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打的炮?”
“哪里來的炮!?”
戰馬嘶鳴,揚蹄亂竄。
猝不及防之下,被摔落下馬的烏蘭泰,順勢趴在了地上,昂著頭艱難怒吼。
這個時代的火炮,都是面對面的直瞄對轟。
像是迫擊炮這等,隱藏在關墻后面,打拋物線的火炮。
別說是見了,想都未曾想過。
炮彈不再是正面飛過來,而是從天而降,還會爆炸噴射鋼珠。
烏蘭泰的呼喊,被淹沒在了一輪又一輪的炮擊聲中。
號稱精銳,一路上屠了多座村鎮用來磨礪血氣的八旗兵,驚慌失措的到處逃竄,亂象猶如世界末日。
想想也是。
這些廣州滿城的八旗兵們,面對洋人火槍火炮的時候,就被打到亂跑。
當時說,洋人火器犀利,非人力可及也。
之后三元里,又被馮云山狠狠教訓了一頓。
當時說,反賊埋伏偷襲,且多用從洋人那里采購的先進槍炮,非人力可及也。
如今再度遭到了先進火器的打擊,人馬都籠罩在了火光硝煙,彈片與沖擊波之中。
與之前一樣,沒有絲毫意外的迅速崩潰。
有馬的騎著馬到處亂竄亂跑,沒馬的用雙腿亂跑。
至于受傷趴地上跑不掉的,只能是揮舞雙手尖叫,呼喊親友熟人‘拉兄弟一把’
總之就是一個字,亂。
城內的迫擊炮射速極快,久經訓練的裝填手,甚至能打出三秒一發的個人最快紀錄。
三十二門迫擊炮的密集發射,在短時間內平均每門炮打出了三十發炮彈。
用上千發的迫擊炮彈,轟擊聚集在一起,準備作戰的約兩千旗兵,絕對是殺雞用牛刀了。
這東西的爆炸沖擊波與彈片橫掃,帶來的殺傷力很強。
八旗身上多種顏色的甲胄,非但沒能幫助他們阻擋彈片與沖擊波,反倒是加重了逃亡時候的負擔。
沒辦法,出現在了林道眼中的八旗兵,那妥妥就是最強火力吸引器。
沒給他們平均上一人一發,不是林道出不起炮彈錢,實在是急速射擊過多,炮管受不了。
炮彈很貴,但是沒關系。
林道站在城頭,看著那些聚集起來,四色八旗的兵馬,仿佛看到了億萬冤魂,在他們的頭頂盤旋哀嚎。
用力的炸!
待到這輪炮擊結束,迫擊炮手們在林道的命令下,迅速按照射擊表上的記載,轉動方位調控器,重新調整射擊諸元。
轉動幾絲,就已經更改了方位角與遠近距離。
這次轟擊的目標,是同樣聚集成團的綠營兵。
只不過射速明顯降低下來,減少對炮膛的壓迫。
奮力推開趴在自己身上,已經被炸死了的戈什哈。
烏蘭泰用刀杵地艱難起身。
他對面前數百步外,正不斷調整隊列,應著鼓聲與號聲緩緩靠近的太平軍視而不見。
目光全都落在了四周,七零八落的眾多人與馬的尸骸上。
滿城是一座城市,二百年來生活在一起,幾乎家家戶戶都是親戚,或者是仇人。
一張張扭曲的臉,他大多都認識。
可此時
‘啊哈哈哈哈’
情緒崩潰的烏蘭泰,瘋癲仰頭大笑猶如瘋子。
他的戈什哈已經全滅,兩千八旗兵更是死傷慘重。
運氣爆棚還活著的,要么已經跑了,要么就跟烏蘭泰一樣,被這從天而降的轟炸給炸成了傻子瘋子。
面對著正在靠近的太平軍,卻是恍若未覺。
“停步!”
“整隊!”
太平軍的軍官們,高聲呼喊。
原本有些散亂的陣線,在眾多低級軍官們的呵斥呼喊下,逐漸整齊成排如線。
這就是線列戰術。
這種戰術有個非常出名的稱號,叫做‘排隊槍斃’。
起源于十七十八世紀,十九世紀是巔峰,馬克沁與戰壕出現之后逐漸沒落。
“舉槍”
嘩啦啦的聲響中,成排的槍械被舉起來。
此時太平軍,距離烏蘭泰等人大約只有五十步,不到一百米的距離。
如果按照英軍‘清晰看到敵人的眼白’的距離標準,也就是十八到二十米左右的距離來說,這個距離太遠了,基本上都是打不準。
可林道就是這么要求的。
原因很簡單,他們使用的燧發槍精準度與射程方面遠超這個時代。
想硬頂著太平軍的輪射逼近距離反擊,將會付出慘烈,乃至于全軍覆沒的代價。
實際上,這個戰術林道是為了英法等歐羅巴軍隊準備的。
此時用來打清軍,純粹就是練習與積累經驗。
‘砰砰砰’
前排的太平軍,進行了密集的射擊。
精神崩潰,仰天長嘯的烏蘭泰,只一瞬間就被打成了馬蜂窩。
身上做工精良的紅色甲胄,在高速彈丸的面前,沒能起到絲毫的保護作用。
烏蘭泰的笑聲戛然而止,身形晃了晃,重重撲在了地上。
這位歷史上因喜好屠殺百姓而出名的清軍將領,這次連與太平軍正面對決的機會都沒有,就此殞命。
清軍人數很多,足有兩萬多人的大軍。
各部分別列陣,猶如一字長蛇排列在湘江與大山之間。
黃沙關內的迫擊炮群,依仗著超遠的射程,一個軍陣一個軍陣的進行密集轟擊。
出關作戰的太平軍,則是沿著官道穩步推進,用密集的火力清掃被炸爛了的清軍軍陣。
綿延數里地的清軍眾多軍陣中,后面的人不清楚前方的狀況。
只能聽到爆炸聲與射擊聲響,看到前方遠處的火光與硝煙。
雖然看不清楚,可老兵們的直覺告訴他們,情況在惡化。
果然不出所料,比軍士們更加了解戰場動態的軍將們,開始各謀生路。
旗人總兵長瑞與長壽等人,急匆匆的尋著在后陣的欽差大臣賽尚阿,護著他就往遠處跑。
至于說跑到哪去,至少也要先行逃出,那從天而降的炮彈群的覆蓋范圍再說。
“大人!”
“這天上落下來的炮彈太邪性,兄弟們扛不住,不如先退兵再說。”
馬車內的賽尚阿大驚失色,趕忙詢問“烏蘭泰何在?”
“副都統大人在前方指揮作戰。”長壽急忙回應“據傳廣州兵馬為那種會爆炸的炮彈所覆蓋,死傷慘重幾乎沒活人回來。”
“啊?!”賽尚阿尖叫一聲,手足無措“這可如何是好”
“大人。”長瑞大喊“先走再說!”
“好好好,快走。”
兄弟倆護衛著賽尚阿的馬車,趕忙往后面跑。
清軍后陣的動靜,清晰的呈現在無人機的監控畫面里。
而且山頭上的太平軍哨兵,也用對講機傳達情報。
林道這里,當即囑咐“更換射擊區域,攻擊丁字三號區域。”
得到命令的迫擊炮手們,急忙拿起了射擊對照表格,找到了丁字三號區域。
按照上面記載的數據,轉動方向調節器,就是跟個旋鈕轉把似的東西,一圈一圈一絲一絲的轉動,可以調節方位與距離。
重新調整之后,一枚枚的高爆彈被塞進了炮口。
炮彈下落,撞上了炮管內的底針。
‘咚!’
的一聲,脫膛而出飛向了天空。
丁字三號區域,就是預先標記好的清軍退路。
護衛著賽尚阿撤退的標營,聽到天空之中傳來怪異的聲響。
剛剛抬頭,數十枚小黑點就從天而降,將他們籠罩在了火光與硝煙之中。
這些添加了大量小型鋼珠的炮彈,爆炸的瞬間噴射出讓人絕望的密集鋼珠云。
這些飛濺的鋼珠,與沖擊波一起席卷四周的一切。
戰斗力很強,意志也很高的標營,在密集的彈雨面前成了被撕裂的破布。
哪怕是擁有鋼鐵般的意志,在這等高效殺傷性武器的面前,依舊是不堪一擊。
身體畢竟不是鋼鐵,扛不住彈片沖擊波鋼珠的沖擊。
硝煙與火光的籠罩范圍內,所有人的身影都倒下了。
落在后面,還沒進入爆炸區域的賽尚阿,見著這一幕,腿軟之下癱坐在了車上。
他下意識的看向了不遠處的湘江。
船隊早已經是一片混亂。
成群結隊的水雷,順著江水飄下,靠近船只就被引爆。
恐怖的爆炸威力與水壓,將清軍的破木頭船,給炸的四分五裂。
賽尚阿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破爛木塊與起伏不定的尸首。
這就是林道先炸船隊的緣由所在。
他是抱著全滅清軍主力的心思來打仗,上來就把可能的逃生路線給掐死。
這不是狂妄。
區區兩三萬的冷兵器時代的破爛軍隊而已,對于擁有現代化熱武器的林道來說,全滅他們只是一個小目標,而非狂妄。
出關作戰的太平軍,加快了推進的速度。
精度射速射程都遠超這個時代平均水準的燧發槍,一排排的進行輪射,輕而易舉的摧毀了清軍的抵抗意志。
他們手中的弓箭鳥槍什么的,幾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唯一能夠有些威脅的,就是抬槍與各種火炮。
反擊取得了一些成果,給太平軍造成了部分傷亡。
可這些武器的裝填與使用非常麻煩與繁瑣,打一發需要很久才能重新開火。
而太平軍這邊,前線軍官迅速用對講機進行匯報。
林道通過無人機確定清軍反擊的區域,分出一批迫擊炮進行急速射擊火力覆蓋。
轟鳴的爆炸聲響之中,本就數量不多的抬槍與各類火炮,很快就被硝煙吞沒。
再之后,清軍開始崩潰了。
前排承受炮擊與輪番的排槍射擊,卻是連有效的反擊殺傷都做不到。
這種情況下,逃跑就成為了清軍唯一的選擇。
前排的清軍扔掉手中的各種破爛兵器,轉身往后跑。
地形的限制,迫使他們只能是沖擊身后的友軍軍陣。
結果就是裹挾著友軍,一起潰散。
而這,就是戰術上非常有名的倒卷珠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