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詐騙團伙

唯一的區別只是從受賄變成了詐騙。

于是在秋收節緊鑼密鼓籌辦的過程中，帝都出現了一個小插曲。

許多貴族的宅邸都在傍晚進了一只會說人話的黑貓，這只黑貓向他們表示她知道本次慶典項目的內容，只需998金獅就能比其他參與者領先在起跑線上。

兩天后，被蒙在鼓里的伊森一覺醒來，面對床上裝滿了好幾個袋子的金獅和珠寶陷入了沉思。

“小暗，這是哪來的？”

“分紅。”

黑貓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她只是挨家挨戶地在帝都的上城區走訪了一遍，就瞬間搖身一變成了大富豪，這讓她越來越佩服了凜冬，那女人平時看起來一副高冷的模樣，實際上一肚子壞水，這些計算全都是凜冬想出來的。

“我們是合伙人，每人三分之一，公平公正。”

聞言，伊森的眼皮猛烈地跳動了幾下。

如果他沒理解錯的話，小暗所說的“合伙人”實際翻譯過來應該是犯罪團伙，只要收了這些錢就相當于上了小暗的賊船，成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但緊接著，他意識到了一個更嚴肅的問題。

“三分之一？還有誰參與了。”

“一位高人。”

“什么高人？說名字！”

“我是有職業道德的，堅決不說。”

“你告訴我名字，這些錢和珠寶也歸你。”

“一位白發紅瞳，還會變貓的高人。”

小暗義正辭嚴，“我是絕對不會出賣她的！”

說話的同時，她當著伊森的面把床上的所有錢袋子都收進了自己的儲物空間，讓它們消失在了黑色漩渦的盡頭。

她遵守了約定，即使面對金錢與珠寶的誘惑，她也沒有透露另一個合伙人的名字，將原則貫徹到底！

面對此情此景，伊森的腦袋隱隱作痛，他倒是沒料到凜冬也參了一腳。

實際上小暗根本不缺錢，她甚至對于這些財富和珠寶根本沒有清晰的概念，以伊森對她的了解，她其實只是想干壞事了，享受的是犯罪的過程，至于通過犯罪得來的戰利品多半在被她吸納進黑洞之后再也不會多看上一眼。

小暗就是那種少有的不是為了金錢，純粹是興趣使然的犯罪者。

至于凜冬……

伊森也覺得她多半是不喜歡銀輝帝國的貴族們，讓她想起了尤里烏斯統治時期的帝國，如果往好處想，收取他們的錢財已經是最克制的結果了，幾年前在溪木鎮遇到凜冬時，她可是想要一把火把帝國給燒了的。

危險和激進程度和那些想要炸掉荒坂塔的人有的一拼。

這么一想，伊森竟有些欣慰，這直觀反映出凜冬這些年的脾氣好了多少，就好比強尼銀手對于公司反抗從運輸小型核彈變成了寫歌罵人，再用演唱會狠狠賺取他們的門票錢。

“你們是怎么知道慶典具體內容的？”

這些日子凜冬大多都和他處于分頭行動的狀態，她一直待在三公主身邊，和她一起出席了許多活動，探討慶典安排則都是他直接與帝國的宰相對接。

一個叫做巴爾蒙瑪格麗特的男人。

明明擁有瑪格麗特的姓氏，卻缺少了頭頂上的呆毛，這讓伊森在相處的過程中覺得很不習慣。

“我不知道。”

小暗理直氣壯。

“那他們為什么要給你錢？”

“嘻嘻，他們以為我知道。”

伊森不得不承認在聽到了小暗回復時，他的心里咯噔了一聲，不只因為這涉嫌詐騙且涉案金額巨大，大到足夠讓審判庭立刻成立專案組的程度，而更糟糕的是，今天就是向慶典參與者公布慶典項目具體內容的日子，他都能想象到幾個小時之后王宮外即將迎來的血雨腥風。

但作為慶典名義上的顧問，他今天必須到場。

肚子疼、感冒了、家里有點急事這一類借口并不適用于今天。

泄憤式地用手指戳了小暗幾下腦門之后，伊森不得不走出房門面對現實。

這絕對是亨利六世繼任以來帝都最熱鬧的一天，不論貴族還是平民都在這一天走出了家門，滿懷激動地走向了各自的地點——貴族、富商和平民自然還是被分割到了不同的區域，盡管近期帝都的風氣已經悄然間發生了變化，但還遠沒有到能讓所有人打破階層的隔閡，其樂融融地齊聚一堂的程度。

經過伊森的了解，目前帝都的貴族中仍有60以上的人相信平民身上攜帶病菌，和他們在一個地方待久了，就會被他們傳染疾病，因此哪怕為了健康考慮，他們也不愿意和平民待在一起。

高濃度平民的聚集地在貴族們眼里就和毒窟沒什么區別。

近幾年已經有不少貴族提出要修改法案了，他們無法忍受自己和平民呼吸相同的空氣，他們需要帝國的工匠集思廣益，為他們研發出一套戴在頭上的空氣過濾裝置，也有人指出他們應該把平民從帝都清掃出去。

第一項法案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之中，而第二項法案則在他們找到能夠替代平民的勞動力之前只能處于擱置狀態。

這些都是伊森在和帝國的宰相交談的過程中得知的。

或許是因為巴爾蒙出身沒有帝國貴族顯赫的緣故，他在談及平民問題時并沒有流露出任何個人情緒的傾向，又或者這就是他看待問題的方式，不被情緒左右，用客觀的視角來看待正發生在銀輝帝國的一切。

巴爾蒙也沒有針對這些法案進行任何銳評。

除了缺少了呆毛之外，這人的言行舉止都是頗有些瑪格麗特家族的風范，這也讓他在銀輝帝國的貴族之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如此重大的節日，帝國的宰相自然也到場了，他就站在亨利六世的身側。

這里的亨利六世與瑪格麗特王后掛在宮殿里的肖像畫有著七八成的相似，沒有了后來的重傷纏身，銀輝帝國的亨利六世看起來意氣風發，五十歲左右對于超凡者們而言正是最巔峰的時期。

而王宮之外的貴族們……

伊森狠狠擰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才讓自己不至于在城墻上笑出聲來。

這浩浩蕩蕩的人群，只能讓他想到“群賢畢至”這樣一個詞來，乍一眼望去每個人都各具特色，有的人穿著防火斗篷，扛著附魔長劍一副要去討伐惡龍的眼睛；在他身邊的則是換上了羽絨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是要去北境參加滑雪大賽的選手；還有赤著上半身，盡情展示著肌肉肌肉曲線的壯漢——這在貴族普遍發福的身材之中倒算得上可圈可點。

伊森甚至在人群中看見了背著氧氣管，穿著潛水服，打扮得明顯不符合這個季節旋律的人。

他一時間很難想象小暗究竟對這些人說了些什么，才讓帝都的貴族們都以這樣的奇裝異服出戰。

他們顯然也被周圍人的打扮給驚到了，然而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們中的每一個都充滿了自信，堅信自己才是掌握了真消息的那一個，這種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全是小丑的氣勢著實令人欽佩。

遺憾的是，半小時后，當慶典的傳令官宣讀了具體的項目時，貴族們的氣勢頓時蕩然無存，他們有的紅了臉，有的紅了鼻子，也有人兩個地方一起紅了，他們難以置信地瞪著城墻之上的黑貓，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正趴在他肩膀上的黑貓。

這口氣憋在他們心里實在發泄不出來，不只是因為他們遭到了詐騙，更可氣的是他們相信了那黑貓的話，在所有人面前表象得像個小丑，這次就連亨利六世也到場了，國王也站在城墻上，將他們的丑態盡覽無余。

比起損失的金錢，丟了面子才是最讓他們無法忍受的。

該來的總會來。

當宣讀慶典流程結束后，急紅了臉和鼻子的貴族們就一擁而上，他們封堵住了伊森的去路，氣勢洶洶地將一人一貓團團圍住，他們言辭激烈，一定要向伊森討個說法。

伊森自知理虧，也不方便采取太過激烈的態度，正當他猶豫究竟自己究竟是該讓小暗賠禮道歉，還是死扛到底拒不承認的時候，一個威嚴的聲音讓所有的怒罵聲都停了下來，貴族們循聲望去，卻看見三公主正款款向他們走來。

人們不由為他們讓開了一條道路，讓三公主暢通無阻地來到伊森面前。

“晚上溜進你們宅邸的，應該是一只黑貓，沒錯吧？”

她從伊森的肩膀上抱起黑貓，輕輕拎著黑貓的兩只前爪，讓她的身體懸在半空。

“不會錯的，就是她！”

“她竟敢欺騙我們！”

“簡直罪該萬死！”

面對義憤填膺的貴族，三公主只問了一句，“她欺騙了你們什么？”

當然是慶典的項目，好讓他們提前進行準備……

可話到了嘴邊，貴族們卻忽然間啞火了。

這是每個人心照不宣，卻又不方便拿到臺面上來講的手段，尤其是剛才慶典的傳令官著重強調了“公平公正”的原則，這在以往十分少見，若是在這個時候主動承認，被王室認定為作弊者，極有可能直接取消他們的比賽資格。

見貴族們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三公主又問道，“你們確信晚上見到的是這只黑貓么？”

“當然，怎么可能有錯？”

三公主冷冷地瞥了回答者一眼，旋即看向了凜冬，凜冬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也是一只黑貓正偷偷溜進貴族莊園的景象。

然而經過黑貓與照片一比對，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不同。

照片上的黑貓背上的絨毛有幾個白色的半點，整個腹部的區域也都是白色的，他們極少接觸貓科動物，只在腦海里留下了詐騙犯是一只黑貓的印象。

可仔細一看，這壓根就不是一只貓。

一時間，現場一片寂靜。

“辨別能力低下，還有妄圖作弊，你們的資格已經被取消了。”

三公主威嚴地宣布，“秋收節是為了帝國祈福而誕生的節日，你們的行為與節日的意義背道而馳，還嚴重地玷污了慶典的意義！”

王宮處的景象也被還未離開的亨利六世盡收眼底，看著自己女兒將貴族們訓斥得說不出話來，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而他也不是對這個節日的一切都感到滿意。

歸根結底，這場節日源于他女兒的心血來潮，他本來把這當成是小孩子的任性玩鬧，卻沒想到巴爾蒙竟然會主動站出來贊同舉辦慶典，并且他給出了相當充分的理由。

近期大召喚師海緹雅死在齒輪城的消息已經在帝國各個城市傳開了，再隨著前勇士小隊的一員大劍師蘭斯因叛變而遭到帝國通緝，帝都內外人心惶惶，就需要這樣的一場慶典來鞏固人心。

這就是巴爾蒙讓亨利六世最滿意的地方。

這位宰相總能將一些看起來如同玩笑的小事，轉變成對于帝國與他的統治有益的宣傳。

在聽到了慶典的具體內容之后，卻讓亨利六世有些疑惑。

“你們裁定的慶典項目，實在太過普通了。”

亨利六世指出了問題所在，反倒是方才聚在王宮外穿著奇裝異服的貴族們更得他心，“我還以為內容會是獵龍、征服大海之類有意義的項目。”

而剛才所宣讀的所有內容都太過平凡了。

平凡到帝國的每一個普通人都能參與，因為其中的許多內容儼然就是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

耕種、烹飪、裁縫、鍛造……

“陛下，帝國的確需要獵龍、航行這些領域的英雄人物，就如勇者與魔王之間的傳說。”

巴爾蒙說道，“但他們并不是帝國的全部，還有許多您無法注意到人一起構建起了這個國家。”

巴爾蒙注意到了亨利六世微微蹙起的眉頭，還有他別有深意的眼神，立刻補充道，“而這一切，都有利于您的政治宣傳。”

聞言，亨利六世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了。

他只是微微頷首，頭也不回地朝著宮殿內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