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王國。
“這就是你們打的仗?”
看著手中的戰報,緬甸王忍不住厲聲質問道。
醞釀已久的虞緬戰爭,在開春之后,就正式拉開帷幕。
雙方剛交手,結果就大大出乎預料。
緬甸王國的防線,就好像紙糊的一樣。
在坐擁五倍兵力優勢的情況下,開戰不到三天時間,就被虞軍打的節節潰敗。
緬甸王國不是沒和虞軍交過手,因為邊界沖突的問題,前幾年還和駐守云南的虞軍干了一仗。
在上一次戰爭中,雙方算是互有勝負,一度還占據了優勢。
只不過當時安南都護府已經橫掃中南半島,在側翼給他們造成了嚴重威脅。
擔心戰勢擴大之后招架不住,臨時占據上風的緬甸王國,選擇了見好就收。
同樣是虞軍,前幾年能和敵人打的半斤八兩,現在居然連反抗之力都沒有。
要知道為了阻擋安南都護府的兵鋒,緬甸王國在邊界地區可是部署了重金打造的火器部隊。
單純從結果上看,這筆戰略投資,無疑是失敗的。
“陛下,敵軍實在太過兇猛。
同虞軍手中的槍炮相比,我們手中的這些東西,更像是燒火棍。
定是那幫西洋人,為了謀取暴利,故意賣殘次品給我們!”
敏昂萊憤憤不平的說道。
戰場上的失利是多方面原因導致,可作為掌管軍隊的衙門老大,他肯定不能說自家部隊訓練不行、將領廢材。
拿槍炮說事,甩鍋給西洋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反正也不算撒謊,雙方在武器裝備上,確實存在著不小的差距。
倒不是西洋人故意坑他們,主要是殖民地本身就沒多少好貨。
為了在短時間內湊齊武器,完成這筆交易,軍火商們甚至在大虞找到了新的供貨商。
本身就是人家換裝下來的產品,性能上存在差距純屬正常。
何況這個差距,也是相對而言的。
除了安南都護府的虞軍外,其他地區虞軍手中的武器裝備,還不一定能比得上這些淘汰貨。
殖民地的武器裝備,也就部分武器,比這些好一丟丟。
“哼!”
“敏昂萊將軍,這種鬼話,你自己信么?”
“哪怕沒有槍炮,就拿著大刀長矛固守城池,也不至于崩潰的這么快!”
奧三蘭當即嘲諷道。
吃了敗仗,推卸責任,可以理解。
可敏昂萊在甩鍋西洋人的同時,也把他給捎帶上了。
畢竟,從西洋人手中采購槍炮,全程都是他在操辦。
如果買回來的是一堆殘次品,作為實際經辦人,那也難辭其咎。
為了自己的利益,他不得不站出來駁斥。
“國相,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可這么無端指責,英勇的緬甸將士,那就太過了。
對面的敵軍,可是虞朝第一名將漢水侯親自率領。
人家縱橫疆場十幾年,一直都是所向披靡,擊敗數倍的對手是常態。
如果你沒有聽說過,我可以抄錄一份他的戰績,回頭送到你手中!”
敏昂萊面不改色的回懟道。
在東亞這地界上,輸給大虞帝國第一名將,并不是什么丟臉的事。
以史為鑒,過去的幾百年時間里,周邊不省心的鄰居都被虞朝人揍了一個遍。
如果不是上一任王朝傻乎乎的入侵大虞,被人家給打殘了,也沒有現在的緬甸王國。
有這樣的歷史大背景,戰場上輸給了裝備更精良的虞軍,并不能證明他們的部隊廢材。
最起碼戰敗之后,他們成功撤回了半數的兵力。
盡管自始至終,李牧都沒有出現在前線,但這不影響他拿來充當擋箭牌。
“夠了!”
“你們是王國的大臣,不是外面的販夫走卒,要吵給我滾出去吵!”
見兩人爭執不休,馬上就要當廷火拼,緬甸王也是怒了。
戰場上打的一團糟,到了朝堂上也不安分。
前線戰敗,一個個不思考怎么挽回局勢,就知道互相甩鍋推諉。
帶著這樣一幫不省心的小弟,拿什么和大虞帝國打。
“陛下,息怒!”
見緬甸王發飆,群臣齊聲說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緬甸王國同樣無法避免黨爭。
在對虞戰爭上,國內就有許多人持反對態度。
畢竟,他們從出生到現在,一直生活在大虞的陰影下。
平常嘴上叫囂幾句也就罷了,讓他們真和大虞開戰,大家的心里著實沒底。
上一次和虞朝的戰爭,那只是小規模邊界沖突,還是黔國公府為了奪權在暗中挑起的。
雙方在戰場上,都沒有出全力。
現在面對的是漢水侯,縱觀這位的生平,那可是滅國無數。
一旦招惹上了,那就沒有以后。
從戰場上打出來的軍功侯,戰斗力遠不是繼承爵位的老牌貴族能比。
怎奈自家國王不省心,不等主和派運作,這位就先和西洋人搭上了線,準備聯手給大虞一個狠的。
為了斷絕和談的路,前面還下令斬殺虞朝商人,封鎖兩國之間的商路。
擱在以往的大虞朝身上,死上幾個商人,封閉邊界貿易,人家還真不會當成一回事。
換成李牧主導的安南都護府,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發展到現在,關稅已經是都護府衙門最重要的財政收入,幾乎能和鹽稅并駕齊驅。
受利益的影響,都護府衙門格外重視維護貿易線路暢通,保障合法商賈的人身安全。
緬甸王的操作,一下子觸及了兩大雷區。
事發之后不久,雙方就進入了全面戰爭狀態,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
見局勢失控,主和派也只能罵罵咧咧的備戰。
“哼!”
“敵人都打上門來,你們還這里忙著內斗。
難道要等敵軍殺到皇城,爾等才知道什么是大局?”
緬甸王當即訓斥道。
戰場上的失利,讓他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
看似虞軍來勢洶洶,可截止到現在,安南都護府真正出動的兵力不過數萬。
相較于對方數十萬的常備軍,現在的參戰兵力,只有十分之一。
連這些敵人都擋不住,一旦安南都護府增兵,后果只會更加嚴重。
盡管西洋人承諾,他們會在南洋地區想辦法,牽制住安南都護府一半的兵力。
可對這幫人的承諾,緬甸王是半個字也不信。
吹牛皮簡單,問題是拿什么去牽制?
南洋地區遍地是島嶼,就算西洋人親自下場和安南都護府開戰,也是以水戰為主。
登陸是不可能的。
真要是打了起來,以西洋人在南洋的那點兒兵,都不夠人家塞牙縫。
“陛下,西洋人把他們的軍隊,吹噓的天花亂墜。
既然他們自己叫囂著,能夠在戰場上擊敗十倍的敵軍,那就給他們一個機會。
順便把各國代表,一起請到前線觀戰。
另外莫臥兒帝國那邊,也得催上一催。
前線戰事吃緊,我們急需援兵增援。”
敏昂萊當即提議道。
光自家人吃虧不行,必須把盟友們一起拉上。
如果西洋人真有他們自己吹噓的那么厲害,在正面戰場上擊敗了虞軍,那就皆大歡喜。
倘若這些西洋兵,同樣在虞軍面前吃了虧,那么前面戰敗的問題也就有了替罪羊。
盡管危難時刻,還想著甩鍋有些不顧大局,可政治上殘酷的。
在顧全大局和保全自身之間,他必須先保住自己。
“好!”
“虞人有句老話,是騾子是馬,拉出去遛遛。
為了這場戰爭,王國已經竭盡全力,現在到了該盟友們出力的時候!”
緬甸王果斷下令道。
東方世界沒有雇傭兵這玩意兒,想來虞朝人也分不清兩者之間的區別。
只要西洋兵出現在戰場上,就有機會讓敵人誤以為歐洲各國參戰。
以大虞帝國的傲氣,絕不會因為敵人數量多,就輕易退縮。
如果知道歐洲各國參與了這場戰爭,很有可能逮著他們一起狠揍。
把盟友拉下了水,雖然有些不道義,但架不住實用。
多了幾個隊友分攤敵人的火力,緬甸王國才有機會贏得這場國力懸殊的戰爭。
南京城。
“混賬!”
“離譜!”
“朝廷居然下達如此離譜的圣旨,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滿腔的怒火,最后到了嘴邊,眾人尷尬的發現自己就會這么幾句罵人的詞。
如此文雅的問候,顯然不能體現他的憤怒。
可大儒終歸是大儒,他們需要注重禮儀,不能學潑婦罵街。
朝廷的圣旨,從明面上的內容看,那絕對是委以重任。
不光授權他們南下,幫安南都護府建立完善的科舉制度,還允許他們參與安南都護府的地方衙門建設。
名義上看,他們都是手握大權的欽差,代表朝廷去規范安南都護府的政治體系構建。
為了名正言順,朝廷還給了他們一堆的頭銜,妥妥的位高權重。
擔心他們年事已高,朝廷還體貼的把他們在朝任職的學生,一并給調配到手下聽用。
看起來一切都很美好,問題是安南都護府情況特殊,并不是大虞朝普通的地方衙門。
一應軍政大權,全部集中在漢水侯手中,連可以制衡的人都沒有。
如果對方肯配合,他們就是位高權重的欽差,可以在地方上揮斥方遒。
反之人家不買賬,他們這群欽差,政令都出不了欽差隊伍。
安南都護府的官民,根本不認識他們這幫大儒,更別說買賬。
這年頭訊息傳遞慢,大儒的名望僅限于讀書人圈子里流傳,還沒到販夫走卒人盡皆知的地步。
在安南都護府的地界上,除了少數文官聽過他們的名字外,其他人都是兩眼一抹黑。
跑去和那邊軍轉官員談名望,人家能大嘴巴子直接招呼過來。
人家可不管他們什么大儒不大儒,也不管他們欽差不欽差。
在安南都護府地界上,沒有經過漢水侯任命的官員,通通都不具備法律效力。
“諸位,省省力氣吧!”
“罵人解決不了問題,朝廷這次是把我們逼到了墻角上。
現在外面都是告示,要不了多長時間,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我們要南下規范安南都護府的科舉制度。
倘若我們拒絕朝廷的任命,導致安南都護府的科舉改革完成,各地的士子能掘了我等的祖墳!”
孟君安神色凝重的說道。
內閣用的是陽謀,把他們這些人給架了起來。
接下這燙手山芋南下,能說服漢水侯的概率微乎其微。
拒絕接旨,天下的讀書人又不答應。
他們這些大儒,本身就是靠名聲混飯吃的。
一旦沒了名聲,現在擁有的一切,全部都會離他們遠去。
“內閣那幫家伙,下手確實夠狠的!”
“看樣子是我們的舉動,把他們給嚇著了,不顧一切也要把我們給按下去。”
孔松林忍不住感嘆道。
各地大儒齊聚南京城,名義上是為了阻止有人破壞科舉,但那是糊弄普通人的。
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單純只是出于公義,傻子才這么積極。
真正讓大家過來的,還是內部那幫家伙吃相太過難看,連分一杯羹的機會都不給他們留。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像他們這種名動一方的大儒,誰沒有點兒政治抱負啊!
盡管個人能力和理想之間,存在著相當大的差異,但不試試誰也不會甘心。
成為小皇帝的老師,無疑是最快的一條捷徑。
等到皇帝親政之日,他們就是帝黨嫡系,能夠獲得大量的政治資源。
哪怕年事已高無法執掌朝政,那也能混一個太傅的名頭榮歸故里,為子孫后代鋪出一條通天之路。
倘若運氣好,教出了一代名君,還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惜希望剛出現,就被內閣給掐滅了,直接被各地大儒全部給得罪了。
胳膊拗不過大腿,盡管心里憋屈,他們這幫在野之人除了私底下罵上幾句,什么也干不了。
怎奈這屆內閣得罪的人多,同樣對他們不滿的還有地方督撫。
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原則,雙方很快建立了聯盟。
安南都護府的科舉改革,給他們創造了機會。
在各地督撫的暗中支持下,才有了一眾大儒集體入京。
“哼!”
“他們想的未免也太簡單了!”
“南下看似兇險,實際上并沒有那么危險。
我們反對科舉改革,又不是反對漢水侯。
只要把握好了其中的度,未必不能說服漢水侯。
縱使獲得不了他的支持,能讓他保持中立,也算是勝利。”
齊瀾星一臉嚴肅的說道。
作為大儒,他們平常被人恭維慣了,早就養出了一身的傲氣。
說服漢水侯很難,可正因為困難,辦成了才能凸顯他們的厲害。
畢竟,現在安南都護府只說要進行科舉改革,具體怎么改革還沒說呢!
只要不涉及核心問題,略微的調整,也不是無法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