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玉闕仙尊的橄欖枝,百手的小表情那叫一個糾結。
他萬萬沒有想到,在無極道主手下做反骨仔這么狹窄的賽道,自己都能遇上‘前輩’。
只能說,修仙界還是太復雜了,基本上什么屁事都可能會發生。
“我也不要什么三分之一,玉闕道友,我只問兩件事。
你給我確定的答案,讓我看到你的誠意,我才能考慮是否要和你聯手。”
百手就是來背刺環佩的,它已經做了無極道主的反骨仔,但不能直接答應,需要談談價格。
“噢,說來聽聽。”玉闕仙尊其實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他思量的是打棗,打棗不成起碼也能離間,利益動人心嘛。
可他萬萬沒想到,百手早就自己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你到底有沒有信心戰勝環佩?
或者說,無極道主和傳說中的那位畢方,究竟誰能取得最后的勝利?
此外,也不要用三分之一的四靈界來糊弄我,報個更實誠的條件吧。”
百手的問題,問完了。
就像靈池中的靈魚,正在快樂的吐泡泡似得。
只能說,它真的很四靈界。
“環佩,是小問題。
至于無極道主能不能贏,不影響我們不希望看到它贏。
只要一個逐道者稍微有些野心,都不該為無極道主賣命。
最后,你擔心三分之一的許諾不實誠,百手道友啊,這取決于你。
如果你夠強,未來你完全可以自己拿所有,如果你過于.總之,我們不會是盟友。
但我和環佩、無極道主不同,我至少會保證你應得的利益。
畢竟,我還指望你幫我做天外天在四靈界的內鬼呢。”
百手的這些問題都相當多余,兩人屬于王八對綠豆,都沒有其他選擇。
玉闕仙尊不可能去策反環佩,百手也沒其他陣營可以改換。
得罪了環佩的他,無論想往哪個方向上發展,核心的目標都有一個‘先干死環佩’的選項。
所以,雙方甚至沒什么議價空間,就算合作了也不是盟友,頂多是有一個共同的敵人而已。
“你如何保證我的利益?”百手狐疑的問道。
玉闕仙尊沒有看他,而是看著池水中的靈魚。
靈魚又在快樂的吐泡泡了。
真好,無腦的感覺是什么樣的呢?
有時候,玉闕仙尊也會為復雜的對抗而疲憊。
其實仔細想想,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無腦的快樂生活,無腦的走向死亡,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我是大天地最速金丹的傳奇,我也是仙盟第四派的核心領袖之一。
同時,我的道侶白鯉,還是畢方仙王的重要屬下,仙盟領袖之一的簸籮會頂級金丹羅剎妖皇也是我的盟友。
道友們喜歡喊我東極玉闕尊。
正是因為我有如此的積累,才能被大天地中的同道們,支持著前來四靈界,對抗環佩。
百手兄,如果你和我相處久了,就會發現,我這個人,向來最守規矩。
看你信不信我吧,至于其他保證,我認為無需多言。
很多事到了關鍵的時刻,只看決心,你的決心如何呢?”
百手感受到了玉闕仙尊的分量,但它依然難以做出決定。
想法上背叛,行為上脫軌,到行動上徹底轉向背刺,這個過程,誰來了也難以一蹴而就。
它根本就不是決心的問題,玉闕仙尊也知道不是決心的問題——但不影響它拿決心刺激百手。
對于百手而言,它思量許久,只確定了一件事——必須除掉環佩,不然,自己在哪都不好贏。
看似有的選,實則沒得選。
環佩那個狗東西,欺負他,霸占他的勢力,殺了他的弟子,還派遣他到凈水宗向王玉樓低頭加入補水大會兩人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
“好,我愿意和你一起對付環佩!”
百手想的是,殺了縣長,我就可以做縣長。
先以內鬼的身份和王玉樓合力絞殺環佩。
而后,再擇機宰了王玉樓。
最后,他一人獨享一切的一切——包括帶頭向無極道主投降的投降權。
畢竟,百手只是相對型無腦,不是絕對型無腦,它在自己的困局中,能做的也實在不多。
“對付環佩不急,先煉砂吧,補四靈界天地水靈的事情,我是認真的。”玉闕仙尊笑著答道。
這又和百手想的不一樣了。
“我們難道就看著環佩快速恢復實力嗎?”百手不解的問道。
“她能有多快,我才是最快的那個。”
玉闕仙尊頗為自信的解釋道。
“而且,我們現在動手,萬一還有大天地來的關鍵人物在四靈界暗處藏著,豈不是會被黃雀在后?”
又是這個理由,又是這個理由!
到此,百手面對環佩和玉闕仙尊,拿到了同樣的糊弄借口。
只不過,環佩是因為真的怕自己搞砸了道主的安排才隱忍。
玉闕仙尊隱忍,單純是為了修行。
一日補水,千萬日補水,這些都是積累,積累嘛,自然是越多越好。
妙法水砂,就是他的特殊法相。
等水砂多了,玉闕仙尊在四靈界的實力,就會進入一個特殊的提升賽道上。
法相法,可不是什么路邊一條、是個金丹就會的法門。
它是最強的金丹法門之一,是大天地諸多老登一代代改良出來的巔峰修行之道。
站在金丹的實力層次上,無論是四靈界‘化道’還是大天地的‘執道’,大道都不過是金丹手中的玩物。
也就是說,通過不斷掌握一條條大道的方式修行,不過是金丹的基礎。
金丹的進階修行,就是無量法、元嬰法、神照法、法相法。
什么玄之又玄,都是扯淡,金丹修行到極致,是個金仙,眼中的大道都只會和板磚一樣功能化。
即便掌握大道的過程相對來說還挺難,但依然是可以復制可以不斷積累的東西。
沒有如此級別的天賦和悟性,也走不到金仙的層次。
至于這些板磚能搭出什么樣的房子,就屬于進階修行的范疇了。
因為對法相法的積累不足,玉闕仙尊現在其實也是在一點點摸索。
他的想法是,自己的第一條大道是妙法玄水道,第二條大道可以修禁法滅靈水道,改良一下藍禁龍神的禁法滅靈道,為那些極品妙法水砂增加點鎖靈的效果,從而提高補水的效率。
一個靈材的靈性是會在自然狀態下不斷流失的,速度看起來不快,但基本數量上去后,鎖靈效果提高一點點,在絕對的數值上就是巨大的提高。
總之,玉闕仙尊是一點都不急,如果環佩也不急,玉闕仙尊能再忍三萬年。
“四靈界還有人藏在暗中么?
不就兩百多名金丹,我們一個個查,總能查出蛛絲馬跡,何至于因為忌憚而裹足不前?”
百手是真的急,他清楚環佩的實力不簡單,而且環佩還有無極道主撐腰。
如果坐視環佩安安穩穩的提高實力,未來,它就必死無疑了。
“裹足不前?
你想往哪個方向前?殺干凈四靈界的道祖們?
先不提能不能做到,就算能做到,殺干凈了對你我有什么好處?
用賭命的方式,給大天地的頂級金丹們整個狠活,讓他們拍手叫好?”
玉闕仙尊是真的有些煩了。
這百手,確實被環佩嚇得夠嗆。
不僅僅在溝通中暴露了環佩也不急的消息,還讓玉闕仙尊看清了它的無腦。
贏贏贏,就知道想贏,什么其他的事情都不顧忌。
這種人,往往是輸的最快的——類似于看著股市大漲就沖鋒入場貸款炒股的追夢人。
知道自己失言的百手沉默許久,繼續問道。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么?真就給四靈界補水補五靈?”
玉闕仙尊有些難以置信的反問道。
“不然呢?”
補水大會是他搞出來凝聚意志的,其目的和意義相當復雜,但此時拿補水當擋箭牌的行為,就顯露出了搞補水大會的意義。
百手明顯是被忽悠了,他的表情甚至有些懷疑人生。
原來,補水,是認真的啊.
至于你要是問補水是不是真的,那答案只有一個——難說。
走著看唄,反正玉闕仙尊沒投入什么巨大的成本,當補水大會成功舉行,補水的議程和秩序開始沖擊四靈界原本秩序后,玉闕仙尊橫豎都已經賺了。
“這我明白了,咱們一邊補水,一邊等機會,把盟友搞的多多的,等環佩露了破綻,再勢若雷霆的出手辦她!”
“哈哈哈,百手道友,我就說你不是什么池中之物,果然,一點就透!”
“哪里哪里,需要向玉闕道友討教的地方,還有很多。
我一直以來,都看不懂血骨的事情,那血骨真的是你殺的嗎?”
冷不丁的一試探,百手終于算是讓玉闕仙尊感受到一點小小的壓力了。
“它看風地煞修行的挺快,認為風地煞和凈水的秘境有關系,居然敢對我出手,所以就”
見玉闕仙尊不愿意細說,百手也不糾纏,便帶著振奮與期待,離開了凈水宗。
環佩,必須死!
內斗是這樣的,都恨不得對方立刻死,只是大家也都缺機會就是了。
收攏了一個盟友,并不能讓玉闕仙尊安心。
百手難堪大用,這點,他非常確定。
四靈界這地方邪性,很多大修士的行為,與大天地的紫府比,可能都顯得出離愚蠢。
指望百手幫自己干環佩,恐怕等到黃花謝了也不一定能成。
厚樸在內的其他盟友,看起來靠譜,但也不能完全信任。
這和羅剎面對的局面是一樣的,或者說,和任何一位頂級金丹面臨的局面都是一樣的。
沒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逐道,逐道過程中,發生一切都有可能。
玉闕仙尊沒有頂金的實力,但已經被迫走上了獨立創業的路。
自由,但也痛苦。
未來怎么走,還是得靠自己!
思量許久,玉闕仙尊決定好好培養培養弟子。
百手的投效,太順利了,但即便是天外天陰謀,他也可以順勢而為。
比如玉闕仙尊一開始就拿‘我雖然短暫的和天外天分離但心中的無極道主從來都沒有遠去’這種借口,給了自己充分的換陣營可能性。
‘可拆卸屁股’嘛,玉闕仙尊修行起家,核心的神通之一就是這個,堪稱究極神通!
可拆卸屁股聽起來荒誕,但就是好用,對于逐道者而言,好用就行。
如果就是天外天的陰謀,則無極道主一定考慮到了玉闕仙尊會觀望等待的選擇。
所以,玉闕仙尊打算就順這種可能性,和可能性下的必然選擇,開始培養自己的弟子。
要做好在四靈界打持久戰的準備!
‘重流,來見我!’
旱地修水的水法天驕凈水,在玉闕仙尊眼中,也是有著金仙潛力的存在。
甚至比黑毛孫更值得培養,黑毛孫那樣的存在,屬于必然的偶然性天驕,凈水屬于偶然到極致的天驕。
黑毛孫常有,而旱地修水的凈水不常有。
至于凈水對自己忠誠與否——
“你是從哪里感覺到天地開始不對勁的?”
坐在扇子精上,木繁向身側的善德問道。
這其實是一種考校,獨屬于逐道者之間的考校。
善德當然明白其中的考校意味,木繁這個老六,裝了那么多年天地第二人,心中明顯有大志。
如今,其愿意表露藏起來的實力,愿意向自己示好,但這種坦誠和示好不是沒有代價的。
那種‘我是一名女修所以你要讓著我’的邏輯,不適用于殘酷的修仙界。
故而,善德思考了許久,才做出了回答。
“盧至水和洪璇璣,相當不對勁,這兩個人,限制死了我。
世間怎么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我猜測,可能就是因為我乃明面上的天地第一人,才會被他們兩個限制死。”
這個回答,是必然正確的,無論木繁掌握的信息是多是少,都必然正確。
其源自于龔善德的立場和利益。
要正確,不要真相,這就是龔善德的智慧。
她的目的當然不僅僅是定義正確,從而干死剩下的洪璇璣,更是為了讓木繁看到自己的立場。
我可以和你聯手做一些事情,但我的敵人,我必然將會肅清。
屬于一開始就畫好底線。
“哦?”木繁有些頭疼。
盧至水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洪璇璣倒是還活著,但孤證不立。
而且這倆人和龔善德關系也相當不對付.龔善德這么回答,既不蠢,又正確,還表達了自己的利益底線。
從龔善德的表現上,木繁反而能夠確信,善德女帝還是當初的那個善德女帝,沒有因為天地第一人和天帝的虛名而變得無腦。
“其他的呢?”
“還是補水大會與凈水!
那條黑龍就不提了,天地古早時代也是有龍的,能解釋。
但他說的,什么悟道從而化道,我相當不以為然。
你也知道,我是親自去補水大會上見過他的。
如果算上他化道后見我那次,就是兩次。
這個人,相當不簡單。
比如,木繁道友,你認為我們在天人境巔峰.算了,就按初入化道境算。
你認為我們當初,可以憑空創立一門新的大道么?”
木繁沒有回答,扇子精則是多嘴道。
“我家主人可以,善德,你不行是你自己不行!”
好家伙,扇子精端是勇猛得厲害,這差不多和羞辱一樣了。
偏偏善德是個夠狠的,臉上愣是沒一點不快,甚至還釋懷的笑了笑,看起來相當平和。
“閉嘴,好好趕你的路!”木繁呵斥道。
扇子精是特殊的,它就屬于沒有修行的道心,本身的稟賦不足。
故而,無承擔更高的能量,但它有個好主人,就被自家主人給一路提攜到了妖神境界。
呵斥了扇子精,木繁表情有些無奈的開口解釋道。
“善德道友,它都是胡言,你可不要誤會。
雖然,當初我早早就悟出了自己的后天木屬大道,但這只是我的天賦。
我可不是什么外來的人,或者什么特殊的人,只是修行勤勉了些。”
《只是修行勤勉了些》.木繁這就有些謙虛的過分了。
但他確實有些急,無它,怕龔善德誤會。
其實,從這里就能看出來,扇子精給自家主人惹了多大的麻煩。
可能,它想的是讓善德知道自家主人的強大?
可憐可嘆,因為一顆忠誠的心,反而喂了自家主人一坨大的。
這就是‘不可控的蠢貨比單純的壞蛋破壞力更大’的典型案例。
“明白,我都明白這就和道友相信盧至水不是我殺的時,所提的那個觀點類似,善德明白。”
龔善德當然不計較一條狗的狗叫,只是一臉無奈的苦笑。
木繁啊木繁,你還真能初入化道,就自己悟出后天大道。
就這,人家還甘愿長久的做老二自己反而狂的主動自號天帝。
可笑!
如果善德這時候照鏡子,大概會看到小丑的模樣吧?
“我不擔心凈水,我擔心的是金州,凈水肯定有問題,但他提出的補水大會,總體上對所有人都是有利的。
可他之前,為什么在金州蟄伏,為什么血骨死于他手?
換句話說,金州到底發生了什么?”木繁分析道。
就和百手說的那樣,四靈界這地方,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遼闊的赤沙荒漠無邊無際,但道祖境的存在,也就那么多。
木繁稍微探查了些年,便精準的通過‘玉闕仙尊當初為什么要在金州蟄伏’,提出了‘金州肯定發生了什么’這一論斷。
注意,在木繁的推論中,他是已經同意了龔善德的判斷的——那濃眉大眼的凈水絕對有問題。
“金州.我曾讓麗真去金州探查過,但沒什么結果。
唯一看起來就特殊的,就是春日泉州那處靈地了。”
兩位四靈界的一哥一姐,在判斷上有高度的精準。
這絕不是意外,就像.頂級金丹們在憋氣和保持勝利上有著絕對超出一檔的高度類似一樣,善德和木繁的判斷趨同,屬于頂級修行者必然的敏銳。
木繁微微頷首,道。
“是啊,春日泉州。
天地水靈幾絕,但長久以來,不缺水靈之地。
可天階的水靈之地,只有兩個,你一個,我一個,忽然多出一個.
要么,是金州有一個至強者,培養了一個水靈之地。
要么,就是出現了巨大的變化,造成了春日泉州的出現!”
戰報可以騙人,所以,木繁和龔善德不在乎那些‘小事’,只以春日泉州觀變化,只看戰線。
龔善德搖了搖頭,這些問題,是想不明白的。
需要去實地的探查!
“你不打算現在就處理凈水?”善德天帝問道。
這是她從木繁的態度中抿出來的。
“當然,補水大會是好事,而且,有外來者也不一定是壞事。”木繁很平靜的回答道。
龔善德微微一驚,旋即就明白了關竅。
他們的實力,在客觀維度下,在絕對實力尺度下,確確實實是強大的。
作為靠自己在沒有路的路上修到一界之巔的存在,無論對龔善德還是對木繁而言,他們都不怕任何困難和威脅。
因為,那些路,他們走過,他們深知自身的實力足以作為憑依。
有外來者看似危險,可那是對底層,對普通的道祖。
但木繁和龔善德,看到的更應該是‘再上層樓’的可能性!
就像天國王朝的帝王,看到來自異大陸的炮艦時,想的不會是‘他們好可怕我好害怕’,而是‘哦,你是說你們那里有很多土地?’
現在,玉闕仙尊和金州之變,就是炮艦,而龔善德和木繁至少表現出來的態度,是天國王朝中野心勃勃的帝王。
至于兩者真實的想法,也難說。
“如果有外來者,則說明,在大天地之外,還有其他天地。”龔善德分析道。
“是啊,世界之外還有世界,我一直以來都有這種猜測。
你說,他們能來,我們能不能過去?”木繁循循善誘道。
“道友的意思是?”龔善德不太理解木繁的態度,這是要和她聯手,先對抗外敵,而后直接反攻?
“風物長宜放眼量,善德道友,在我看來,洪璇璣、盧至水之流,其實沒什么重要的。
你我如果能整合天地間的力量,自然能殺出去,獲得更進一步的機會。
我猜測,盧至水之死,就是沖著你去的。
讓你挑動局勢,讓你動搖我們這些本土修士的團結。
補水大會塑造團結,通過盧至水之死,撬動你,使你帶頭去對抗這股團結起來的道友們。
打下去,無論最后哪一方活下來了,都是外人贏。”
無形的對抗,懸而未決的對抗,真相不足之下的大膽判斷,陰差陽錯的正確答案。
幸運從來不是天賜的,無盡的積累,幫助木繁,跨過了這道獲得幸運的門檻,使得他拿到了信息判斷邊界上的關鍵幸運。
他,猜對了。
萬界之中的第一人無極道主,用最直接的殺,撬動了最殘酷的劫。
四靈界內的第一人木繁道祖,用最大膽的判斷,猜中了道主的陰謀!
無極道主所期待的風暴,甚至都沒刮到玉闕仙尊身上,便被木繁攔住了!
無極道主的策略,類似于管仲當初在齊國搞的那套經濟戰策略,但又有所不同。
即,借著玉闕仙尊通過補水大會塑造出來的共識和聯盟、秩序,以引爆這套秩序的方式,引爆四靈界的整體局勢。
玉闕仙尊能輕易意識到殺不等于贏,無極道主的境界是要殺就要多殺,直接系統性的扼殺一界整體的可能性。
說到底,還是實力差距和境界差距。
玉闕仙尊認為塑造自己扮演關鍵角色的新秩序,是自己的重要機會。
他也模糊的意識到了‘這么做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反噬’,但他忽略了一點,即新秩序也會帶來全新的斗爭方式和對抗維度。
或許,未來隨著補水的秩序進一步的發展,玉闕仙尊會漸漸意識到這種新維度下的對抗能有多恐怖。
但至少當下,他還沒有意識到風險來自何方。
“哈哈哈,木繁道友,我說你今日緣何如此坦誠,原來,你是擔心這個.”
龔善德笑的很開心,但到最后一刻,終究是不愿意說出自己的承諾。
還是那個問題——木繁,是不是也是外人?
扇子精的屁話,真的喂了自家主人一坨超大的。
而且,木繁的分析真的很對,如果自己挑動矛盾,就會是新舊兩種秩序的對抗。
這玩意,屬于路線斗.
以龔善德境界,當然清楚,斗爭的殘酷程度,分別是對外斗——內斗——路線斗
那家伙,一旦開始.
但是吧,你讓龔善德直接放棄眼下的好機會,不動至水道庭或洪璇璣,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這玩意,是善德女帝與木繁道祖一開始就畫好的底線!
她的利益底線!
一邊,是大勢上的正確和長遠角度下的高收益。
一邊,是自我利益上的正確和當下的高收益。
相比于百手,善德女帝真的有的選,所以,才會如此糾結。
這就是理想和現實的抉擇了。
如果一個道祖或金丹,不遵循現實的修行法則,也就走不到金丹。
如果一個道祖或金丹,沒有內心的渴望與夢想乃至于自我的堅持,同樣也走不到金丹。
真真正正、標標準準的兩頭堵。
沒有答案。
選吧,越聰明的人越難選!
就在龔善德陷入兩難時,扇子精停了下來。
木繁道祖指著云層之下的一顆鐵樹,道。
“善德道友,你得好好想想,不過時間倒是充分我猜,這就是至水道友的遺蛻了。”
順著木繁的手指方向,龔善德看到了至水道祖留下的殘軀。
一棵十幾丈高,黝黑而扭曲的鐵樹。
她輕輕躍下,飛到鐵樹之側,細細探查了許久,眉頭,也皺的越來越緊。
“這里的靈機即便我全力探查,也查不出一絲線索。”
“咚咚”
敲了敲至水道祖留下的遺蛻,木繁道。
“沒有把這些也拉走,說明,其實力未曾強到絕對壓制的地步,大略和你差不多?”
善德天帝到不感覺被冒犯和定義,她強不強,她自己太清楚,所以只是提醒道。
“可能是障眼法?”
木繁搖了搖頭。
惡心!
對抗的強度上升后,所有人都在為信息苦惱,真的惡心。
“我不建議你亂動,善德道友。
補水對天地是好事,金州的局面,也相當復雜。
我們完全可以觀察觀察,等待,很多時候至少能保證不會輸。
至于勝利,我們不該過于的期待,這可能會是超出你我想象的艱難對抗。”
無極道主——等等,不急,因為我們有其他選擇,我們的勝算也高。
玉闕仙尊——等等,不急,因為我已經有了先機,順著大勢走就是勝利。
木繁道祖——等等,不急,因為整體的局面還未清晰,穩一手總比冒險來得強。
老龜孫、憋氣大賽、究極抗壓.總之,就一個字,忍!
太異曲同歸了。
四靈界的底層可能癲,但木繁這個老東西,是真的穩。
還是那個最底層的邏輯,動了,就會必然的損耗自身能量和可能性。
甚至,從更細微的角度去看,動本身帶來的新的行為和實踐的慣性,還會沖擊自身原有的穩定性。
行為趨同,選擇趨同,強大趨同,所有的逐道者,都在全力向獨尊進發著。
“越等越差怎么辦?
還有,凈水補水,補完之后,他對天地的影響力也會增強,其中大概率藏著陰謀。
最后,還是金州,你我要不要一起去一趟?”
龔善德不想等待,不是她急,也不是她蠢,更不是她那么關心時代和大局。
善德女帝的想法很簡單——她是真的想和木繁達成一種‘協定’。
她吃了三仙州,木繁隨便找個目標吃到滿意為止,然后,雙方停手,共同穩住大局。
這才是龔善德想要的,至于外人什么的,當然也重要,但提高自身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才會逼木繁放棄等的意圖,和她一起立刻入場。
不要長久贏,沒吃到嘴里老娘睡不踏實。
就得現在吃,吃個滿嘴流油才夠爽。
“不去,龍潭虎穴,你想去你自己去。
金州,要么是炙沙有問題,要么是百手有問題,難啊。
總之,你不要打補水大會的主意,尤其是不要打凈水的主意。
補水的前半程,讓他主導又何妨?
當水靈開始恢復后,很多事就會變得不一樣,你我說不定就能悟出水屬大道。”
顯然,木繁也打算猛猛吃,不過他的胃口更大些。
龔善德放遠吃近,木繁屬于放遠近而吃中。
“兩年之后再聚,我們就談談未來如何接管補水大會的事情,如何?”龔善德目光閃爍的問道。
“可,凈水畢竟是外人,不能什么都給他。
最好能不翻臉就不翻臉,但也得讓他說出些什么,比如,其他世界的信息之類的。”
木繁道祖分析道。
注意,真不是木繁和龔善德狂,他們倆就是四靈界的一哥和一姐,他們的實力也是自己在無路的路上一點點走出來的。
世間便是有比他們更強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金丹之上的路有多難走,他們太清楚太清楚。
所以,他們的自信,一點也不奇怪。
“簡單,到時候我出手,找個黑地兒困他幾天,他就什么都招了。”
“嗯,金州的事情,你我都要上心,多培養些探子。
還有”
“我知道我知道,不動至水道庭和洪璇璣,先補水,讓水靈恢復,這是頭等大事!”
在木繁的巨大坦誠下,善德女帝終究是顧全了大局。
原因無他,四靈界,真的缺水,非常非常非常缺!
便是道祖們,也缺,缺水屬大道。
風暴啊風暴,無形的風暴在玉闕仙尊的頭頂懸浮。
而后,又被木繁道祖親手擋住。
最后,風暴的主導者變為了木繁與善德,又回到了玉闕仙尊的頭上。
但這一切,玉闕仙尊都不知道。
不過,他當然是有所防備的。
爭分奪秒的修行,就是玉闕仙尊對此的最大準備。
積累,悟道,修行,煉寶,一步步增強底蘊和修為。
他已經站在了天仙境中期的門檻上,只差一步,便能突破。
玉闕仙尊認為,這一步的關鍵,就是能不能掌握第二條大道。
證道金丹,掌握第一條大道,為天仙境初期。
掌握多條大道,為中期,燭照就是這種。
將掌握的大道體系化的化作自身的實力,達到既有修行體系內的最強,就是天仙境后期和巔峰,這就是小魚曾經重回大天地、重回仙尊位時,雷劫之下的修為。
在大道的盡頭更進一步,找到自己的路,突破修行的極限,就是金仙,牛魔和禮仙等,便在此境界。
至于頂金仙尊那得是勢力廣大、實力強悍、在變化中總能穩立潮頭、于時代波瀾中敢于搏取最大利益、參與修仙界獨尊對抗的存在,才能擁有的地位——它甚至不完全是種境界,而是種相對的地位。
再往上,就已經沒有境界了,不過區區數人罷了。
這個'數人'還是把簸籮老人也算上才有的,如果以‘無極’去定義,那就只有無極道主和畢方仙王兩位。
所以,天仙境中期,真不是什么牛馬層次。
它甚至意味著,玉闕仙尊可能進入了萬界修仙者排行榜前一千。
如今,他不過三百多歲,這個突破速度,其實非常非常可以了。
起碼,也是個相比于尋常金仙曾經的修行速度,依然也不算差的水準。
就這,還必須算上玉闕仙尊因為成道快,而積累本就不足的因素!
如果考慮到這層,那玉闕仙尊的天仙境中期,就更顯天驕了。
要知道,有的人,比如西海以前那個誰,當初都成道五百年了,也沒能進入天仙境中期!
不然,也不至于被畢方當小零食磨牙。
凈水宗,山巔的懸浮宮外。
重流四肢跪地,先是一陣熟悉的交響樂,而后道。
“師尊,道庭之內的煉砂好手,全部都來了,他們的水法天賦,起碼也是千里挑一!”
四靈界的玉大將們,還不了解玉闕仙尊對交響樂的厭惡,但仙尊也不在意。
他更關注這些‘起碼千里挑一’的水法小天才們。
“進來!”
甜水圍聽到一聲沒有年齡感的聲音,似乎這聲音好像不是通過某種介質傳播的,所以沒有任何‘特性’,但這聲音又精準的傳入了甜水圍的耳中。
甚至,聲音中好像帶著股魔力一般,甜水圍不自覺的就想聽命行事。
其實,哪有那么多魔力,單純是這些小登面對極高能量的傳奇道祖,不自覺的誕生了巨大的渴望。
所以說,道祖根本不用在乎忠誠,只要表現的稍稍像個人,就不缺想要進步的底層修士投效。
跟著重流真人入了凈水宮,甜水圍的頭僵硬的低著,不敢亂看一眼。
忽然,一道道藍色的水流從靈池之中涌起,化作絲帶,將重流帶來的一百多人紛紛纏繞。
道祖出手,這些筑基境的小修,無人能夠反抗!
絲帶控制之下,有人掙扎,有人恐懼,有人迷茫,有人甚至嚇尿了一地。
甜水圍沒那么多想法,他到現在腦子都暈暈的,壓力太大。
他唯一的感受,是自己似乎斷絕了對天地的交互。
禁法滅靈水道,玉闕仙尊已經初步掌握了。
“所有人,修我傳給你們的法門,現在就修,我將根據你們的表現,選擇幾名天賦高的,入我門墻。”
禁絕這些小修對靈氣的感知,但又讓他們修自己親創的水法,玉闕仙尊就是要看看,哪個人的天賦最好。
靈根什么的,四靈界不存在(這里沒有改過規則),修行純看天賦。
聽到仙尊的法旨,甜水圍的腦海中立刻多了門法門——《自在玄靈養神經》。
其實,這是玉闕仙尊對自身金仙路的探索。
自己一個人修行,還是慢了些。
洞天法雖強,但玉闕仙尊現在還不敢輕易修。
所以,只能種些葡萄了.
自在玄靈養神經,對應的是法相法、神照法、妙法玄水道,三法合一,其中的造化之能自不必說。
不說功法的其他妙用,對玉闕仙尊而言,此功法的最大價值,就是讓修行功法的人,幫他‘養神’。
他會給修行此法的修士一顆法種,修士們依靠法種修行,但又增強著法種本身。
蘊養法相,滋養元神,本源以妙法玄水道為橋梁,再加上玉闕仙尊特制的‘法寶載道紫府法’,四方面保證葡萄可以茁壯成長.
慢慢積累的修為當然更瓷實,可玉闕仙尊不是受虐狂,他當然也想讓實力提升的速度更快些。
所以,才搞出了這一特殊的法門。
不過,仙尊終究不是魔王,不至于狠到無差別殺人。
他的設想是,拉這些小修一把入紫府也就是天人,算投資。
而小修們的任務,就是好好施肥,種葡萄還果子,以償恩情。
你情我愿,童叟無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