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至暗時刻

“真是難纏。”御謫仙神情凝重如冰山，卷起焦黑的大袖，已是受了小傷。

萬世尊塵世間時，天命只能簡單的壓制境界，但韜紅塵后，唯其道顯，壓制的東西太多了。

山海宴時，便曾有人說，南冕登神后，便沒實力壓住同級別的萬世尊。

“御謫仙，半柱香時間，斬了你。”萬世尊沉聲道，手中金色劍胎燦燦生輝，劍尖上雷霆匯聚，似要撕裂蒼穹。

他在山海宴上，劍鼎皆被陳宣搶去，后來從天外獎勵中得到新的劍器，但最后全融成與己身道伴生的兵器……他注定會成為至尊，兵器也將跟著成為巨神兵，直至成為至尊兵武。

“怕是不夠吧！”御謫仙風輕云淡道。

“呵！還有什么后手，快使出來吧！”萬世尊冷聲道，心中其實不解，不久前，南冕已經與他斗過一場，雖未輸，但并無任何勝算，為何今日還敢出現？

此刻，御謫仙純陽天不顯，因此，難以長時間用四御法猛攻，雷炁將要枯竭，而且，他帶來的天命兵器，也將要抵抗不住至高天命的壓制。

“我應該需要一件壓箱底的至高天命兵器。”御謫仙心道。

“御謫仙，你該叫你師尊一同來！”萬世尊冷聲道，知曉小青天道主也修了雷法，并掌控著數量更多的天命兵器。

“師尊他另有……”御謫仙話音未落，猛地轉頭，望向遠處的相柳仙君。

“哈、哈！”

相柳仙君身軀正控制不住的顫栗，抖落陣陣月光，沉寂的仙炁似要復蘇，他口中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

“哈、哈……回來了……”

他已經看見，首座的光輝，將再一次，照耀在這片古老的大地上。

“恢復實力了？”萬世尊蹙眉，能影響他的天命能力，只可能是另一個境界更高的至高天命……倒并非影響，只是在各行其事，在各自運行自身天命領域的能力。

遠天。

玄牝牛魔與龍影妖仙對視一眼，周身仙炁與道則全在進行莫名的共鳴，去除腐朽，但很快，又開始呈現出一種崩解的狀態。

“首座的意志，回歸了……”

他們嘆息，毫無疑問，帝女帶著心齋，做了大逆不道之事。

神靈明中。

“轟隆！”

陳宣大肆破壞，將整個天命空間攪得滿目瘡痍，天命盡頭處布滿恐怖的裂痕。

“嘩！”虛空中，各種金色篆文，隨著天命碎片飄落，疑似《神靈真經》的一些片段。

陳宣余光那些散落真經的文字，心道：“這該不會是山海第十二炁的修煉真經吧？”

同時，他心中生出疑惑，已經擊潰了逆心齋法，且做到這種程度，但神靈明的神魂意識，仍舊沒有主動現身的預兆。

娘娘是不是過于杞人憂天了？神靈明或許完全被世外事絆的很嚴重，根本無暇他顧？

“咦？不好！”

陳宣突然悚然，如墜冰窖，視野中那些遠在天邊，代表天命者們的游離光點中，陡然亮起一個璀璨如烈陽的光團，刺的他眼睛刺痛，睜都睜不開。

但巨大的痛楚，此刻無足輕重了。

因為，一件極度可怕的事情發生，那如烈陽般的“必殺”光團，綻放在其他天命者光點之間，這意味著……

神靈明，歸位五方大地的仙宮！

逆心齋法被破的一剎那間，其便從世外回歸，并且，還是徑直返回現世中的祖地！

“娘娘沒錯！”陳宣心道，神靈明感應到危險，但其無比謹慎，并未貿然踏足天命中，而是選擇直接返回源頭處，解決問題！

“刷！”

陳宣沒有任何猶豫，顧不得繼續破壞崩解中的天命空間，立刻自一片狼藉中離開，返回現世。

“嗡！”

仙宮深處，晶瑩若霜雪的混沌道蓮中，那道模糊的背影輪廓，顫動了幾下，清晰起來，緊接著，亙古未有的無上氣息，如星河般傾瀉而下，壓得整個仙宮都在顫抖。

“嗡！”

這一刻，仙宮、五方大地、漫漫太墟，全部陷入一種靜止狀態，宛如光陰長河停止流動。

“這……”遠處，萬世尊與御謫仙凝目，體內純粹仙炁仍在流動，但四周被他們支配的雷炁卻陷入停滯狀態。

他們于是轉頭，盯向驟然化作木雕的相柳仙君，其一動不動。

“走！”萬世尊心中警鈴大作，瞬間動用秘術，從這片地域中遁走。

“何處可容身呢？”御謫仙喃喃自語。

“回來了……”更遠方，玄牝牛魔與龍影妖仙又是相視一笑，緊接著，便被迫定格不動了。

此刻，大戰中的五方大地上，鎮元仙君、太玄邪祟仙等所有生靈，都陷入沉寂，連天空中轟擊的術法神通都停止，定格在炸開時的形態，仿佛亙古如此……

天地之間，唯有戊己旗那種高絕之物，或者天命等特殊之物，在死寂中，散發些許微光。

舉世皆寂。

這一刻，就好像幕后主宰對整個運行的世界按下了暫停，然后，那位構建世界的神，將要走到臺面上，修改自身的作品。

仙宮深處。

“心齋——”縹緲的嗓音，從那顆混沌道蓮中落了出來。

那模糊的身影輪廓，緩緩升起，霞光自周身溢出，它轉了過來。

“斬！”

陳宣意識回歸肉身的剎那，眉心豎瞳裂開，便以大因果術催動第四重心齋力，要斬掉對方留下的一縷痕跡化身，先強行造成“死亡”的結局。

“嘩！”

旁邊，娘娘也出手了，她玉容凝霜，澄澈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絕，黑暗力量如驚濤再一次從她體內浮現，這是一種與神靈明截然相悖的力量，抵抗神靈明降世的影響。

她素手輕展，手中的卷軸，如蝶翼舒展打開。

“父親——”娘娘的嗓音，帶著祈求的柔弱意味，其在呼喚早被各族古圣賢推滅的上古天帝？！

在古列仙圣賢橫推山海的大背景下，“帝女”這種顯赫身份的天神地祇，卻能安全存活到此世的原因，便在這張卷軸中。

縱是神靈明的天命力量，都未曾觀測到這張卷軸的存在。

下一瞬，某種塵封的蒼遠力量，被娘娘喚醒，那是陳宣的心齋，都看不見的古老力量，從卷軸中噴薄出來。

神靈天帝一擊？

至尊天一擊！

“嘩……”

瞬息之后，

不知發生了何事，但整個停滯的世界，驟然震顫，再次運轉，繼而，陷入如鏡面裂解般的崩塌之中。

陳宣前方，混沌道蓮以及神靈明回歸的身影輪廓，全都消失不見了。

“心齋力斬中它……會死嗎？”他看不清戰斗情況，但知曉自己大因果術催動的心齋抹殺之力，同娘娘的天帝攻擊，一起擊中疑似回歸的神靈明身影。

陳宣轉頭，看到娘娘合起來的卷軸，已黯淡如枯葉，失去色彩，宛如耗盡了所有的力量。

“此時不會，往后會。”娘娘搖頭，表示神靈明暫時應該不會死，心齋溯源抹殺上修，需要一段時間。對方如今天命毀掉，不足為慮了。

其籠罩世間近百萬年時間的天命能力，正在緩緩消散。

“應是將神靈明的天命壞掉了！”

陳宣猜測，但緊接著，他發現娘娘的氣息正在迅速虛弱，億萬光點落下，身影變得模糊不清了。

“哈！哈！你們，得償所愿了？！”

遠處，凄厲笑聲自遠處炸開，渾身染血的相柳仙君升空，他攜帶著恐怖的太陰仙威，義無反顧撞了過來。

“你們搞砸了所有事情，全要陪葬！”

神靈明的天命消退，它沒了繼續存在的可能性，世上再無容身之地！

“轟！”

仙落大戰，剎那間爆發。

娘娘御起心齋陳宣，進行迎擊……太陰修士的斗法能力，并不盡如人意，而得到黑暗仙力的心齋兵器，殺力高的可怕。

這場大戰，沒持續多長時間，快速落幕。

黑暗仙力裹著陳宣，金紅色劍光如裂天黑練，將相柳仙君的頭顱斬落下來。

“嘩……”

相柳仙君的殘軀落了下去，緊跟著神靈明天命的步伐，煙消云散，化為烏有，什么都沒留下來。

一尊金丹仙隕落！

天地間本該生起大悲憫，但如今，卻也無這些事情了……一切高出凡塵的，都會消逝。

遠處。

禍離妖仙伸了一個懶腰，九天云氣隨他動作翻騰，他的氣息猶如火山般爆發，這一刻，絕世無雙的斗無敵心回來了。

真正的斗部第一仙。

“美妙的感覺，不曾想，幾十萬年后還能重掌這份力量。”

禍離妖仙輕聲自語，緊接著，瞥見遠處鎖定他的娘娘與陳宣，高聲笑道：“兩位，請寬容些，給本座一些時間。”

陳宣皺眉。

禍離妖仙腳踏祥云，剎那間遠去，最后的這段時間里，他要好好看一看塵世的壯麗山河，太墟的浩瀚無垠……然后，打死神靈帝女，或者，死在神靈帝女手中。

“此世不存了！”斗部妖列仙的笑聲，在天地間回蕩，瀟灑得不留一絲牽絆。

更遠方。

“老龍，首座怕是回不來了，往后……”玄牝牛魔又在嘆息，沒人知道他究竟在嘆息什么。

“你自便，本座要繼續沉眠…不必來送行了。”龍影妖仙笑了一聲，面上盡是坦然之色。

他抬起原本枯朽，但此刻流光溢彩的手指，撥動著肩上不停悲鳴的應龍遺種，旋即，身影消失不見，雷霆熄滅，仿佛自此不會再現。

五方大地的消亡倒計時，已在天地間響起。

五方大地上。

“首座！！”

鎮元玉衡仙君立在戰火中，臉色鐵青，腐朽的狀態正在消逝，強盛時的力量在回歸，而后又迅速崩坍。

“自首座登仙后，天命將五方大地變成一座試煉場，自這以后誕生的世間生靈，皆是首座天命編織出的……虛幻。”

太玄言逆伐土德仙，不介意平掉一世土德修士。

而現在，更可怕的事情會發生，隨著首座遠去，不止天命行走，一切與之有關之物，都要隨之崩塌。

“逆天改命！”鎮元玉衡仙君猛地搖動手中的青銅燈盞，土德厚德載物，他要逆流而上，救回這個錯亂的世界！

“嘩！”

青銅燈盞劇烈燃燒，千絲萬縷光焰如蛛網蔓延，令虛空扭曲，列仙持天命器，產生無邊恐怖的神異能力。

“嘩！”

黃粱夢起！

鎮元玉衡仙君一聲低喝，身影墜入燈盞綻放的金光中，下一瞬，踏入一片金色麥穗的田野中。

“逆尋舊夢，找到黃粱故事偏折的最初節點，把一切都撥回正軌！”

柳鎮，冬日，鵝毛大雪飄飄。

“王蟬——”年輕人的吼嘯聲震動酒樓，血腥味四溢，窗欞上的玄色小貓嚇了一跳。

鎮元玉衡仙君的身影，浮現虛空中，他抬起手掌，掌心凝聚的光焰足以撕裂古史，目光冷得如萬年寒冰。

這一掌，要將舊時心齋，柳鎮連帶著整個楚國，從古史中抹去。

“嘩！”一只蒼白的手掌伸出，道袍飄動，抓住鎮元玉衡仙君的手臂。

鎮元玉衡仙君，猛地回首，瞳孔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