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武大驚,上前抱起凌懿軒,道:“七哥!你怎么啦!要不要緊?”
周雨晴手捂住凌懿軒脖間涌血的傷口,道:“動脈被割斷了,五臟六腑也被震碎,八爺、十二爺,把你們內力輸到他體內,護他心脈,不然他就斷氣啦!”
凌武、凌思遠聞言,同時運氣推掌在凌懿軒后背。
凌懿軒身體忽受他人真氣,他雙眼滕然大睜,氣血在胸腔,涌暢翻滾,噗噗數聲,積血從口中如注噴出。
隨后,他身子癱坐地上,失神望著前方,忽然仰天大笑,血紅淚水順頰流下。三千散亂墨發,瞬間變成一頭銀絲,英挺的面孔,頹敗滄桑了十年。
他低聲哀嘯,似哭似笑:“我輸了,輸了...十年前就輸了....他們十年前就定下終身了...”
凌燁宸狀況亦未好過幾分,他手扶胸膛,倒退幾步,口中涌出殷紅的血。他亦笑。笑的自負傲慢。
邢掣上前抱住他肩膀,運功將他胸腔斷劍逼出,快速封了他要害大穴,止了血。邢掣心疼責道:“爺,好險,只差一毫就刺到心臟。你怎么可能躲不過那一劍?”
月下道:“不是躲不過,是根本沒有要去躲。爺,你傷了我薛主子,心里自責。現下自己故意受了傷,陪著我薛主子一起心疼,覺得舒坦些了?”
凌燁宸被拆穿心事,蒼白的臉,稍微醺紅,默然不語從月下手里抱過薛玉凝。
觸到她溫軟身子的一瞬,他心里踏實了起來,與她額頭相貼,在她耳邊道:“凝兒,朕對你不起。剛才有意接下七弟這一劍,就當是向你稍作懺悔。原諒朕...”
玉凝倚在他胸口,沉沉睡著。他嘆口氣,將她擁緊。
凌武大喝:“跟你拼啦!”說著揮劍劈向凌燁宸。
錚錚數聲,暗衛長劍送到,數十利刃架在凌武、凌思遠兩人脖子上,暗衛勁踹他兩人膝蓋后,他兩人噗通跪倒在凌燁宸腳邊。
凌燁宸吻了吻薛玉凝額頭,原是柔情蜜意的眸。抬起頭的一瞬,眼中柔情被冷漠嗜血洗劫。
他無情冷笑,諷刺道:“八弟、十二弟,凌蒼曾跟朕搶雪兒,朕將他逼上絕路,置他死地。現下,他的弟弟,竟又來跟朕搶凝兒,朕不殺他,豈不是對凌蒼不公。”凌燁宸頓了頓,道:“無蹤,依你之見,朕的話,有無道理?”
無蹤心跳停了兩拍,雙手顫抖一揖,“皇上所言極是。凌蒼該死...凌懿軒也不能活。不然皇上威風何在!”
凌燁宸眼瞳深不見底,望了無蹤一眼,緩緩道:“你這樣覺得?”他輕笑,突然道:“殺了凌懿軒。”
凌武大喝:“別殺我七哥!要殺殺我!”凌思遠道:“八哥,你別急,他不會放過你我。”
“屬下遵旨。”無蹤手心皆是汗水。心里疼痛難當。他上前站在凌懿軒身前。
凌懿軒白發黑眸,失神若癡,喃喃道:“凝兒,凝兒...輸了...”
無蹤道:“七爺...走好。”他倏地握住劍柄,揮臂拔劍劃向凌懿軒脖子。
周雨晴見凌懿軒根本沒有絲毫閃躲之意,她在無蹤握住劍柄的一瞬,傾身擋在凌懿軒身前。替他赴死。
而,劍劃過之后。眾人大驚。周雨晴失聲痛哭。
七爺還活著,她也還活著。
無蹤也驚。他低頭一看,只見,他手中僅握著劍柄,劍身早已經不知去向。
他心頭一凜,拿起劍鞘檢看,那劍身竟已經碎裂在劍鞘之中。他駭得出了一身冷汗。這劍曾借給薛妃當拐杖,經皇帝之手還回他手中。皇帝將劍拋給他之前曾在劍鞘外一握。竟是那一握,將劍身震得粉碎。
無蹤看向凌燁宸。只見凌燁宸薄唇輕抿,眼中疑慮盡消。低笑道:“看了,是朕多慮了...”
無蹤暗暗的道:凌燁宸城府竟深到這般地步,他一早就懷疑我,欲將我試探,若我方才對我弟下殺手稍慢一刻,他一定懷疑我身份啦。
然而無蹤方才手中是留了力的,一劍下去,會讓凌懿軒昏去,卻不會致死,本想以此蒙混皇帝雙眼。不料...
無蹤道:“皇上贖罪,劍莫名斷了,屬下換把劍再殺他。”
凌燁宸未及言語。忽覺手臂略微一緊,原來是薛玉凝輕握了他衣袖。
他心驚,以為她心口疼痛難當,忙道:“凝兒...御醫就快來了,快來了。來人,去御醫閣催促...”
薛玉凝氣若游絲,眼半閉半合,喉間竟發不出多大聲響。
凌燁宸知道她欲說話,于是附耳到她唇邊細細聽去。
她道:“...我有免死...令...放了他們...讓他們...走...”話未完,她手無力垂下,昏去了。
凌燁宸哀嘆:“凝兒…”他凝眸深思,倏然令道:“邢掣,放他們走。”
從來對皇帝惟命是從的邢掣,首次執拗不從,道:“爺請三思,放了他們不啻于放虎歸山,若教他們跟奸人勾結,必定后患無窮!”
月下跪下道:“請爺下令殺了他們,以絕后患!”
凌燁宸重重道:“朕心意已定。莫要再勸。”
他望著玉凝,溫柔道:“仗可以打,血可以流,江山可以再奪回來,你薛主子的話既然已經說出口,朕便不能當成沒有聽到。”
邢掣、月下不甘長嘆。
凌燁宸左臂穩穩托住薛玉凝,右手倏然抓過邢掣的劍,狠然劃過凌懿軒雙手手腕,挑斷了他兩手手筋。