中對炮轟望南湖沒半點底氣,不論是炸膛還是炮轟落點失誤,這都不是小事情。
而火箭炮從瞄準到射擊的流程復雜,這并非對著數十米外用槍瞄準打擊那么簡單,而是要經過確切的方位計算,又需要考慮空氣對流等方面的影響,從而才有較為準確的落點可能。
若非如此,高準確率的火箭炮手也不會一將難求了。
“試射望南湖?大隊長,這盲打不可能打中啊?”
甄美被任一生引導思維后進入了隔離區,這兒停放著剛剛正常完成射擊的彈射裝置,也有備用的炮彈。
近七米長,重達八百公斤的炮彈被器械和人力推動卡入彈道,聽到甄美提及的要求,以為需要繼續炮轟既定目標的炮手不免臉色大變,只覺甄美提出了一個難于達成的目標。
炮手不需知道軍事目的是什么,但眾人都知曉命中的準確率。
但凡火箭炮偏一絲方向,十余里后便有可能偏差出數十米,若偏差大一些,飛偏數百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黑漆漆的雨夜顯然不是什么好的射擊時間段,眾人知曉望南湖的方位,但對炮彈落點沒半點把握。
調校了兩分鐘后,炮手只覺這一炮沒法打出去。
炸到湖里事好說,炸到居民樓死傷難言,若要飛偏走遠落在西京城中,那便是個人無法承受的大事件,不說炮手難辭其咎,哪怕甄美這個大隊長都要上軍事法庭。
“我來試試開炮!”
見到任一生目光掃向炮手,欲要控制對方開炮,張學舟伸了伸手示意。
被精神引導的甄美可以按潛意識配合任一生,但炮手操控的火箭炮配合不了任一生。
被任一生操控后,與其說依舊是炮手在開炮,不如說這是任一生在開炮。
說到底,任一生控制的只是思維,而難于引導正常神智。
在炮手表明自身難于擊中的情況下,控制并不會帶來準確的可能。
張學舟伸手摸了摸操控架。
見過炮手轉動操控架,他對此并不陌生。
說是操控架,但這實際上就是一個調校方位的儀器,又通過這臺儀器推動火箭炮在回轉盤和滑軌上的轉向。
火箭靠本身發動機的推力飛行,不需要承受巨大膛壓的炮身和炮閂,也沒有后坐裝置,打擊時操縱簡單,甚至能實現多發連發。
對炮手而言,調校方位就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這涉及三百六十度的方位,也涉及上下的高低度,需要避開彈射后碰撞,也需要落點的命中。
正常而言,打擊的距離較遠會更適合使用火箭炮,但發展有限的熱武器在當下也沒其他選擇,在打擊近距離目標時要么選擇空曠無阻的地帶,要么就純粹靠炮手的能耐。
張學舟尋思了所觀測的望南湖方位,又呼了炮手詢問配合。
等到將一攬子的責任包在自己和甄美等人身上后,這個炮手才給予了火箭炮動力等方面的數據,又按張學舟要求進行了迅速的計算。
“你真能玩這個,這也打得準?”
見到張學舟調校完畢進入預備點火階段,任一生看著進入彈射的火箭炮忍不住低問了一聲。
“嘿!”
張學舟干笑了一聲。
他有超出常人的感知力,但他也不是萬能,哪里能碰什么就會什么。
能不能命中得看第一炮,命中了就直接復刻,沒命中他也只能繼續調。
他發射火箭炮純粹靠莽。
相較于火箭炮炸死人的后果,左家那些在悄無聲息中化成樹木的人下場案例顯然更糟糕。
如果發生了誤射,張學舟也沒轍。
他這短短的一聲‘嘿’做出回應,這讓任一生只覺心中又沉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