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拿下三河城之后,林恩總算是擺脫了缺乏外交人才與外交渠道的窘境。
三月份那會,他剛剛全據白河流域六塊男爵領,想要與其他貴族進行外交聯絡,卻發覺連一條靠譜的渠道都沒有。
因此只能委托利昂去借用商業伙伴的渠道,還得偷偷摸摸的,以防被當時的市議會察覺。
畢竟他那會底子太淺,人才隊伍沒能跟上。
在愈發混亂的北境,外交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非林恩第一時間聯絡上谷地公爵,再通過谷地公爵牽線搭橋聯絡上王室,他哪能這么快就拿到王室伯爵與王室執行官這兩項尊貴頭銜?
雖說這兩個頭銜都比較虛,可畢竟有王室的背書,在北境王國多少也有點威懾力。
可以說,王室派到三河城的那個布倫伯爵的的確確幫了林恩的忙。
布倫伯爵的到訪,將林恩的身份與地盤全都合法化,降低了三河城一眾權貴投靠他的心理負擔,為他成功拿下三河城間接出了一份力。
在深刻體會外交的作用后,林恩對此自然愈發重視。
在占領三河城的次日,他就派出信使向全北境宣告三河城的易主。
這能為他爭取到更多潛在的盟友,也能震懾位于王冠領地的沼地公爵。
甚至還有可能在沼地公爵領激發更多的叛亂。
如今三河城富商們的人脈與渠道都將隨林恩調用,他也終于掌握了發聲的渠道。
只需林恩一聲令下,他的‘真實聲音’就能傳遍整個北境王國。
這年頭的商人就是天生的外交信使,有船有人,還有廣闊的人脈關系。
更重要的是,不用花錢!
林恩無需自己出錢養一大票外交信使,有需要的時候讓商人幫忙送信即可。
反正他們也要跑商,順便就把信給送了,而且有自治市的旗幟做掩護,安全系數還能高不少。
當然,林恩肯定也會建設只忠于自己的外交部門,招募或者培養口齒伶俐的外交官員。
就譬如曾經造訪過白河領,還與林恩開懷暢飲的卡列博教士。
這廝還承諾要為林恩舉薦一批優秀的修道院畢業生。
可到現在也沒個準信。
林恩特意讓王室使者布倫伯爵帶了封信給卡列博,同樣杳無音信。
如今正是六月底,距離布倫伯爵離開白河領還不到一個月。
林恩估摸著他這會應該剛離開谷地公爵的白鷹堡不久,距離草地公爵的蒼狼堡尚有一定距離。
北境王國的廣闊國土與復雜局勢既是外交家們最合適的表演舞臺,卻也嚴重拉長了他們花在路途上的時間。
布倫伯爵初夏從琥珀港出發,等游歷完三塊公爵領,重返王都估計都要到深秋了。
也確如林恩所預料的那樣。
布倫剛剛乘船離開谷地公爵領,正在逆靜河而上前往蒼狼堡,因而完美錯過了三河城易幟的重大新聞。
十天之后,從三河城出發的商船停泊在了離白鷹堡最近的一座自治市。
信使匆匆下船,轉經陸路前往位于中央山脈之上的白鷹堡。
受雨季影響,山間道路泥濘不堪,路上還要擔心泥石流與山體滑坡等自然災害。
一直到七月中旬,信使才將林恩的外交文書送到谷地公爵的手中。
信使抵達前,現任谷地公爵赫爾曼正站在窗邊,憂心忡忡觀察著城堡外愈發驚人的雨勢。
兩百余年前,初代公爵將居所選在了這地勢險要的群山峻嶺之間。
通過兩代公爵的努力經營,白鷹堡從簡陋的石砌哨塔,逐漸建成為北境最堅固的堡壘。
沒有之一。
此刻,暴雨沖刷著城堡斑駁老舊的外墻,宛如大地傷痕的深邃山谷間傳來陣陣轟鳴。
堅固險峻的城堡固然保護了一代又一代的公爵,卻也在無形中限制了公爵權威的擴張。
白鷹堡深藏群山,每逢雨季,山間道路便泥濘不堪,信使傳遞消息動輒耗時旬月。
緊急軍令更是難以迅速抵達領地的邊陲。
天然的地理阻隔讓公爵的政令往往滯后于局勢變化,領主們不得不自行決斷大小事務。
久而久之,這些領主便養成了獨立行事的習慣。
隨著各地領主的勢力愈發壯大,這種勢頭也就愈發地不可逆轉。
赫爾曼公爵的祖父與父親在位時,曾試圖強化中央集權,頒布了限制領主私軍規模的法令。
然而,法令才剛出白鷹堡,立刻就淪為了各地領主擦屁股的廢紙。
更致命的還是經濟結構的轉變。
谷地公爵領多山地丘陵,土壤極度貧瘠。
公爵的直轄領地也只是情況稍好,每年產出的糧食算是勉強可以養活軍隊與農奴。
可偏偏有部分地方領主在其領地上發現了珍稀礦藏,經濟條件上甚至能反超占地最廣、人口最多的公爵直轄領。
以鏡鐵伯爵為例,此人憑借豐富優質的鐵礦資源賺得盆滿缽滿,私鑄貨幣、擴充軍隊,全然不將上頭的谷地公爵放在眼里。
當谷地公爵試圖向鏡鐵伯爵征收額外稅款時,這位伯爵竟敢公然違抗命令。
其他領主見狀紛紛效仿,將本該上繳公爵的賦稅投入到擴建領地城堡與雇傭私兵之中。
這就導致谷地公爵領的情況愈發糜爛。
歷任公爵也不是沒想學北邊的沼地公爵搞中央集權,奈何囊中羞澀,壓根就湊不出多少軍隊。
沒錢沒軍隊,怎么集權?
底下的那幫貴族也都結黨營私,讓他們聯合起來抗擊外敵倒還好說。
可若是讓他們幫著鎮壓其他貴族,那自是免談。
現任公爵赫爾曼當然想要重鑄家族榮光,卻同樣有心無力。
如今沼地公爵洛泰爾已然包圍琥珀港。
下一次聽到他消息的時候,這廝興許都已經加冕為王了。
一想到死對頭能坐上琥珀王位、手執鯨角權杖號令北境,自己卻只能窩在這老舊的白鷹堡內虛度余生,赫爾曼就心如刀絞,止不住地嘆息。
他甚至都沒辦法給死對頭施加多少阻力。
去年秋季,他好不容易糾集一支軍隊進攻沼地公爵領,可卻受到了重重城堡的阻礙。
麾下的貴族們隨便劫掠幾下就鳴金收兵,根本就不愿意為赫爾曼硬啃城堡。
到今年,這些貴族再也不愿為他而戰。
他屢次下發征兵令,能得到的切實回應卻是寥寥無幾。
那赫爾曼還能怎么辦呢?不就只能躺在這白鷹堡擺爛度日?
或是寄希望于天降奇跡,譬如死對頭洛泰爾暴死之類的,也只有這樣才能阻止沼地公爵這支勢力一統北境。
正當赫爾曼看著漫天雨幕胡思亂想之際,侍從焦急地敲響了房門:“公爵大人,有一封來自白河伯爵林恩的急信!”
“白河伯爵?”
赫爾曼疑惑地接過信,拆開剛掃了兩眼,不由瞠目結舌。
這林恩竟然打下了三河城?還是在洛泰爾派遣了援軍的情況下?
奇跡奇跡真的降臨了?
赫爾曼雙手顫抖,如捧著稀世珍寶般捧著信箋。
在將信翻來覆去看了整整三遍后,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極其大膽的想法。
據出訪過白河領的卡列博所言,這林恩似乎還未結婚。
自己的長女今年剛滿十六歲,也還未嫁。
這世上怎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赫爾曼越想越覺興奮。
可他并不是第一個想要與林恩結盟的大貴族。
正當他構思一盤大棋時,鏡鐵伯爵的使者已經抵達了三河城,并希望能見到尊貴的白河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